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月黑風高，青衫人夜探專諸巷
四十八月黑風高，青衫人夜探專諸巷
柯瀟然和小陸子返回桃花塢家中，吃了晚飯，夜幕已經降臨，柯瀟然煮了熱水，泡上了兩碗熱茶，和小陸子一起飲茶。
子看見柯瀟然毫不着急的樣子，十分奇怪，忙問道：“柯大哥，今日聽牛將軍的分析很有道理，鐵掌幫肯定就藏匿在那專諸巷裏，我們為何不立即出發，找出他們的藏身之所，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柯大哥怎麼還有心思在家中飲茶？”
柯瀟然看着小陸子心急如焚的樣子，笑了笑說道：“陸兄弟不用心急，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報仇心切，但是鐵掌幫力量強大，那幫主羅崢虎的功夫遠在你我之上，我們必須智取而不可硬拼，萬一性急出了岔子，你我反而落入敵人手中，豈不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哦！”小陸子也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說道，“多虧了柯大哥提醒，我都是報仇心切才性急的啊，我每時每刻都在想着要親手殺了那副幫主羅崢豹，為我姐夫報仇！”
“你放心！”柯瀟然說道，“我一定滿足你的要求，一定要全力助你手刃那惡賊羅崢豹！”
“多謝柯大哥！”小陸子滿心歡喜。
柯瀟然接著說道：“等再晚些，夜深時刻我們再行動，你我都裝扮一下，臉上粘上鬍鬚，這樣鐵掌幫的人就不會認出我們。我們今日以查探為主，最好不要打草驚蛇，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手，等確定了鐵掌幫的藏身之處我們就立即通知牛大哥，讓他帶兵來圍剿鐵掌幫的惡賊。”
子點點頭。
兩人繼續飲茶，相互沉默了一會兒。
“柯大哥，”小陸子先發話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我有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你我兄弟，但說無妨。”柯瀟然說道。
“可能是我多心了，”小陸子接着講到，“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慮。”
“什麼疑慮？”柯瀟然不解地問道。
“我總覺得，鐵掌幫暫時不會刺殺張士誠。”小陸子說道。
“什麼？”柯瀟然說道，“為何？”
子喝了一口茶，說道：“雖然吳王張士誠戒備森嚴，但是憑那鐵掌幫幫主羅崢虎的蓋世武功，只要藏在暗處發動突然襲擊，應該是完全可以刺殺成功的，可是現在呢，圍城三四個月了，鐵掌幫只實施了兩三次刺殺行動，而且羅崢虎都沒有親自出馬，這太不合乎常理了。”
“嗯！有理，”柯瀟然點點頭說道，“請陸兄弟繼續講下去。”
子繼續說道：“鐵掌幫來了眾多人馬，正副幫主和四威堂堂主都來到蘇州城，而且還收買勾結了寒梅三劍客等江湖一等高手，還有江湖另一大門派‘紅砂門’也與之沆瀣一氣，這好像不像是刺殺吳王張士誠的陣勢，而肯定是另有企圖。”
柯瀟然又點了點頭，示意小陸子繼續講下去。
子說道：“鐵掌幫、寒劍門表面上是受徐達、常遇春之託來蘇州城刺殺吳王張士誠的，但我一直覺得鐵掌幫、寒劍門都對徐達、常遇春的賞賜毫無興趣。也許以前是有興趣的，但現在肯定是毫不在乎了，否則怎麼遲遲不採取刺殺行動？尤其是那寒劍門，從來就沒有行刺過一次，我甚至覺得寒劍門也不僅僅是為了柯大哥手中的玄黃劍而來。柯大哥你想，這麼多江湖人士來到蘇州城，居然還藏匿的那麼好，肯定是有大事要做，而這麼多的江湖人士如果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刺殺吳王張士誠的話，朱元璋給的那點賞賜肯定是不夠分的了。”
“有理！”柯瀟然說道，“果然有理！那他們真實的目的是什麼呢？”
“現在也不得而知，”小陸子說道，“可能是為了更大的利益，比如更多的金錢或寶物，如果真的是為了相同的利益的話，這些江湖門派之間還可能會相互廝殺呢。”
柯瀟然很佩服小陸子的想法，說道：“陸兄弟所言極是，我有時的確也有類似的疑慮，這鐵掌幫為何長期隱匿，毫無動靜？果然令人生疑。總之我們要多加小心，最好能夠打探出這些江湖門派的真實意圖。”
子表示贊成。
此時夜已深，兩人便停止了飲茶聊天，換上了衣裳，臉上貼上了偽裝用的鬍鬚，各自取了武器，相伴出了門，踏着夜路朝專諸巷走去。
專諸巷位於閶門旁，是一條十分幽深的長巷，尤其是在安靜的夜晚，巷裏人家都應該入睡安寢了，一片漆黑，更顯得陰森恐怖
天上沒有明月，柯瀟然和小陸子完全是靠點點的星光查探巷裏的動靜，好在兩人眼裏不錯，倒也能清晰地看清數丈遠的情況。
此時是陽春三月的季節，夜風呼啦啦吹得倒也很大，但已不再寒冷，氣溫十分舒適。
柯瀟然和小陸子相伴而行，從巷口慢慢地朝巷子深處前行，相互都沉默不語。
兩人的輕功都不錯，故走起路來十分安靜，毫無聲響，兩人都全神貫注，仔細用耳朵傾聽四周的聲音，試圖能夠探聽兩旁民房裏發出的動靜。
可是，除了遠處傳來的一聲貓叫聲和幾聲犬吠聲，沒有其他動靜。
柯瀟然和小陸子繼續向巷子深處行進，突然看見不遠處傳來一絲微弱的火光，柯瀟然仔細看了看，像是巷子深處有人在燒紙錢。
燒紙錢！
柯瀟然一驚，難道真的是鐵掌幫在專諸墓旁為專諸燒紙錢，希望這位春秋勇士在天之靈能夠庇佑他們？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前面就應該是鐵掌幫的老巢！
柯瀟然和小陸子相互點了一下頭，毫無畏懼地繼續朝着火光傳來的方向走去。
火光逐漸由微弱變得清晰起來，柯瀟然已經清楚地看見，幾個黑衣人圍着一個土丘在叩拜，一看便是鐵掌幫的人！
那土丘，便是專諸墓。因為年代已經久遠，墓碑已經模糊不清，也有傳說說那其實只是專諸的衣冠冢而已。
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專諸燒紙錢的人正是鐵掌幫的人。
其實，柯瀟然和小陸子已經走得很近了，但是那幾個黑衣人卻沒有發現他們。
柯瀟然也納悶，為什麼那幾個黑衣人反應如此遲鈍，還沒有發現自己和小陸子，難道那幾個黑衣人的眼力都不佳？
柯瀟然很快就想明白了，那幾個黑衣人圍着一堆火，火光明亮，是在明處，而自己和小陸子站在黑暗的巷子裏，是在暗處，光線相差太大，故那幾個黑衣人一時間並沒有發現自己。
柯瀟然和小陸子此時停下了腳步，小陸子輕聲問道：“柯大哥，怎麼辦，要繼續前行還是後撤？”
柯瀟然想了想，說道：“還沒有發現他們的具體藏身之所，不能輕易放棄，繼續前進，注意隨時準備脫身，一切見機行事。”
“好！”小陸子點點頭。
兩人繼續大膽前行。
很快，那幾個黑衣人發現了柯瀟然和小陸子，猛然一驚，呼啦一下全部站起了身，眼睛齊刷刷、惡狠狠地盯着柯瀟然和小陸子。
柯瀟然和小陸子裝作毫不在意，依然若無其事地望巷子裏走。
突然間，一個矮胖黑衣人朝兩人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柯瀟然轉過身，看了一下那矮胖黑衣人，毫無畏懼地說道：“我幹什麼與你又有何干？有必要回答你嗎？”
那矮胖黑衣人頓時大怒，正要發作，另一個高個子黑衣人立刻攔住了他，那高個子黑衣人對柯瀟然說道：“兩位朋友莫見怪，得罪了，請便！”
柯瀟然和小陸子繼續又往前走，聽見後面傳來了高個子黑衣人對那矮胖黑衣人說話的聲音：“少惹事！你沒記住幫主的話嗎？……”
柯瀟然輕聲對小陸子說：“看樣子前面不遠就應該是鐵掌幫藏身之處，注意認真查探。”
兩人又走了兩百步左右，突然聽見身旁宅院裏傳來了幾聲鬨笑聲，像是飲酒猜拳的聲音，頓時詫異，此時已經深夜，又逢戰亂，普通百姓早已入睡，怎會如此行樂？
兩人於是停下了腳步，仔細傾聽起來。
只聽一陣歡笑聲，同時一個聲音愈來愈近，那聲音道：“哈哈……余堂主你今天不喝醉，誰敢喝醉啊？……哈哈……兩位羅幫主都不在，當然你就是老大了……”
只聽又一個聲音傳來，正是那所謂的余堂主的聲音：“兄弟別瞎說！要是羅幫主回來聽見了這話，我不挨板子才怪呢……”
“幫主今晚去找梅伯山、梅仲岳兩位大俠商議要事去了，肯定不會回來了，哈哈……”
那余堂主立即說道：“可副幫主還是會回來的，大家還是收斂些！”
“哈哈哈……”那人已經明顯喝醉，說道，“羅副幫主肯定去糟蹋哪家的黃花閨女去了，哪有功夫回來喝酒啊？哈哈……”
子聽見這話，頓時想起了羅崢豹當時對自己姐姐的惡行，心中滿腔怒火，但又很快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仔細傾聽。
柯瀟然此時已經全部聽明白了，對小陸子輕聲說道：“不用說了，鐵掌幫的老巢就在這個大院裏！但是現在羅崢虎、羅崢豹都不在，我覺得我們暫且不要動手，還是先離開此地，回去稟報牛大哥，等明日帶齊了人馬一起來圍剿這群惡賊。”
“好！”小陸子表示同意。
正在此時，那宅院的門突然打開了，只聽一個聲音說道：“余堂主，我去把外面的幾個弟兄叫進來，一起敬你一杯……”
柯瀟然和小陸子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宅門竟然突然間打開了，急忙相互使了個眼色，繼續邁步前進。
那開門的人也大吃一驚，沒想到門外居然站着兩個人，距離如此之近！他十分警覺，立刻朝柯瀟然和小陸子說道：“什麼人！給我站住！”
柯瀟然和小陸子停下了腳步。
那人的聲音同時也驚動了院內鐵掌幫的人，呼啦啦一下子出來了十五六個人，都配着刀，一個衣着稍有不同、顴骨暴突、身強力壯的人也走了出來，估計就是那個余堂主。
那余堂主的眼神十分犀利，死死地盯住柯瀟然和小陸子，打量了一番，看見了柯瀟然背着一把劍，而那小陸子的腰間沉甸甸的，估計也是兵器，余堂主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
“幹什麼的？”余堂主的言辭雖然十分平靜，但明顯隱藏着殺機。
“過路的，回家。”柯瀟然平靜地說道，“怎麼？有何貴幹？”
柯瀟然毫不害怕，他心裏十分清楚，鐵掌幫近來一直隱匿，既然不希望被人發現，所以也不想主動惹事。
“回家？”那余堂主冷笑了一下，說道，“以前怎麼沒見你路過？”
“平江被圍，公務繁忙，今日終得便裝回家探望老母。”柯瀟然故意大聲回答道，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同時故意露出了腰間的一塊玉牌，那正是吳王張士誠所贈的王府特准出入令牌。
這塊玉牌不是普通的玉牌，而是可以攜帶武器出入王府的通行證，通常只有高級別武官和御前帶刀侍衛才能擁有。
很顯然，那余堂主看見了那塊玉牌，頓時臉色一驚，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立即拱手施禮道：“失敬失敬！兩位大人為民操勞，令人敬仰，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那余堂主心裏很清楚，擁有此玉牌的，無論是高級武官還是帶刀侍衛，都是身懷絕技之人，都是吳王親信，況且鐵掌幫一直潛伏，為的是獲取巨大的利益，即使要刺殺吳王張士誠也都是暗下毒手，屬於見不得人的勾當，絕不會正面交鋒。如果主動正面與王府之人作對，鐵掌幫還沒有這樣的實力，若是以卵擊石，那豈不是自取滅亡？
柯瀟然看見那余堂主已經上當，便故意繼續以質問的口吻問那余堂主：“我怎麼也好像從未見過你們？”
“啊呀，大人日理萬機，公務繁重，回家次數也少，不常路過此地，自然有些臉生了！”那余堂主急忙說道，“大人為了城中百姓廢寢忘食，我等皆感激不已啊！”
“哦！”柯瀟然故意點點頭，接着便轉身和小陸子繼續往巷子更深處走去。
“兩位慢走！慢走！”那余堂主連連說道。
柯瀟然和小陸子暗自好笑，心想此處非久留之地，便加快腳步迅速離去。
正在此時，兩人突然聽見了後面出現了劇烈的嘈雜聲，好像一下子來了很多人，柯瀟然心裏頓時覺得有些不祥之兆，急忙催促小陸子不要回頭，繼續加速前進。
沒想到還沒走出二十步，後面就傳來了一聲驚雷般的巨喝：
“站住！兩個臭小子！留下性命來！”
這聲音如此熟悉，柯瀟然和小陸子只得轉身一看，正是冤家路窄！
羅崢豹來了！
真是不巧，沒想到此時鐵掌幫副幫主羅崢豹突然出現了，雖然柯瀟然和小陸子已經化了妝，但卻瞞不了已經多次交手的羅崢豹。
羅崢豹一看見兩人的背影，便知道兩人是誰。
子以前曾用飛刀扎傷羅崢豹的臀部，令其顏面掃地，此時羅崢豹已經傷愈，且怒火積聚多時，豈能輕易放走柯瀟然和小陸子？
柯瀟然和小陸子面對鐵掌幫的團團包圍，該如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