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蓬勃的戰意滲入風裏。

連夜風都給人尖銳如刀的錯覺。

本該落入圈套的早川紗月現在好整以暇地站在旁邊挽頭髮，而在她不遠處，雲雀恭彌和芥川龍之介的身形如兩道殘影，在半空中不斷碰撞出鏗鏘聲響。

短暫的拉開距離后——

芥川龍之介一側的發梢下，幾許被割斷的髮絲飄落，伴着面上浮現的一道被凌厲殺氣割出的細長傷口。

意識到近身戰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他又往後撤開一段距離，「羅生門」變化形態，預備下次以更猛烈的進攻模式衝過去。

站在原地的雲雀恭彌覷着他，左手仍冒着雲之火焰的浮萍拐垂落在身側，他薄唇微揚：“這些花里胡哨的雜耍是為了保護你脆弱的身體嗎？你好像不太擅長近戰呢。”

如此說完，他乾脆鬆開左手，任由浮萍拐落在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黑色手.銬。

銬.環一端冒出三枚帶雲屬性火焰的尖刺。

另一端掛在雲雀恭彌的食指上，被他不以為意地轉了轉，“但比起無聊的追逐遊戲，我還是更喜歡將草食動物直接銬住，再盡情咬殺。”

芥川龍之介緊蹙眉尖，因為不了解這幅手.銬的用處，預備直接發動攻擊，比這更快的，是一隻從後方忽然觸碰到他脖頸的手。

“對貴客的冒犯就到此為止了。”

太宰治不知何時出現。

觸碰到芥川皮膚的剎那，異能力「人間失格」發動，將芥川已經改變形態的風衣外形恢復成正常模樣。

但芥川卻還想掙開他，再繼續這場打鬥，“我還沒有完成任務，太宰先生。”

在夜色里，太宰治轉頭看着他，眸光幽深、聲音輕飄飄地應道，“我佈置的任務是——”

“假如只有Mask一個人，就把她帶回來，如果有其他人出現，就放棄任務，你是聽不懂我的命令嗎？”

“我可不需要自作聰明、給我惹麻煩的部下。”

芥川往前沖的姿態陡然被定住。

與此同時。

雲雀恭彌卻並未收起武器，在指尖旋轉的手.銬又多了一副，他被戰意點亮的鳳眸看向太宰治：“再加一隻，我也不介意。”

太宰治攤開手，毫無鬥志地應道，“可惜我不喜歡打鬥的疼痛感覺呢，勞煩收手吧，彭格列的雲守先生，我想，我們能提供的寶石數量與品質，應該能讓彭格列滿意吧？”

雲雀很輕地笑了一聲。

他問，“但你們能提供寶石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誒？”

太宰治指尖點了點下巴，“為什麼？我們的寶石可是某個小矮人辛辛苦苦在非洲挖了好久的礦才找到的呢，對不對，剛被首領發配回來的中也？”

他回身去看身後的黑暗處。

一道窩心腳從後方逕自出現。

卻被太宰治及時閃避了：“沒打中呢。”

“嘁，混蛋青花魚，是因為有客人在，我讓着你的。”戴着寬大黑禮帽的橙發男生雙手插兜，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額頭青筋直跳地瞪了眼太宰治，隨後才看向雲雀恭彌的方向。

想到森鷗外對這場與彭格列的合作重視程度，他對雲雀恭彌很禮貌地說道，“我是中原中也，剛才都是這傢伙的部下不懂事，冒犯了您，我們會對他進行懲罰——”

“如果您對寶石的來源還有疑問，我可以親自為您解釋，包括提供礦產相關資料，以及寶石檢驗的相關服務。”

“彭格列是我們首領最為重視的客人，我們不會拿那些被骯髒傢伙污染過的寶石以次充好的。”

-

看來港.黑是做了兩手準備。

雲雀恭彌與早川紗月同時意識到了這點。

發覺對面不太想打、而且剛才派出的傢伙也不夠自己熱身，雲雀看了眼天色，果斷收起武器，決定回家睡覺。

他抬手打了個哈欠，“那種事無所謂，跟我助理交接就行。”

隨後。

他轉過身，正想離開，看見早川紗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他剛才丟在地上的那隻浮萍拐撿了起來，在沒觸碰到機關的情況下，雙手捧着武器遞還過來。

在他接過之後，女人彷彿被默許了什麼，沒再看留在原地的太宰治等人，亦步亦趨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直到從那片荒野離開，踏入一盞盞路燈映亮的步行街。

走過鋪面關閉的街道，雲雀恭彌看着跟在身側的另一道影子，忽而道，“你不是港.黑委託的中間人吧。”自然也不可能是彭格列委託的。

根據資料顯示，這個Mask最擅長將一份委託利益最大化，為自己謀求最多的收益。

而且剛才港.黑明顯是衝著抓她去的，對於能力不錯、又有頭腦的人才，黑手黨不會放過坑.蒙拐.騙的機會。

“嗯。”

跟着他的人點了點頭，倒是非常識時務，知道抱誰的大腿就不能得罪誰，比前兩次見面老實多了。

而善狩獵的猛獸不會放過這個乘勝追擊的機會。

想到這個人在美國待的兩年經歷，他又問：“你和白蘭什麼關係？”

正在低頭數路磚的女人茫然抬頭：

“誰？”

她反應了一會兒，“白蘭·傑索？傑索家族的首領嗎？”

在雲雀恭彌理所當然的視線里，她不解地望了他一眼，“不認識，我跟傑索家族雖然打過不少交道，但通常只跟情報部的人對接，你是想知道他們家族的情報嗎？”

男人安靜了片刻。

就在這時，不想繼續免費的早川紗月瞥見前面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抬手指了指那邊，“我有點餓了，想吃點夜宵，雲雀先生要不要一起？”

……

“鈴～”

手裏提着袋子，還捧着一碗關東煮的早川紗月心情頗好地走出了便利店。

她將多買一份這家便利店味道最好的漢堡，朝着雲雀的方向遞過去：“雖然雲雀先生剛才拒絕了，不過這個漢堡的味道真的很好，我強烈推薦。”

站在路燈下的男人垂眸看了眼她手裏的袋子。

裏面不光有符合他口味的漢堡。

還有產自並盛的牛奶。

他記得從前的棒球社主將山本武最喜歡這個牌子的牛奶。

雲雀先前耐心停在這裏，是因為其他的打算，不過現在看來——他倒是又收穫了一點關於Mask的信息。

“你從前是並盛的學生？”站在路燈下的人若有所思地問着，灰藍色的眼睛裏是碎發陰影分割出的溫暖燈光。

此刻的他完全看不出剛才將港口.黑手黨最兇惡部隊成員按着打的殘.暴。

“……”

早川紗月發現了一條真理。

就是一定要離黑頭髮的黑手黨遠一點。

比如太宰治、森鷗外、芥川龍之介，又比如她面前的雲雀恭彌。

說好對戰鬥外的東西不感興趣，這麼敏銳是要做什麼？

吹着一串海帶結，她搖了搖頭，很誠實地拒絕，“關於本人的情報，概不提供哦。”

雲雀恭彌揚了下眉頭。

片刻后，他很淡然地應，“無所謂，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來風紀財團？”

差點咬到自己舌頭的紗月：“！”

紅色眼睛瞪得很圓。

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男人在心底如此評價着，面上卻自若地往下接，“我不討厭你那些小心思，正好情報部也需要補充人員，薪資和待遇可以由你提。”

早川紗月仍然：“……”

她神色放空。

覺得今晚真夢幻。

差點被港.黑陰走就算了，現在雲雀恭彌竟然也親自來挖她？

情感告訴她，進了風紀財團，除了這位頂頭上司很難應付，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她煩惱，那裏應該沒有煩人的團建和集體活動，甚至也不會有冗長虛偽的會議。

某種程度上堪稱獨狼打工人的天堂。

但是——

理智給了她邦邦兩拳。

並且拎着她的耳朵大聲在罵，“你傻的嗎？先花十個億睡他，再給他打工十年把這十個億賺回來，世上有比你更傻.逼的人嗎？”

沒有了。

早川紗月在心中搖頭，覺得這波屬實虧麻了，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她又抬眸看了眼這道在暖黃燈光下的男人。

明明只沾過一次。

卻像罌.粟一樣，讓她戒得無比困難。

假如真的每天都見到的話……大概會瘋掉吧。

捏着已經吃完的海帶結木簽，她在食物騰騰的熱氣里，笑靨如花地抬頭，溫聲細語地回答道：

“我這個人呢，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

“曾經發過誓，這輩子都不給任何人打工。”

“所以很抱歉啦，雲雀先生，謝謝您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