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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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到底不是歲荌的嫡親長輩,很多話只能勸到就行,不可能拿着棍棒讓歲荌按着他說的去辦。

“既然你都想好了,也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再多說,你心裏有數就好。”老爺子走在前頭,伸手推開陳家的門。

元寶拉着歲荌的手,昂頭看她。

見歲荌低頭看過來,元寶露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眼底像是有星星,甚是明亮。

傻裏傻氣的。

歲荌笑,領着元寶進陳家。

歲荌其實真沒想過娶夫的事情,她一無存錢,二無住所,拿什麼娶夫。

她把元寶從張家接回來的時候,想得只有兩人要怎麼活下去,至於別的,再說吧,反正也不重要。

陳家兩個外出的女人要到晌午才能回來,這會兒家裏依舊就陳氏抱着女兒晚晚。

陳晚晚已經退燒,小臉圓胖眼睛圓圓,看起來甚是討喜,只是急燒初退,眼裏看起來還有點水蒙蒙的沒多少精神。

陳氏瞧見歲荌手裏拎着個籃子進來,不由納悶地看向老爺子,“怎麼東西提過去又提回來了?”

“歲氏是個什麼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老爺子撇嘴,“東西要是不走哪兒提哪兒,等大寶回去的時候就剩下蛋殼了。”

別說,這事歲氏真能幹出來,然後甩鍋給歲宇宇,說孩子非要吃他沒辦法。他拿孩子年紀小不懂事當借口,老爺子一個長輩也不能跟個六歲大的孩子計較,否則多跌份啊。

老爺子道:“籃子先放桌上,你回頭走的時候再拎回去,早上就在這兒湊合吃了。”

歲荌“噯”了聲,然後去給陳晚晚煎藥。

元寶挨在她旁邊坐着,一頭柔順的長發的披在肩上。

老爺子拿了把木梳子過來,坐在元寶旁邊,伸手一把攬過他垂在背後的頭髮,跟歲荌說,“養小孩不是你這麼養的,不能光管他吃飽喝足,還得照料衣食起居,麻煩着呢。”

他道:“你看看這頭髮,底下發黃的頭髮梢要剪掉,三五日得給他洗一次,每天清早起來要給他梳頭,這麼披散着長發算什麼樣子。”

老爺子手巧得很,一左一右三兩下給元寶扎了兩個丸子球,找了條灰色髮帶一分為二給他綁頭髮,髮帶尾端一長一短垂在耳朵後面充當穗子。

“怎麼樣,是不是好看多了?”老爺子將元寶的身子轉過去給歲荌看。

這小孩漂亮,稍微收拾一下就行。雖說穿的是灰布衣服,但這張臉蛋白得水嫩,眼睛清亮透明,就是披着個麻袋都好看。

元寶小手攥着身前衣服,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歲荌,臉上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歲荌伸手捏了捏他頭頂的球,大大方方誇他,“好看。”

歲荌捏着元寶的丸子頭,笑嘻嘻地看向老爺子,試探着說,“爺爺,既然頭髮都幫忙扎了,還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請您幫個忙啊?”

她開口,老爺子就知道是什麼事兒,“放心,對外我就說元寶是你歲家的遠親,別的話一個字都不多講。這事就我自己知道,連晚晚她爹跟她娘我都不說。”

“只是,如果想把元寶認在你大姐名下,得找村長出力,”老爺子笑,“到時候你跟我說一聲,這事我幫你去辦。”

他跟村長同齡,這點面子村長還是願意給他的。

歲荌驚喜地看着老爺子,拿着柴火棍拱手作揖,一拜到底,“謝謝爺爺。”

能從村長那兒過個明路,這事就好辦多了。

元寶也乖巧地跟老爺子道謝,“謝謝爺爺。”

“謝啥,”老爺子站起來,朝元寶伸手,“來跟我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陳家的早飯雖說也就那樣,但每人碗裏都多了個雞蛋,鹹菜也比歲荌研製的多了份油香。

歲荌咽下嘴裏的雞蛋,跟陳氏和老爺子說,“晚晚雖然退燒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帶去縣裏看看,畢竟孩子小得仔細點。”

她道:“我昨個挖了黃黃苗準備今天上午去縣城,你們要是去的話,我給你們引路。”

陳氏看了看老爺子,老爺子笑,“那好,待會兒我們爺倆跟你一塊去。”

原本兩人也是打算今天去縣城給晚晚再看看,只不過想的是要不要等陳家的兩個女人回來,畢竟他們對縣裏不熟悉,怕找不到地方。如今有歲荌領路,便能早點過去,早去早安心。

她們說話的時候,元寶低頭拿着雞蛋在桌面上滾了一圈,雞蛋殼碾碎,他才垂眸認真地將殼一塊塊剝掉。

他這邊雞蛋才剝完,那邊歲荌的雞蛋就已經三兩口咽進肚子裏。

元寶低頭將雞蛋一掰為二,大塊遞給歲荌,小塊留給自己。

這要是換成旁人家十二歲的姐姐,別說吃弟弟的那份了,恐怕會心軟到連自己的那顆雞蛋都留給弟弟吃。

奈何歲荌不是別人家的姐姐,她伸手把元寶手裏那份小塊的雞蛋拿過來塞進嘴裏,含糊說,“咱們吃完飯就去,晌午前說不定能回來。”

元寶見她吃了,才滿足地低頭咬自己那塊。

陳氏年紀輕,不太懂歲荌的做法,畢竟這麼看起來歲荌有點“不懂事”,吃完自己的還要吃元寶的。

老爺子倒是心裏明白。

趁歲荌跟元寶回去背竹簍的功夫,老爺子跟陳氏說,“元寶寄人籬下,本就卑微小心,別人對他越生疏客氣他就越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像大寶這樣,跟他不分彼此,他心裏才踏實。”

元寶這孩子別看年紀小,其實心裏什麼都知道。

他待歲荌親近,眼裏只有歲荌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陳氏感慨,“才五歲啊,就活得這麼小心。”

他不知道元寶是被親爹丟了后讓歲荌給撿回來的,老爺子卻清楚,“就是,才五歲,要是有人疼着有人慣着,哪至於活得這麼謹慎卑微。”

陳氏抱緊懷裏的陳晚晚,低頭親親小孩的額頭,心裏軟成一團,“咱晚晚要活得開開心心才行。”

老爺子笑呵呵摸摸陳晚晚的小肉臉,“那是,咱晚晚有母父,有奶奶跟爺爺,肯定會開開心心健健康康長大。”

等歲荌把竹簍拎過來,兩人已經岔開話題。

一行四人朝縣城去。

她們的村子小,村頭沒有去往縣城的驢車,別的村卻有。很多人懶得步行,或是不方便步行,就花了兩三文錢坐車去縣裏,但歲荌窮,從來都是靠自己的兩條腿。

今天去的時候,歲荌想着老爺子年紀大,問他要不要坐車。

誰知老爺子擺擺手,“我這把身子還能走,去的時候走着去,回來要是實在累得慌,再坐車。”

他跟陳氏輪流背陳晚晚,歲荌牽着元寶,走得也不算快。

到了縣裏,歲荌其實想把陳家三人領給劉掌柜看,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他們推薦了對面長春堂的何掌柜。

畢竟在大家的眼裏,何掌柜醫術比劉掌柜好上太多,讓他給看看,陳家兩人更放心。

到時候陳家女人回家,問孩子在哪兒看得,兩人說是“長春堂”也好交代。

“我去對面永安堂賣黃黃苗,待會兒來長春堂找你們。”歲荌指了指永安堂的招牌。

陳家老爺子道:“好,你儘管辦你的事兒,我們看完了在這兒坐着等你。”

他們抱着陳晚晚進了長春堂,歲荌領着元寶進永安堂。

這一幕被站在櫃枱後面的劉掌柜瞧見個正着。

她指着歲荌,食指抖啊抖的,“你個小沒良心的,有生意你不往我這兒領,你怎麼領對面去了!”

“陳晚晚才兩歲,你連五歲的都看不好,怎麼看兩歲的啊。”歲荌用劉掌柜以前的話懟她,眨巴眼睛故意說,“反正到最後你還是得喊何掌柜過來,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人家去對面呢。”

劉掌柜,“……”

謝謝你啊!

讓她連找何掌柜過來的借口都沒了。

劉長春雙手抄袖,垂眸看小尾巴一樣跟在歲荌身後的元寶,微微挑眉,呵呵着說,“是誰說打死也不領養他的?”

幾天前的歲荌,語氣堅決,一口否定,“不可能養的,我怎麼可能養他,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養。”

幾天後的歲荌,老老實實帶着個孩子。

歲荌,“……”

歲荌抬手揉鼻子,“這不是沒打死嗎。”

……但是打臉了。

櫃枱前的小矮凳還擺在那裏,歲荌遞個眼神過去,元寶就已經坐在那兒了。

“我就知道你把他領回家了,”劉掌柜說,“昨個中午,張氏來我這兒拿葯,全是因為你。”

張氏說家裏老爺子被人氣暈了,抱怨歲荌幹得不是人事,掀了桌子氣了老人,拍拍屁股把小孩帶走了。他到頭來費了心還沒落得個好。

歲荌好奇地趴在櫃枱上,問劉掌柜,“你怎麼回的?”

“我能怎麼回,”劉掌柜挺直腰桿,底氣十足,“我自然回他,‘老人家暈厥定是原先身體底子就不好,跟一時動氣關係不大,他今天就是不暈明天也會暈,早發現早治療’,我給他拿了足足一兩銀子的葯。”

劉掌柜眼睛都樂得眯起來,“張氏黑着臉掏銀子,也不能說不要。”

歲荌默默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劉掌柜威武。”

劉長春拍掉她的手,“少跟我貧,我哪能順着他的話說,這事咱們是一夥的,你要是被他罵在了臉上,我面上也不好看,往後還怎麼做生意。”

“說說,怎麼把他又領回來了。”劉掌柜瞄元寶,元寶抱着那本草藥冊,又翻了起來。

歲荌扁嘴,添油加醋把事情又說了一遍。

劉掌柜眯起眼,甚是後悔,“怪不得昨天中午張氏咬着牙付葯錢,感情是他心虛理虧啊!你要是早說這事,我定能賣他五兩銀子的葯!”

張氏是來劉掌柜這兒探口風的,要是劉掌柜向著他說話,他定要把歲荌狠狠罵一頓,結果誰知道劉掌柜話里話外向著歲荌,張氏見風向不對這才作罷。

就這,丟了面子沒了小孩,還白白搭出去一兩銀子。

“我聽說張氏要把他公公送走呢,昨個跟他妻主張絲也鬧得不愉快,”劉掌柜嘖嘖咋舌,“行哇歲大寶,你夠厲害啊。”

“反正這事他不佔理,往後也不敢多說半個字,”歲荌笑眯眯朝劉掌柜伸手,“你這一兩葯錢,不得有我十文的功勞?”

“年紀不大想得怪美,”劉掌柜啐道:“竟還想着從我身上薅毛。”

歲荌頗為遺憾地將手收回來,“我打算給元寶辦戶籍,暫時養在我大姐名下。但我姐夫摳門小氣,肯定打死不出錢,所以~”

歲荌搓搓手,一臉諂媚。劉掌柜警惕戒備地將身子往後仰,直覺歲荌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她開口,“我能不能暫時管您借個一兩銀子,以後定加利息還您!”

見劉掌柜冷笑,歲荌一咬牙一跺腳,滿臉割肉的表情,“實在不行的話,我把元寶抵押在你這兒!先抵押個十年,十年後我來領。”

劉掌柜,“……??!”

誰的算盤打得這麼大聲!珠子都崩她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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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養大男主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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