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太近了。
卧室內靜悄無聲,盛穗無措地緩慢眨眼,耳邊只剩下自己壓抑又慌亂的喘息,掌心發汗。
周時予側躺在身旁,薄唇幾次似有若無地蹭過她髮絲,滾熱悠長的呼吸掃落在她脖頸,曖昧繾綣。
只有她掌心下,劇烈跳動的心跳出賣男人此刻心旌搖曳。
“盛穗。”
微啞低聲在耳邊響起,吹過耳廓帶起陣陣癢意;盛穗忍不住轉身,見周時予仍閉眼,近距離帶來的壓迫感消散大半,不由鬆口氣。
“今天晚上,你能來主動找我,”周時予的溫和聲線總是最佳撫/慰/劑,“我很高興。”
盛穗夜間門雙手最容易發冷,現在被男人大掌捂熱,垂眸:“可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話音剛落,近在咫尺的男人忽地睜眼,黑眸撤去鏡片遮擋后,盛穗終於能看到除去溫文儒雅以外的其他情緒。
似是疼惜,又像在極力隱忍什麼。
最後,周時予也只是抬手,仔細為盛穗蓋好滑落的羽絨被,將她半圈在寬闊臂彎中:
“沒有人結婚,是為了學會如何獨立。”
見她目光怔怔,周時予黑眸微動又閉上眼,哄孩子入睡一樣,耐心地輕拍她後背:“以及能被你需要,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
獨身孤寂太久的人,總會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溫暖。
身體不再僵硬,盛穗目光刻畫著丈夫俊朗五官,抿唇手指微蜷,默默朝周時予的方向湊近了些,等待男人心跳一點一點重回平穩。
兩道交纏呼吸聲中,她輕輕喚道:“先生。”
“嗯?”
“其實白天我說謊了,”鼻尖是令人心安的冷木幽香,盛穗緩緩閉上眼睛,“擁抱不會讓人沒辦法呼吸。”
卻會讓人感覺到久違的幸福。
-
和預想的失眠不同,盛穗當晚睡的酣暢安然,早晨自然醒的時間門比平時還晚。
意識回籠,她睡意朦朧看着眼前陌生環境,身邊寬闊的大半張床上空無一人。
遲鈍回想起來,她昨晚已經搬來周時予家裏。
門外傳來隱隱勾人菜香,盛穗正要坐起身,卻發現身上的棉質睡衣不知何時卷上來,露出平坦小腹,甚至一對圓潤雪峰也半掩半露。
清晨六點半,她忽地紅透臉。
她睡相併不太差,唯一一點就是每晚不論怎樣睡去,早上再醒來時,總會發現身上衣服向上捲起,睡衣睡裙都難逃一劫。
平日一個人睡無所謂,昨晚搬來匆忙又緊張,睡前根本顧不上睡衣上卷的問題。
她甚至還睡在周時予懷中,那豈不是整個月匈都貼着他——
不敢再想,盛穗絕望閉上眼,挫敗將頭深深埋進枕頭,試圖逃避慘痛現實。
推門聲響起,周時予進屋,就見剛睡醒的人恨不能用被子裹住自己,卻顧前不顧後,后腰處的衣擺隨着動作上躥,露出一截軟韌細腰,微微下塌的腰線誘人。
“早。”
不動聲色別開視線,他走去床邊拉過被角,遮掩那片惹眼雪白,詢問:“你平時一日三餐,都吃多少克碳水?”
盛穗還沉浸在羞恥中,冷不丁聽見提問,乖乖回答后才反應回神:“你......在準備早飯嗎。”
“隨便做點,”周時予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你想再睡一會,還是起來打針、二十分鐘后吃飯?”
一型糖尿病患者的生活習慣和正常人不同,飯前需要提前注射胰島素,每餐攝入額碳水化合物量也要精細計算,就連最日常的米飯包子和麵包糕點等升糖快的食物,都要盡量少碰。
盛穗早餐向來是十年如一日的兩片全麥麵包做主食、搭配一杯全脂牛奶,再外加水煮的青菜和雞蛋。
簡易清淡,但勝在營養齊全,她又是吃飯向來對付的人,早就習慣清湯寡水。
門外香氣誘人,盛穗猜想周時予說的隨便弄點,大概是點了豐盛外賣、送來后再加熱端盤。
畢竟是丈夫有心點的早餐,哪怕是些升糖高的食物,她也該珍惜這份心意。
如此想着,盛穗關門在浴室里扎手測血糖、注射胰島素后,仔細將帶血的測試紙和針頭都用紙仔細包好。
並未將紙丟進腳邊垃圾桶,而是走出浴室、放進化妝枱她的挎包內膽。
高中住宿時,盛穗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生病,會很小心藏好紙包的針頭和測試紙,早已成為下意識行為。
放好紙包,她換好衣服從卧室出去,見到餐廳忙碌的男人背影,猛然愣住。
她怎麼都想不到,周時予竟然清早起來親自下廚,甚至還是看上去十分複雜的食物。
大理石台上,透明碗中是切成細碎的胡蘿蔔、炒蛋、韭菜、蝦滑和木耳,摻入醬料、攪拌均勻后又加蔥花去腥。
餡料被男人用瓷勺挖出,放在薄薄的手擀餛燉皮。
周時予從另外碗中拿出去過蝦線的留尾嫩蝦,蓋疊在色澤鮮艷的餡料上,最後薄皮合攏,將大蝦蒸餃放進蒸鍋,點火。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看清男人手裏是升糖慢的全麥面、而非精細白面,盛穗忽地覺得,周時予的細緻程度已經到恐怖如斯的程度,連她作為患者都比之不及。
她得病十三年,人生第一次要吃全麥麵粉做成的蒸餃。
聽見她腳步聲,周時予帶上手套,打開溫火燉煮的砂鍋鍋蓋,盛了碗冬瓜口蘑湯給她:“先喝口湯,早上暖暖胃。”
在餐桌前坐下,盛穗先是看了看眼前濃稠鮮嫩的暖湯,又看男人將切好的西柚的端上桌——
沒記錯的話,西柚也是對糖尿病最友好的水果之一。
盛穗注意到擀麵板旁放着一隻食品稱重電子稱,啞然幾秒,錯愕到敬稱都忘記:
“你......不會水果和蒸餃,都稱過重量吧。”
碳水化物的計算簡單卻繁瑣,要稱量出食物總重,再按照每一百克重碳水含量來計算總碳水,最後將各食物碳水加合,就是每頓攝入碳水。
面對她詫異不已,周時予依舊輕描淡寫:“隨手過稱而已。”
眼前熱湯白霧升騰,看的盛穗有一瞬恍惚。
炒菜、蒸蝦餃還有燉湯,現在時間門還不到七點,這些菜怎麼都要五點就起來弄。
受寵若驚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心情,盛穗囁嚅半天,只想到唯一可能:“你平時,也這樣早起做飯么?”
“偶爾,”周時予將偷爬料理台的平安抱走,從蒸鍋中端出蝦餃,“家務我只擅長做飯,清理方面並不很會。”
聽到終於有她能做的,盛穗忙自告奮勇:“我可以幫忙的。”
“好,不要太辛苦,”周時予見她湯碗快見底,眼底泛起笑意,“還要麼。”
盛穗很少早餐吃這麼多,熱湯暖身,西柚清甜,蝦餃一口咬下去更是汁水四溢,甚至在周時予告訴她只能吃8隻蝦餃的情況下,偷偷多吃了兩隻。
吃飽飯足,她主動要求洗碗:“今天周末,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昨晚——”
清晨睡衣捲起的尷尬記憶突然湧現,盛穗低頭刷鍋,聲若蚊蠅:“我昨晚沒做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
果斷否決令她鬆氣,盛穗正感嘆男人心善,就見倚牆的周時予走到她身邊,彎腰替她將滑下的衣袖一層層捲起,低音曖昧又頑劣:“不過——”
“我應該能獨自給周太太買xiong衣了。”
“......”
果然貼心什麼,都是假的!
-
周末兩人都不用上班,午飯過後,盛穗要回出租屋打包搬家,周時予也要去公司處理工作。
男人還是將車停靠在小區門口,沒有堅持親自送盛穗上樓,只在她下車不久后,打來電話。
盛穗疑惑接起:“先生?”
“今晚有個飯局,要晚點回家,”聽筒里,周時予聲音沉沉,“出門沒帶鑰匙,到時可能要你幫我開門。”
阿斯頓馬丁還停在小區對街,盛穗本想說她可以送去鑰匙,但轉念想她大概回家更早。
於是答應道:“好。”
隨後通話沉默下來,她以為周時予有話要說,幾秒后卻是掛斷。
回到出租屋,盛穗搬出大型收納盒,着手整理物品。
她將東西按照使用頻率,分門別類地收好,時而起身環顧四周時,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在這裏住了三年有餘,就要這樣搬走了么。
半小時后,只聽門外匆忙腳步聲,隨後是肖茗興沖沖推門進來,笑容滿面。
見盛穗在收東西,連忙將人拉走:“寶,我們不用搬家了——張濤已經被狠狠收拾了!”
盛穗不解。
“昨天我到家沒多久,就收到張濤的領導電話,還為了他性/騷/擾的事給我道歉。”
“領導讓我別擔心,”肖茗拉着盛穗的手,難掩語氣興奮:“說他昨晚連夜派張濤去外地,一周后再把他派遣到非洲去——簡直比解僱還大快人心!”
問起突然處理張濤的原因,肖茗也不大清楚,聽說是公司有新項目要問世,如果性/騷/擾事情鬧大,後果不堪設想。
盛穗仍直覺不對勁。
真想處理張濤擺脫麻煩,當場解僱無疑是最優解,何必先把人調派到外地,又再弄出國,不是更像包庇么。
這一套大費周章的操作,到更像是想盡辦法,儘快把人從魔都弄走。
事件發酵之快、解決之迅速,盛穗總覺得又和周時予有關;但她昨晚只說過朋友遇到麻煩,從未談過張濤姓名,連肖茗是受害人都絕口不提。
怎麼可能追溯到這麼遠。
大概是她太多心。
壞人終被懲戒,肖茗歡呼道:“現在張濤滾蛋了,我們就可以繼續住這套房子了!”
她昨晚借住在表哥家,雖然住宿條件好上許多,還不收房費,但沒和盛穗待在一處,總還是覺得寂寞。
肖茗興奮規劃晚上吃火鍋慶祝,卻見盛穗坐在床邊發愣,出神看着收到一半的紙箱,滿臉猶豫不決。
“怎麼愁眉苦臉的,”她上前捏盛穗柔軟臉蛋,“等會一起去超市吧,反正也不用搬家了——”
“......肖茗。”
腦子裏有兩道聲音不斷打架,盛穗揮散雜念下定決心,抱歉道:“我可能還是要搬出去。”
為了她搬進來,周時予連家裏衣櫃都收整好,顯然是默認她會長期入住。
如果她需要男人時就來、用完后就走,到底是把周時予當做什麼。
肖茗想不通:“為什麼?還是安全問題?”
“其實,我昨晚是借住在相親對象家裏。”
聽得肖茗猛地抽氣聲,她狠狠心繼續:“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會一直住在那邊。”
盛穗沒說所謂“相親對象”是周時予,是因為她清楚肖茗多渴望成禾的投資款;只是她實在沒資格插手、也不認為周時予會為她改變主意,坦白反而會讓肖茗空歡喜一場。
肖茗驚愕張大嘴久久沒回神,不過也看出盛穗不想多談男方身份,滿腹疑惑,最後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能問問,為什麼不選我哥么,”肖茗連忙解釋,“沒別的意思,就感覺我哥人品還行,有房有車年入小百萬,重點是他很喜歡你。”
後半句她沒敢說;在肖茗心裏,只要她哥足夠持久,盛穗最後會和他修成正果。
“我沒辦法回應他的喜歡,”感情問題上,盛穗向來堅定,“他對我好會讓我愧疚,感覺像在利用別人感情,從而利己。”
肖茗試探道:“那,你和那個相親對象,就沒有一點喜歡嗎?”
“我們很符合彼此對婚姻的需求。”盛穗只能這樣回答她。
她和周時予認識不過短短几天,就能擁有愛情嗎?
盛穗覺得不會,或者說,比起熱烈卻短暫的愛情,她更需要相敬如賓的持久耐損。
肖茗對情愛比她更不通,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拉着盛穗去超市,表示搬家可以,但晚上必須陪她吃頓火鍋。
超市內人聲鼎沸,肖茗聽完盛穗的相親過程后,從保鮮立風櫃中拿出兩盒牛肉片,感嘆:“不知道為什麼聽你說完,我總覺得他太完美了。”
“他的成長環境應該很好。”盛穗試圖分析。
“家教再好,是個正常人就或多或少有點毛病吧,美國隊長還缺點我呢,你能說出你家那位一丁點毛病?”
肖茗摸着下巴,眯眼形容:“給我感覺就好像,他有意只把好的一面展現給你。”
盛穗時而也有這種感覺。
毫無疑問地,周時予儒雅溫柔、隨叫隨到、還會根據她的喜好主動改變原有生活習慣,完美到她無法拒絕、無法挑錯、同時也無法想像。
“管他呢,只有完美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們穗寶。”
天生樂觀派肖茗一揮手,挽住盛穗臂彎:“既然他對你這麼好,你也回報一下唄——你不是最會弄花茶么,每天給他泡點。”
盛穗廚藝不精,僅有擅長跟吃喝相關的,只有泡茶。
肖茗說的不無道理,既然組成家庭,沒有讓周時予單方面付出的理由。
逛完超市后兩人回家,直到肖茗在廚房喊她吃飯,盛穗還在卧室翻看她的玻璃茶罐,想找合適的花茶泡給丈夫。
將瓶瓶罐罐放進收納盒,盛穗要出門時,桌上手機突然震動,是周時予打來的電話。
“收拾的怎麼樣,”男人那邊沒有嘈雜背景音,應該是特意找了安靜地方,“東西多的話,收完我來接你。”
可她搬家進度基本為零,整理好的只有茶;盛穗不好意思說她浪費時間門,推拒道:“不用接的,我今天不搬。”
通話安靜幾秒,周時予聲線稍啞:“好。”
盛穗存了幾分想給對方驚喜的小心思,輕聲問道:“你今天幾點回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周時予第一次對她的請求遲疑:“一定要今天嗎。”
“......不可以嗎。”
聽出女人小心翼翼的試探,周時予垂眸,沉靜無瀾的語調:“可以。”
盛穗似乎還想說話,背景音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催促她趕緊去吃飯。
嘟聲響起,通話中斷。
白色手機丟進口袋,周時予站在高級餐廳的走廊盡頭,黑眸幽沉冷漠,居高臨下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燈紅酒綠,男女形形色色,各自為了難有作為的人生奔波忙碌着。
有什麼事,非要等到他回家當面說。
大概只有她要搬回去。
周時予懶散靠着冰冷白牆,鏡片后的眼閃動,在想他放出處置張濤消息的行為,是否等同親手將她推的更遠。
如若只是悄然處理掉張濤、砌堵密不透風的消息牆,盛穗是否會提心弔膽地依賴他一段時間門。
早知就該更更卑劣些的。
想起昨晚在警察局門前、她在寒風中鼻尖通紅的模樣,周時予忽地低頭笑了笑,幾分自嘲幾分無奈。
還是捨不得。
算了。
“這不是我們剛結婚的周總么。”
漫不經意的調侃聲傳來,周時予聞言懶得回頭,就見一雙黑色尖頭皮鞋出現視野,耳邊再度響起梁栩柏的懶散聲線:
“都說小別勝新婚,周總怎麼看着心情不太好啊。”
在梁栩柏面前偽裝情緒,無疑等同自討取笑;周時予摘下眼鏡,骨節分明的手捏揉山根,聲線透涼:“你今晚廢話很多。”
“又不是診療,別這麼抵觸我嘛。”
梁栩柏懶散笑着站在男人對面,雙手插兜,一雙桃花眼天生勾人,慢悠悠道:“所以說,這兩天圈子裏瘋傳的周太太,就是讓你花三年時間門做脫敏治療的那位?”
“......”
打了個響指,梁栩柏微微俯身,慢條斯理地靠近看周時予雙眼:“還是,你暗戀十三年才終於得手的白月光初戀?”
“哦,是我忘了,這兩位是同一人啊。”
“......”
周時予面無表情地抬起眼眼皮,四目相對,望進梁栩柏饒有興緻的桃花眼。
幾秒后他緩慢站直身體,薄唇輕啟:“所以,你花送出去了?”
“......”
嘴角笑容凝固片刻,梁栩柏挑眉說著無趣起身:“互相傷害是吧,行,我認輸。”
“陳秘書說你要繼續診療,”梁栩柏好奇,“怎麼突然這麼配合?”
“我結婚了,”周時予平靜道,“需要確保萬無一失。”
梁栩柏皺眉思考幾秒,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心理醫生不是神仙,做不到呢。”
懶得搭理他滿嘴跑火車,周時予戴上眼鏡,和梁栩柏一前一後回到包廂,在場人除了邱斯,都紛紛起身迎接。
等周時予在主座坐下,對面的中年男子忙舉杯起身:“我剛才還在和小邱說張濤的事,實在感謝周總提點。”
周時予靜靜等待男人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溫聲道:“能和重視女性權益的公司合作,是成禾的榮幸。”
“意向書會在三日內送達,”並未起身,周時予拿起手邊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一口,微微一笑,“酒量不好,就以茶代酒了,見笑。”
聽周時予點頭同意,中年男人立馬喜笑顏開,哪裏還管喝的是酒是茶,只恨不能叩首拜謝。
今天的局,本就是為了圈內人脈資源互通,邱斯對此興緻缺缺,唯獨好奇旁邊的梁栩柏,湊過去問:“梁家老二是吧。”
“你一個當心理醫生的,怎麼會和周時予在一塊玩?”
看了眼話題中心處變不驚的周時予,梁栩柏故弄玄虛地挑眉,桃花眼彎彎:“因為我們倆都是瘋子。”
“瘋子當然要和瘋子一起玩。”
-
時鐘走過八點半時,盛穗還是忍不住給周時予撥去電話。
男人提前告知過會晚回來,但夜間門最佳的飲茶時間門就在八點半,有暖胃和助消化之效;反而再晚些的話,不但效果減弱,更怕喝了晚上睡不着。
心裏清楚可以明早再泡,但盛穗回家經過餐廳就想起清晨那頓豐盛早餐,人便迫不及待地想為周時予做些什麼。
她抱着懷中撒嬌的平安,手中通話遲遲未接,因為期待而莫名有些緊張。
將近一分鐘過去,周時予終於接通電話。
盛穗立刻在沙發上坐直身體,努力不讓語氣太急切:“你快回來了嗎。”
“還沒,”許是她錯覺,周時予今晚似乎格外寡言,幾秒后才問,“你着急嗎。”
“不着急的。”
口口聲聲否認着,當盛穗眼看着牆上時鐘的指針不斷轉動,話忽地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就是想快點見到你。”
這話聽着太像表白,盛穗耳朵尖一熱,連忙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我在等你回家。”
“......”
簡直越描越黑,盛穗決定閉嘴。
周時予被她的口不擇言逗樂,低笑聲隔着聽筒在盛穗耳邊輕震:“那你開門。”
盛穗愣了下。
她一打電話就恰好是周時予到家,居然這麼巧嗎。
放下平安,她快步走去玄關處開門,果然就見氣周時予站在門外,身形修長挺拔,手裏拎着兩個大膠袋,各自塞滿貓咪的零食和罐頭。
“明天我要出差,平安在家沒人照顧。”
周時予換鞋進屋,先盛穗一步開口詢問:“如果你不着急搬走的話,可以留下來照看他幾天嗎。”
男人嘴角笑意溫和,語調神情如舊,盛穗卻總覺得他此刻的情緒緊繃。
“可以的,”提手細帶在周時予手上勒出紅印,盛穗伸手想幫他分擔一個,輕聲道,
“但我沒有打算搬走的意思。”
周時予將膠袋放在料理台,拉開櫥櫃,平靜道:“下午你在電話里說,不打算搬家了。”
手上動作微頓,他低頭笑了笑:“我想,大概是我照顧不周。”
“沒有沒有!”
盛穗不知他怎麼會這樣想,匆匆轉身跑去客廳搬來裝滿茶館的紙箱,自證:“我下午沒收拾搬家東西,是在整理茶葉。”
“你不是發燒剛好嗎,我就想,能不能為你做些什麼。”
她不善言辭,着急的臉都微微發燙,生怕說慢又讓周時予難過:“我就想等你早點回來,給你泡點茶喝。”
在丈夫沉靜溫和的注視下,盛穗拿起早備好的金銀花、菊花和茉莉花按比例放入茶杯,再倒入剛燒沸的熱水沖泡,就只等燜泡十五分鐘。
“這是三花茶,清熱解毒的效果很好。”
雨點大雷聲小,盛穗解釋完才發覺,她匆匆忙忙把周時予喊回家,居然就只是為了喝杯成本個位數的花茶。
周時予鏡片后越發漆黑的雙眸令人琢磨不透,盛穗聲音原來越小:“謝謝你今天的早餐,我很喜歡——”
話音未落,就見周時予長腿向她走近,在盛穗忍不住身體后傾時,俯身,瞬間門將兩人間門的距離壓縮到極致。
濃郁的冷木幽香卷席而來,盛穗眼底倒映男人猝然放大的身影,呼吸驟停時,兩片滾熱唇瓣覆在她雙唇。
是周時予在親她。
怕她后腰抵在料理台會痛,男人親吻時,還不忘用手臂摟住她細腰隔擋。
淺嘗輒止后,周時予貼着盛穗濕潤柔軟的唇,低聲回應:“......謝謝你,我也很喜歡。”
不論是花茶,還是笨拙卻赤誠靠近的她。
大腦宛如攪亂漿糊,恍惚中,盛穗想着周時予都還沒嘗過她泡的花茶,怎麼就能輕易說喜歡。
心跳錯亂間門,她聽見周時予又問:“昨天說每天都進步一點的話,還作數么。”
想不通這和剛才的吻有什麼關係,盛穗暈乎乎地乖乖點頭:“作數的。”
她乖順柔軟的模樣實在遭人心動,周時予黑眸微沉,手上用力,輕易將人單手抱上料理台。
在盛穗輕呼着環住他脖頸時,男人抬眸再度逼近,抵着盛穗光潔的額頭,得寸進尺:
“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盛穗眼底泛着點水霧,沒有拒絕丈夫請求:“周時予——”
她分明聽話,卻又被周時予封住雙唇。
和第一次不同,這個得到她默許的親吻不再溫柔克制。
好像蟄伏在溫雅男人體內的野獸終於覺醒,不過短短几秒推搡啃咬,盛穗只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被吞食入腹。(這裏真的只是親親,脖子以下部位完全沒出現過QAQ)
這是盛穗第一次嘗試親吻,身體像是被抽干力氣,想要存活,就只能將全身重量靠在周時予肩頭,無助卻也親昵地顫慄、依賴。
她被吻的呼吸艱難,含糊地小聲央求着,一遍遍輕喊着“先生”,想求得男人哪怕一時片刻的心軟。
“喊錯了,”周時予薄唇終於後退寸許,愛憐地撫揉盛穗髮絲,沉聲沙啞,“穗穗,我想聽你喊我名字。”
微頓,他重複請求:“就一次,可以么。”
男人行徑惡劣,溫柔語調卻令人沉淪,盛穗雙手還攥緊他領口衣料,指尖泛着白,只是又一次被哄騙照做:
“......時予。”
“嗯,我在。”
聽到滿意答案,周時予還不知滿足地落下蜻蜓點水般一吻,看着盛穗情/動水眸中的點點委屈,眼底泛起笑意。
“生氣了么。”
“我明明說對了的,”盛穗心想這人實在欺人太甚,小聲抗議,“你不講信用。”
記得她不喜人飲酒,周時予今晚滴酒未沾,此時卻只覺醉的愈發厲害,幾乎要溺斃在她的溫軟氣息中。
他忽地感慨當混蛋也很有好處,於是抬手輕撫過她發紅微脹的唇,低聲笑了笑:“嗯,無良資/本/家/是這樣的。”
“所以最後那個吻,是為了明天更好進步,提前進行的預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