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
“墨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點過分啊？”飛若心虛的詢問着身旁臉色陰沉的墨風。
墨風不語，陰着一張俊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其實她將娟兒一人留在山上也是迫不得已，一來，梅府每月送來的月例物資需要娟兒去領取，二來，此行尚不知是否會有危險，心思單純又不會武功的娟兒實在不宜同行。於是她便拉着百般不情願的墨風，留書於室內，悄悄離開下山。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心虛。
下山第一日的傍晚，墨風拿着一條黑色絲巾，臉色微紅的遞給她，
“墨風？你這是想要賄賂討好你家小姐嗎？”看着墨風微紅的俊臉，眼裏閃過一絲好奇。
“小姐，你的臉！”墨風尷尬的看着她。
飛若一愣，想起這一路上出現的那些陌生的人，想必墨風也花了些功夫擺平那些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便托墨風去添置了幾套黑衣，出門均以黑巾遮面。
三日後他們抵達風麟山莊，門口兩座巨大的雄獅，氣勢不凡，莊嚴而偌大的山莊此刻白帶飄飄，幽幽透出一絲蒼涼，但與之相悖的青白粉墨，點點衣色，男女交錯，低語默默，卻如鬧市般繁華。
——聽說風少莊主去世，風老莊主停棺三日，各路英雄豪傑，紛紛前往悼念。
——聽說新一任武林盟主葉凌天親臨山莊，英雄所到之處更引起眾人追隨。而與風麟山莊世交的慕容山莊以及冷家堡更是紛紛來人。
——聽說那冷家堡堡主的二女兒冷冰雪乃是公認的武林第一美女。而慕容山莊的大小姐，慕容研也是嬌美可人。年輕一輩的武林豪傑趨之若鶩。
人多的地方八卦多！事實證明了八卦無國界，男女皆不分。站在人群中不到一刻鐘，各式各樣的版本紛紛出爐。有人說，慕容研是為了葉盟主而來，有人說，葉盟主其實心裏所屬的是冷冰雪……
而真正讓她好奇的是，這風老莊主兒子過世，他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並且後繼無人，他不但沒有傷心欲絕閉門思痛，竟還有心思大肆宣傳開門迎客。這古人的心思果然不容易猜透。
於是她絞盡腦汁的想着該如何混入這守衛森嚴的風麟山莊。結果本以為很難進入的山莊，竟只需要通報幫派和來人姓名，便可輕易入內。她不由的心底暗罵自己好傻！好蠢！
“古墓派門人——陳子璇，墨風——！”家丁火鳥尖叫的大聲向內堂宣告。只見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到他們兩人身上——奇怪的裝扮，奇怪的門派。
陳子璇。她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
“歡迎兩位遠道而來悼念家兄，只是不知古墓派的兩位師承何人？”眼前一位喪服的年輕男子，一邊將他們引入內堂一邊詢問道。
飛若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大堂內巨幅落下垂地的白布，一個黑體巨大的醒目莊嚴，兩旁佈滿着白帶和花草。燭香，熏香，花香，充斥着大堂，堂內座落滿人。
隨即微微俯身，彬彬有禮的回答道：“師傅只讓晚輩前來悼念風少莊主，不便告之姓名，還請公子見諒。”委婉的避開男子的提問。
記得之前上報門派時，她看了看二人的裝扮，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古墓派”，誰叫她二人皆是一襲黑衣，還都黑巾蒙面。活似黑客版的楊過小龍女，想到此，心底不由的大笑。瞄了一眼身邊主動要求蒙面的墨風，不禁暗忖，這墨風與風麟山莊……有到底有什麼關係？
耳邊忽然傳來一記響亮的叫聲，“葉盟主到——！”
一名年輕男子，白衣外袍，氣宇軒昂，豐朗神俊，溫潤如水的眉目間帶着絲絲英朗的霸氣，俊美出塵，好一個翩翩絕世公子！腦中竟忽然想起當年那名同樣俊朗不凡的男子。與那冰塊男天生冷俊的煞氣不同，眼前這人清俊的出塵。
剛才正與她說話的那名男子便立即迎了上去，二人相互虛寒了一番。那葉盟主眼角似是不經意掃過他們二人，有些許的訝異，不過很快便深藏眼底，看不出一絲痕迹。
“慕容山莊——”
“葉哥哥！”門外的公雞報名未完，一記嬌嗔，便見一個粉紅色的身影急速向內堂奔來。
“慕容姑娘。”葉凌天淡淡的拱手。
“葉哥哥，說過多少次了，你叫我研兒便好，叫姑娘多生疏啊！”
這聲音嬌柔的快滴出水來，聽的她全身微顫，不禁暗嘆，以往不管她如何的故作嬌媚，也學不來這種渾然天成！哎，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研兒！不準放肆！”一個威嚴的聲音自後面響起，“葉盟主見諒！小女放肆了！”
“慕容莊主客氣了！”
原來這就是“江湖”，飛若頗為無趣的打量着在場的眾人，不經意的發現墨風眼裏閃過的一絲驚詫，暗暗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一個女人！？
那是一名相當溫婉，氣質大方的女子，一襲喪服，但舉手投足都難掩大家閨秀的高雅氣質，憔悴不已的小臉，楚楚可憐，惹人疼惜。
她想，這名女子應該和墨風有很深的關係，因為在墨風的眼底竟出現少見的憐惜。
而後，來了一名讓眾人屏息的女子——冷冰雪，擁有着武林第一美女頭銜的女子。
現場一陣抽吸，一名青衣女子款款而來，一襲淡清的疊襟羅衣，外攏輕絲白紗，口如朱丹，芊芊細步，搖曳生姿，精妙無雙。
傳言果然是不能相信的！飛若不由的杏目大睜，盯着眼前的女子，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便是武林第一美女！？
人如其名，冷若冰雪！而眼底更是透着無視萬物宛如女王般的傲氣，這女人美是美，只是過於冷傲，打量着冷冰雪過分精緻的妝容，她真是很想一睹這江湖第一美女的“真面目”！江湖果然不是個好地方，第一美女竟叫人如此失望，難怪當年她二姐梅語嫣南下時，驚為天人！
“小姐很失望？”靜立一旁的墨風，似乎猜到她心裏所想。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她默默的搖搖頭，似乎有點難過，喃喃自語道，“我果然還是太單純了！”
這時，從後堂走出一位老人，腳步穩健，一身喪服，白鬢蒼蒼，犀利的雙眼，卻難掩枯涸憔悴的面容，而那名身穿喪服的溫婉女子迎了上去，微微一拜，跟隨在老人身後。這應該就是風麟山莊的老莊主——風程義。飛若隱隱的感覺到站立在身旁的那人，微抖，抬頭但見那雙原本清靜的雙眸，此刻透着陣陣陰寒！墨風與風家究竟是什麼關係？
風莊主和葉凌天相互寒虛一番之後，轉身面向眾人，威嚴的聲音難掩沙啞蒼茫，
“感謝各位不遠前來悼念小兒……”風程義洋洋洒洒的如同政治講演，雖然聲情並茂，仍舊聽的她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用黑巾將眼睛一起遮住……江湖……好無聊啊……
最後她似乎聽到風莊主說，願意留下參與下葬的人士風麟山莊將安排住宿於庄內。看着墨風神情不定的樣子，或許她該留下來。待她抬眼竟對上一雙饒有興緻的雙眸，心底一驚——葉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