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妻4

第20章 鬼妻4

第20章鬼妻4

她是在賭,拿自己的清白、性命為賭。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蘇峻到底不是曹操,沒有驚世才華,亦無不臣之心。一路殺到建康,不過是憑着一時意氣,自始至終都未曾想過要擁兵自立為帝。

自然不敢傷她。

她與太后、以及一眾士家女眷,被軟禁在太後殿中,總算也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們哭哭啼啼兩日,約莫是終日無所事事,導致精力過剩,開始攀比起在這兵荒馬亂之中誰還能保持更美好的姿態來。

這日,司馬興男正偷偷將藏於櫃中的司馬岳放出來遛風,便聽到王氏的兩位小姐吵得不可開交,見太后也不發話,眾人樂得做個旁觀人看好戲,竟無一人阻攔,她暗暗嘆了口氣,又讓司馬岳躲進了暗室,快步沖了過去,毫不遲疑,一鞭子毀了二人本就姿色平平的臉蛋,徹底斷絕了她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眾人驚愕地看向她,她柳眉之中隱隱透露出一股英氣,喝道:“國之將亡,色何存焉!”

這個時候,庾太后終於抬起頭來,注意到了自己的嫡長女。

若是個男子,便就好了。

錦行覺得,本來嘛,湊幾桌麻將,消磨一下時光、聊以慰藉,待到東晉大軍殺回,全面解放,還能贏點銀錢,豈不快哉。

咸和四年,這場叛亂,終於以蘇峻身死、祖約奔逃為結果而告終。

可惜,庾太后卻是看不見了,她在被軟禁的第一個年頭,就鬱鬱而終,陪她走過最後一程的,只有她並不甚在意的南康長公主。

她一路南下,想去看望遠在封地的姑姑、安平公主,遊玩至宣城郡時,聽聞涇縣縣令前幾日過世,此刻正在弔喪。

他沒有回頭,淡淡道:“在下,龍亢、桓溫。”

司馬興男醒來的時候,江家喪廬已在熊熊大火中付之一炬,她半躺在不遠處一顆合歡樹下,合歡花飄飄然然地隨着微風打了個轉,慢悠悠地墜落下來,落在他的刀上,沉浸在血污之中。他已脫去用來偽裝的白衣,着一身暗金黑裳,雙膝跪着,提着一隻青綠色的酒壺,清酒傾灑在地上,他鏗鏘有力道:“父親,元子已為您報了仇。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他轉過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她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硬朗的五官算不得多英俊,可那雙眉眼,如鷹隼般銳利,直直地射進了她的眸中,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動了一動,當然,眼下並非春意蕩漾的好時機,她只怔了片刻,道:“他只是個孩子!”

三日之後,比武招親。

錦行看着,滯了許久,一瓣嬌嫩的合歡緩緩飄下來,落在了慕八肩上,他拾起來,低聲沉吟:“原是能夠碰到的。”

司馬興男卻令他們大失所望,她果斷向晉成帝求了旨,一番軟磨硬泡后,司馬衍拗不過唯一的姐姐,風風火火下了聖旨。

此時,涇縣縣令江播已在靈柩前停屍三日,明日就要大殮入棺,靈堂前懸挂的長明燈就快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忽然期期艾艾地顫了一顫,暗了些許,江播的兩個兒子正忙着哭喪,可臉上神色倒是害怕多於悲慟,哭了半天眼眶裏也沒有幾滴眼淚,只有小兒子江雲握着一把包着白布的剪刀,還是唇紅齒白一兒郎,嬌嫩的臉上滿是淚痕,踮起腳剪斷了碳化的燭心。

申時三刻,百姓正準備拍拍手打道回府吃飧,終於有一人握着把冷艷鋸風塵僕僕地上了台,他腳步雖大、走得卻極慢,似乎是百般不情願,可司馬興男沒有注意到,只是一門心思等着他近前。

他將她扶穩,未多言語,就輕巧地穿過人群快步上前,隨着衣袂翻飛,白衣之下隱隱透出一抹黑來。

慕八:“……”

咸和七年,陽春三月,司馬興男行了及笄之禮,順理成章便要尋個駙馬將自己嫁了。

她不由自主,便伸手去摘他肩上的合歡,見她醒了,他未有言語,便轉身離去。

比武招親進行到第十日,圍觀百姓人頭攢動,卻無一人上場。

他說著,也不憐香惜玉,不過略一使力,司馬興男便被重重甩到了柱上,吐出一口血來,昏了過去。

誰贏了她,她便嫁給誰。

隨着他手起刀落,江播圖謀操勞一生,終於導致了無人送終的結果。

司馬興男長到十五歲的時候,很想要出宮去看一看,此時晉成帝尚未娶妻立后,她身為長公主,長姐如母,是東晉最尊貴最有權力的女人,很容易地,就出了宮。

她稍一停頓,便也跟了上去。

一時之間,多少名門公子濟濟一堂,爭先恐後地想要求娶公主,以圖能夠最快速地晉陞到權力中心。

江播的兩個兒子應聲而倒,袖中藏着的劍掉在地上,連出鞘的機會都沒有,兩顆血淋淋的頭顱一路向外滾去,正好停在司馬興男面前。

喪廬本就是臨時搭建,空間並不富裕,她畢竟是個小姑娘,推搡間便要跌倒,身旁卻有人扶住了她,她抬眸看去,這人身高八尺,頭上帶一頂斗笠,瞧不清容貌,可他所抱被中寒光一凜,分明是夾了兵器。

京邑灰燼,民物凋殘,修養了好些年,建康終於才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司馬興男起了興緻,想湊個熱鬧,便去店裏置辦了一套喪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喪廬之中。

錦行突然拍了拍大腿,笑道:“啊,小八,我想通了。司馬興男,大約是有自虐傾向的。”

司馬興男難得的扭捏起來,終於還是叫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冷笑:“今日若心軟放了他,來日豈非留下禍患?”

開始,也有不少適齡公子,興許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捧個人場,絡繹不絕地上台比武。但是很快,司馬興男就讓他們知道,自信過了頭,輕則受傷卧床養病,重則斃命斷絕子孫。

這人也不遲疑,舉刀又要斬殺江雲。

他乾脆利落地收刀,重重立在地上。

喪廬眾人哪裏敢上前阻攔,極有默契地向門口退去。唯有司馬興男反其道而行,千鈞一髮之際,她的軟鞭如靈蛇般纏繞住了他的刀柄,她用了十足的力,總算阻絕了他的行動,江雲大約是被嚇住了,一動不敢動,連哭也忘記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陡然拋了手上被褥,露出一桿長約四尺半的冷艷鋸來,刀光一閃,殺意凜冽,那張純白的被子不過在空中停留了一瞬,下來的時候已是鋪天蓋地的血紅。

他看着司馬興男,興許是她的容貌過於清淡,並未認出她來。那日,合歡樹下,她已傾心相許,問他,姓甚名誰,他說,桓溫。

她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他卻沒有記得她,又作揖道:“在下,龍亢、桓溫。”

她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扔了手中的青蛇軟鞭,拍拍手:“我輸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困惑,顯然沒有想到勝得這樣輕而易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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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素春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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