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初涉江湖,玄黃劍太湖斬倭寇
第九回初涉江湖,玄黃劍太湖斬倭寇
那“追魂劍”方震坤越走越近,最後走到“無影雙刀”身邊,停下了腳步。
柯瀟然看了看那方震坤,他身材高瘦,臉色白皙,顴骨突出,三角眼,一看就是個奸詐小人,但是他的表情十分鎮靜,目光陰冷逼人,看起來相當自信,應該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
方震坤兩眼直直地看着柯瀟然手裏的龍血玄黃寶劍,嘴角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容。
接着,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無影雙刀”。
“方大哥,那小子手裏拿着的肯定就是你要找的龍血玄黃劍!”申屠巽一邊扶着申屠風,一邊對方震坤說道,“幾個月前,那小子還用劍刺傷了我弟弟,今天他又用掌打傷了我弟弟,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幾個月前?”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方震坤非但沒有表現出對傷者的一絲關切,反而朝申屠巽冷笑了一聲,又斜着眼看了一看受傷的申屠風,“這麼說來,你們幾個月前就來過這裏了,就已經打探到了龍血劍的下落,為什麼一直沒有告訴我呢?”
方震坤的聲音里包含着怒火。
申屠巽和申屠風面面相覷。
“方大哥,我們哥倆是想把劍弄到手后再交給你,省得你勞神費心了。”申屠巽朝方震坤笑着說道。
“哈哈哈,”方震坤又一陣冷笑,“你們二人若是把劍弄到了手,怕是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
“方震坤!你什麼意思?”這時候申屠風忍不住發怒了,他顧不得右臂受了傷,便朝着方震坤說道。接着,申屠風又轉過身對申屠巽說:“哥哥,既然那姓方的信不過我們,我們憑什麼要認他做大哥?事已至此,我們以後乾脆和他一刀兩斷。”
“好!這可是你說的!”方震坤輕蔑地瞧了申屠風一眼,唰地一聲抽出長劍……
申屠風還沒反應過來,劍就已經深深刺入了他的胸口。
劍插入軀體的一剎那,僅僅一瞬間,就已經再度拔出。
拔出時,劍依然是銀白色的,還沒有來得及沾上血跡,就只見寒光一閃,劍已回鞘。
出劍、刺殺、拔出、回鞘,如流水般流暢,毫無一絲凝滯。
“追魂劍”方震坤殺人就像書法家揮毫一般,一氣呵成,揮灑之間,一條鮮活的人命就此消逝。
申屠風應該還是幸運的,他連自己怎麼死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痛苦應該是短暫的。
申屠風雖然沒有知覺了,但是那傷口仍在撲撲流着鮮血。
“追魂劍”不愧為“追魂劍”,方震坤果然是高手。
申屠巽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聲斥罵方震坤:“方震坤!你好狠毒!你為什麼要殺我弟弟?我從此與你勢不兩立!”
“因為你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方震坤很不耐煩地說道,“趁早帶着你弟弟的屍首滾蛋!否則我連你一塊兒殺。”
申屠巽知道自己不是方震坤的對手,不敢主動出手,只好選擇離開,離開前很不甘心地說:“沒想到你們寒劍門的人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兄弟都要殺。姓方的,我會找鐵掌幫的朋友來尋你報仇,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接着,申屠巽背着申屠風,離開了。
翠竹林里只剩下了方震坤、虛雲道長和柯瀟然三個人。
竹林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還是方震坤先說了話,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賀師兄,十幾年沒見,別來無恙啊?”方震坤說道。
這是一句客套話,方震坤說的時候,嘴角向上翹了一下,表示微笑,但臉皮依然耷拉着,眼神依然陰冷。
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柯瀟然從來沒見過這樣噁心的笑容,不禁有些反胃。
“托你的福,我一直都是閑雲野鶴,過得挺自在。”虛雲道長冷冷地說道。
“賀師兄,當年你不辭而別,還拿走了你不該拿的東西,大師兄很生氣,所以我們找了你十幾年,現在總算找到了,”方震坤說道,“大師兄說過了,只要賀師兄你交出龍血玄黃寶劍,以前的事兒就算了,還有,如果你主動去向大師兄賠個禮,大師兄一定摒棄前嫌,而且可以保證你在寒劍門擔任副掌門的位子。”
“哈哈哈,笑話,”虛雲道長仰天一笑,說道,“方震坤,我告訴你,龍血劍是師父清風道長親自交給我的,我是不會交給你們的,還有,你我早已不再是同路之人,以後不要叫我師兄了,陳凜義是寒劍門掌門,早已背叛太極劍派,我也不再承認他是我的大師兄。”
“賀雲飄,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方震坤死死地盯着虛雲道長,說道,“我奉勸你趁早交出龍血玄黃劍,以免你我同門相殘,傷了手足情誼。”
“我剛才已經說過,你我早已不再是同門,談不上手足之情。而且,我已將寶劍傳給了這位年輕人,記住,他叫柯瀟然,是太極劍派第三代傳人,你若想改過自新,重新回歸太極劍派,我們依舊歡迎。”虛雲道長說到,“還有,我已不叫賀雲飄,叫我虛雲即可。”
“哈哈哈,好一個虛雲,”方震坤的眼睛彷彿已經冒出了怒火,他慢慢抽出了長劍,惡狠狠地說道,“想必虛雲道長隱居了十幾年,早已成了世外高人,這劍法一定也是出神入化,今日就讓我方某人來討教一番,與虛雲道長相互切磋切磋。”
方震坤抽出了劍,柯瀟然這時才發現,那劍刃上還是有一絲未乾的血跡的,應該就是剛才申屠風的血跡。
虛雲道長也慢慢抽出了他的長劍,他左手輕輕一擲,把劍鞘扔到了旁邊的草地上。
柯瀟然則把玄黃劍插回劍鞘,但右手仍然死死地握緊劍柄,以防不測。
柯瀟然知道,虛雲道長和方震坤都是用劍的高手,高手相戰,決不可有絲毫鬆懈,因此他也神經緊繃、精力高度集中。
方震坤和虛雲道長面對着面,相聚五步左右,相互凝視,一言不發。
一場惡戰就要開始。
方震坤開始向右側緩緩移動身體,虛雲道長也向同一方向慢慢挪動,兩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對方。
挪了一會兒,兩人都到了竹林中。
一根高聳筆直的翠竹正好位於兩人的中間。
方震坤突然大吼一聲,揮起手中寶劍,咔嚓一聲砍斷了眼前的翠竹。
那吼聲宛若驚雷一般,在靜謐的竹林中猶如驚天霹靂,竹林中的一些鳥兒嚇得轟的一聲迅速飛去,只留下一陣混亂而短暫的翅膀撲騰聲。
被方震坤砍斷的那根翠竹,徑直向虛雲道長倒去。
虛雲道長伸出長劍,奮力一劈,只見那長長的翠竹登時被整齊地裂成兩半,嘩啦一下掉落在地上,分散在虛雲道長的左右。
“追魂劍”方震坤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他原本以為虛雲道長要躲閃那根倒下的翠竹,可能無暇顧及他的襲擊,因此縱身一躍,以離弦之箭的速度直取虛雲道長的要害。
柯瀟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不禁提虛雲道長擔憂。
可是那虛雲道長早就料到了方震坤有這一招,他使出了太極劍法中“潛龍勿用”的防守要訣,輕輕一擋,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悄無聲息,化解了方震坤那來勢洶洶的襲擊。
方震坤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知道虛雲道長的劍法高超,但虛雲道長卻能如此輕易化解他的進攻,確實讓他吃了一驚,虛雲道長的劍路和飛龍劍法中的招式完全不一樣。
方震坤隨即使出看家本領,一招中包含另一招,招招相扣,招招狠毒。
“追魂劍”果然名不虛傳,他已經把太極飛龍劍法演繹到了得心應手、幾乎無可挑剔的境界。
虛雲道長也是沉着應戰。
兩人都使出了相同的劍路,招式也都大同小異,不分伯仲。
柯瀟然不禁生出一絲悲哀,如此好的劍法,竟然用來同門相殘,多麼絕妙的太極劍法,到了寒劍門的人手裏,居然是用來濫殺無辜的。
除了激烈的劍刃相擊的聲音,還有呼呼的劍氣連綿不絕。
高手的劍氣本身就可以殺人,更不用說那些柔弱的細竹了。
劍氣陣陣,劍風虎虎,許多竹葉早已經受不住,紛紛落下,隨着劍風四處飄散。
地上是兩虎相鬥,身影變幻莫測,天上又紛紛飄灑着竹葉雨,讓人眼花繚亂。
虛雲道長和方震坤大戰了一百回合,都使出了全部功力,斗到酣處時,身旁的翠竹都遭了殃,任何擋住視線的竹子都被兩人攔腰砍斷,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大片齊腰高的斷竹,整齊地直立着,就像一片練武的梅花樁一般。
虛雲道長縱身一躍,輕輕地躍上了竹樁,單腳站在一根斷竹上,方震坤也一個鷂子翻身,穩穩地飛上竹樁。
兩人都是好輕功。
在竹樁上,兩人繼續展開廝殺,但形勢卻發生了變化。
由於虛雲道長平時十分注重太極八卦陣法和步法的操練,梅花樁的要領早已爛熟於心,因此在竹樁上也是步履輕盈、身形矯健。
而方震坤則是疲於應付、步伐倉促、漸漸不支。
虛雲道長的攻勢越來越猛,頻頻使出一招多式,而方震坤既要應付虛雲道長的攻擊,又要注意腳下的竹樁,漸漸被逼到了梅花樁的邊緣。
虛雲道長抓住了方震坤的一個破綻,飛起一腳,踢到方真坤的腰部,方震坤一個踉蹌,腳踩了個空,跌下了竹樁。
方震坤跌下了竹樁后,在地上敏捷地翻了個滾,起身後,突然又揮起劍,猛地向柯瀟然刺來。
“追魂劍”方震坤一向擅長偷襲,他今日專程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和虛雲道長決鬥,而是要柯瀟然手中的那把龍血玄黃寶劍,因此他雖然被虛雲道長踢下了竹樁,但他也同時抓住了接近柯瀟然的機會,便顧不得竹樁上的虛雲道長,轉而直取柯瀟然!
虛雲道長也沒想到方震坤有這麼一招,不禁替柯瀟然捏了一把冷汗,但他由於站在竹樁上,離得太遠,來不及攔住方震坤。
時遲那時快,只見柯瀟然像靈猴一般敏捷地轉了個身,躲避了方震坤的來劍。柯瀟然在觀戰的時候早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時刻提防着方震坤的來襲,使得方震坤的偷襲撲了個空。
藉助轉身的機會,柯瀟然抽出了寶劍,同樣也是藉助了轉身的力量,柯瀟然一個大鵬揮翅,將寶劍用盡全力向方震坤側面砍去。
方震坤用劍一豎,擋住了柯瀟然的橫砍。
但是柯瀟然剛才是用盡全力的一砍,方震坤的防守相比之下仍然力量稍欠,因此劍刃仍然劃開了方震坤的右手手臂,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點外傷,但這一回合的交鋒,柯瀟然暫時佔了上風。
方震坤看到自己的偷襲無法奏效,自己的右手手臂還被一個毛孩子划傷了,不禁大吃一驚,但是臉上卻沒有輕易地表露出來。
方震坤重新擺好了架勢,兩眼怒視着柯瀟然,準備為了龍血玄黃寶劍而全力一搏,但他右手的手臂卻在不停地流着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柯瀟然看了看虛雲道長,虛雲道長也站在竹樁上看着柯瀟然,卻無動於衷,絲毫沒有跳下來和柯瀟然聯手對付方震坤的意思。
柯瀟然終於明白了,虛雲道長已經把玄黃寶劍傳給了自己,就是要自己肩負起保護寶劍、發揚劍派的重任。
虛雲道長分明是在考驗柯瀟然,他要柯瀟然獨立完成與方震坤的戰鬥。
柯瀟然想到了這點,毫不猶豫,主動向“追魂劍”方震坤發起了進攻。
可能是方震坤手臂受了傷的緣故,他節節敗退,被柯瀟然犀利的進攻逼得走投無路,一時間竟被逼到竹林的邊緣,再往外就是一個大陡坡,下面就是一處懸崖。
柯瀟然仍然步步緊逼,一個長虹貫日,險些刺入方震坤的腹部。
方震坤惱羞成怒,他一個仙人指路,朝柯瀟然胸口奮力一刺,而柯瀟然用手將一根翠竹一推,方震坤的劍正好刺入了翠竹中,方震坤用力一拔,竟然未能拔出,卻因用力太過,腳下一劃,而身後就是懸崖,方震坤竟沒站穩,身體失去了支撐。
方震坤的手死死地握住劍柄,而寶劍也卡在翠竹中,他的身體因此半懸在懸崖上,那翠竹也被他的身體壓彎了。
方震坤試圖用力去抓那根翠竹。
柯瀟然朝方震坤笑了笑,說道:“何必那麼辛苦?”
完,柯瀟然揮劍砍斷了那根翠竹,只聽見啊的一聲,方震坤滾下了斜坡,掉下了懸崖……
柯瀟然收了劍,轉過身,看見虛雲道長慢慢走了過來。
“對待奸黨惡徒,切不可心慈手軟,對待普通百姓,決不能濫傷無辜。”虛雲道長說道,“你今日能夠戰勝‘追魂劍’方震坤,師伯我對你就十分放心了。”
柯瀟然也笑着點點頭,兩人一起離開了竹林,回房去了。
過了半個月左右,快到中秋十分,虛雲道長終於決定要離開了,他收拾了行囊,來向柯瀟然告辭。
“瀟然啊,師伯要走了。快到中秋了,師伯準備在中秋之前回到川蜀,好和一些舊友共度佳節、共賞秋月。”虛雲道長說道。
柯瀟然一聽不禁流淚:“不知何日才能與師伯重逢。”
“賢侄不必難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是有緣之人依舊會重逢,”虛雲道長說道,“你日後可以到蘇州城中玄妙觀尋訪我師叔明月道長,雖然他年屆八旬、已是耄耋老人,且劍法也不如當年清風道長,但他對陰陽易理有許多獨到的見解,對你大有裨益,我已修書一封給他。”
着,虛雲道長拿出一封書信,柯瀟然接過了。
“還有幾句話要叮囑你,”虛雲道長說道,“是關於你報仇的事。你的殺父仇人是鐵掌幫幫主羅崢虎,如果拼刀劍,他不是你的對手,如果拼拳腳,要小心他的鐵砂掌,你要平日多練太極內功,修鍊你的掌力。你的殺母仇人是寒劍門副掌門‘疾風劍’薛長鋒,以你現在的劍術,還不是他的對手,你要多多練習太極劍法尤其是其中的潛龍劍法,通過潛龍劍法抑制他的攻擊,尋找取勝的良機。”
柯瀟然點點頭。
接着,虛雲道長長嘆一聲,轉身離開了。柯瀟然含淚送到山下,目送師伯乘船離去。
柯瀟然在穹窿山上又住了兩天,覺得心神不寧,想想快到中秋了,不知何袖香姐姐近況如何,便也決定要離開穹窿山了。
一日中午,吃了午膳,柯瀟然收拾行囊,背着龍血玄黃劍,和上真觀的一些道士好友揮淚道別,便獨自離開了這朝夕相處幾個月的吳中仙境穹窿山。
到了山下,柯瀟然便決定到碼頭雇船去蘇州城。
碼頭上冷冷清清,只有一艘船,是艘帶艙的小船,船夫是個削瘦的中年男子,膚色黝黑,穿一件打着補丁的灰色布衫,蹲坐在平放的櫓上,手裏拿着一根長長的竹竿,等待着顧客。
“船家,”柯瀟然跳上了船,說道,“去蘇州城閶門。”
那船夫看都沒看柯瀟然,便說道:“不去,客官請下船吧。”
“為何不去?”柯瀟然吃了一驚,“大叔您為何有生意不做?”
那船夫這才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柯瀟然一番,嘆了口氣,說道:“唉,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吃了上頓沒下頓,誰會有生意不做?小夥子,實不相瞞,前日去蘇州城的河道有一座橋垮塌了,船通不過,只能繞道而行,要去蘇州城裏,必須從太湖繞道,現在已經是下午,如果要去的話,豈不是要在太湖中過夜?”
柯瀟然明白了,原來現在去蘇州城要繞道而行,可能是船夫嫌路遠麻煩,又怕顧客給的錢少,所以才不願意接這份活。
“放心吧,船家,我給你雙份船費,不會讓你吃虧的。”柯瀟然說道。
沒想到船夫仍然搖搖頭,說道:“客官是個爽快人,可是客官有所不知啊,不是錢的問題,是怕丟了性命。”
“船家何出此言?”柯瀟然一驚,不解地問道。
“太湖上盜賊橫行,劫財害命,船家誰敢在太湖上過夜啊?”那船夫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客官先在我處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出發,傍晚即可到達蘇州城,這樣免去了在太湖中過夜,圖個安穩。”
柯瀟然只想早日回到蘇州城,一刻也不想耽擱,猶豫了很久。突然,他迅速卸下了行囊,取出了當初何袖香給他的一袋銀兩,拿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元寶,遞給了船夫。
“船家,你只管開船,到太湖上由我保護你的安全。”柯瀟然說道,接着騰空一躍,飛到岸上,繼而從岸上再度一個鷂子凌風,跳到水面上的一簇水草上,最後又一個鯉魚翻騰飛回到船上。
船夫看得目瞪口呆,連連稱讚:“客官果然好輕功。”
接着,船夫掂了掂手中的銀元寶,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敢走這趟活兒,今天我豁出去了,就送客官一程吧。”
柯瀟然大喜,向船夫施了個禮,便到船艙坐下了。
船一路前行,開了一個時辰,柯瀟然坐在艙里實在無趣,便走到船頭,迎着秋風,欣賞起兩岸的景色來。
秋風送爽,沒了夏天的酷熱,煞是愜意,柯瀟然怡然自得,看了看兩岸的一些農家,正在悠然耕種,孩子們相互嬉戲,一派祥和平安的江南田園風光。
“看來此處百姓生活倒是十分安逸。”柯瀟然不禁說道。
“是啊,客官,”那船夫對柯瀟然說道,“江南歷來為富庶之地,雖然如今元朝暴政,天下戰亂,但吳王張士誠佔據蘇州后,此處倒是多年沒有戰火,與別處比,此處便若天堂一般了,不過張士誠仍在別處不停徵戰,就怕此處好景不長啊。唉,身在亂世,苦了我們這些百姓啊。”
“張士誠此人為人如何?”柯瀟然問道。
“吳王張士誠是個愛民如子的好人,他為人賢德,寬厚多仁,輕徭薄賦,自從他佔據蘇州平江府後,咱蘇州百姓就脫離了元朝的暴政,過上了幾年安穩日子。”船夫連連稱讚張士誠。
船又行了一個時辰,便來到了浩瀚的太湖。
柯瀟然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這八百里太湖,煙波浩渺,夕陽西下,波光粼粼,晚霞映空,美不勝收。
不一會兒,柯瀟然看見一個碼頭,停了幾艘船,便對船夫說:“船家,今晚就停泊此處吧,正好是個碼頭,想必晚上那些盜賊也不會來此熱鬧之處。”
“不行不行,天若一黑,這裏家家戶戶屋門緊閉,船上都不敢住人,一個人影也沒有,冷清的很,”船夫連連搖頭,“我們還是再行一程,天黑前到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把船停在蘆葦叢中,將就過一夜,沒人會發現。”
“也好,”柯瀟然點點頭,接著說道,“我以前也聽說過太湖大盜,沒想到竟然如此猖獗。”
“客官有所不知,太湖中的確有大盜,但是我們怕的不是太湖大盜,而是其他人。”船夫一邊搖櫓一邊說。
“此話怎講?”柯瀟然有些不解。
“你所說的太湖大盜是指太湖盜賊中勢力最大的一派,如今為首的就是耿如海、耿如蛟兄妹二人,手下有弟兄上百人。那兄妹二人水性極好,耿如海人稱‘水渾龍’,耿如蛟人稱‘水白蛟’,連官兵都拿他們沒辦法。”船夫說道,“這兄妹二人一向為人俠義、劫富濟貧,他們搶的是達官顯貴的船隻,從不搶我們這些老百姓的小船,更不會濫殺無辜。”
“真沒想到這太湖大盜竟然也有俠義之人。”柯瀟然嘆道。
“是啊,若不是走投無路,誰會落草為寇啊,那耿如海、耿如蛟兄妹二人原本也是普通人家,後來父母遭人陷害,他們殺了仇家,無處落腳才成了大盜的。”船夫搖搖頭,嘆息地說,“所以啊,太湖大盜是不會傷害無辜百姓的。”
“那你們究竟怕哪些人呢?”柯瀟然問道。
“我們最怕兩種人,一種人是假借太湖大盜名義出來謀財害命的強盜。”船夫十分憤怒地說,“太湖地方太大,也沒人管,官府即使要管也管不好。有一些亡命之徒,夜晚拉幫結對,專門殺人斂財,他們不僅濫殺無辜,還假稱自己就是太湖大盜,敗壞了魏如海、魏如蛟兄妹二人的名聲。因此兄妹二人還經常出來夜巡,伏擊那些歹徒。”
“明白了,那還有一種人呢。”柯瀟然又問道。
“我們還怕另一種人,就是東瀛來的倭寇。”船夫說道。
“倭寇?”
“是的。他們原本是從東瀛來的海盜,後來看到元朝戰亂,便趁着戰亂上了岸。先前在浙江寧波一帶上岸,後來就漸漸到了湖州一帶,因此有一部分人就到了太湖。這群東瀛海盜,個頭很矮,但個個手握武士長刀,武藝高強,我們都叫他們倭寇。由於裝束奇特,語言不通,他們白天躲藏,晚上出來搶掠,其手段極其殘忍,毫無人性,不僅濫殺無辜,還要奸**女,十分猖獗,官府剿了他們好幾次,可還是無濟於事。”
柯瀟然一聽,不禁怒火中燒,恨不得殺光這群倭寇。
船又開了一陣,到了一處荒涼的小灣,長着很多茂密的蘆葦和雜草,船夫把船開到蘆葦叢中,由於船小,很快就隱匿其中。
“天黑后,不要隨便上岸走動,不要點燈,只管睡覺即可,明日天亮我們就繼續趕路。”船夫說道。
“好的。”柯瀟然一邊說,一邊取出了自己的乾糧,分給船夫吃,那船夫感激不盡。
夜幕降臨了,倒也不是漆黑一片,天上正好有一輪新月,因此四周的景色也能隱隱約約看見。
湖面上看不見一艘船,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鳥兒叫聲,發出咕咕的長音,十分陰森恐怖。
柯瀟然能感覺到那船夫已經被這叫聲嚇得瑟瑟發抖。
柯瀟然睡了一會兒,又醒了過來,可能是秋天夜晚太湖上寒氣太重的緣故,他便從行李里拿出一件布袍蓋在身上。
柯瀟然看了看船夫,那船夫竟然還沒睡着,眼睛仍然警惕地睜着,神情十分害怕。
柯瀟然隱約聽見外面岸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心想這荒郊野外竟會有人,十分好奇便坐了起來。
突然又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摻雜着叫喊聲,而且越來越激烈。
那船夫也嚇得坐了起來,身體仍在不停顫抖。
柯瀟然坐不住了,提了劍,準備外出看個究竟。
那船夫極力阻攔。
“船家莫怕,我去探個究竟,你只管躲在蘆葦中,不要出聲。”柯瀟然說道。
船夫驚恐地點點頭。
柯瀟然便朝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飛速走去。
走了一陣,翻過一個小山丘,看見一塊水邊空地上有幾個熊熊燃燒的火把,還有一群手持刀械的人正在對峙,柯瀟然便躲在草叢中觀看。
一群身穿灰袍、頭戴斗笠的持刀武士正惡狠狠地圍着五個人,那五個人中有一個女子,生得倒是十分俊俏,二十幾歲左右,盤着長辮,皮膚白皙,手裏持着雙劍,滿臉怒火,情緒十分激昂。那女子身邊的四個男子,也各手持刀劍,警惕地環顧四周,防止持刀武士的襲擊。
有個持刀武士烏啦烏啦地說了幾句話,接下來其他武士也大聲說了起來,柯瀟然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語言,才明白這些人就是船夫所說的倭寇。那些倭寇個子不高,但神態極其兇狠,手中的東瀛武士刀在火光輝映下發出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柯瀟然數了數,一共十三個倭寇,十三對五,而且其中還有個女子,果然實力懸殊啊。
那幾個被圍住的人正在商議,估計是商量如何同心協力殺出包圍圈,可他們還沒商議完,那些倭寇又烏拉烏拉叫了一陣,突然向那五人殺去。
那些倭寇十分兇狠,而且刀法不錯,裏面的五個人奮力拚殺,但仍有兩個人被倭寇活活刺死。那女子一看有兩個同伴被刺死,頓時悲憤交加、拚死一戰,另外兩個同伴也視死如歸,終於有三個倭寇也被他們殺死。
如今,剩下十個倭寇,但仍死死地包圍住了三個人。
那些倭寇均得意地望着那個女子,不停地發出淫邪和歡呼的聲音,還用長刀指着那三個人,不斷地收攏包圍圈,那三人所站立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柯瀟然終於站不住了,大喝一聲,提着劍沖向倭寇的包圍圈。
柯瀟然的聲音在僻靜的太湖小島上顯得十分突然,無論是倭寇還是被包圍的三個人,都着實被嚇了一跳。
幾個倭寇轉過身來,想看看究竟是誰發出的聲音,可他們還沒看清楚,柯瀟然已經出劍了,首先是一招仙女甩袖,輕輕一削,一個倭寇的咽喉就被割開了,鮮血四溢,那倭寇未出一聲便倒地而亡,然後,柯瀟然狠狠使出一記沉香劈山,唰的一聲劈向另一個倭寇,頓時,那倭寇的斗笠被劈成兩半,飛落到地上,露出滿頭的鮮血,也瞬間倒地斃命。
其餘的八個倭寇嘩啦一聲退後了幾步,原來的包圍圈也不存在了,那三個被困的人也快速走到柯瀟然一邊,舉着刀劍仍然和那些倭寇對峙。
柯瀟然說道:“你們三位請走到一邊,這些倭寇由我來對付。”
那女子說:“還是我們一起上吧,你一個人怎麼對付他們那麼多人。”
“不必,你們若在我身邊,我反而施展不開手腳。”柯瀟然說道。
那女子拗不過柯瀟然,只好和另外兩名男子暫且退到一邊,但心裏十分放心不下柯瀟然,因此仍然手握兵器,隨時準備出手。
那八個倭寇迅速將柯瀟然團團圍住,用武士刀指着柯瀟然,並且又烏拉烏拉地交談着,估計是商議如何實施進攻。
柯瀟然毫無畏懼,他用眼睛的餘光注視着四周的倭寇,表情十分沉着冷靜。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柯瀟然用左手平舉着劍鞘,竟然將手中寶劍插回劍鞘,當然,右手仍然緊緊握着劍柄。
那觀戰的女子和兩名男子早已急得不可開交,心想這小夥子真是不要命了。
其實對於柯瀟然來說,今天也是檢驗虛雲道長所教的太極八卦陣法的一個好機會。太極八卦陣法,講究的是獨特的步法和嚴謹的步驟,以達到同時防守和攻擊自己四周敵人的目的。
柯瀟然做好了準備,看清了自己四周的八個倭寇,這八個倭寇正好站在以自己為中心的八個方位上,正是乾震兌、艮。
柯瀟然唰的一聲抽出龍血玄黃劍,由於出劍的動作乾脆利落,那幾個倭寇也認為柯瀟然要發起攻擊了,都本能地晃了一下身子,由於每個倭寇身體的晃動是無規則的,對於柯瀟然來說,則是敵人的八卦陣形發生了散亂,也就是八卦陣出現了破綻,柯瀟然隨即抓住了這個破綻,發起了進攻。
柯瀟然這次進攻的步法,是採用了虛雲道長所教的一套奇特的上乘的秘技,即“玄空飛星法”,是按照乾離震、巽的步驟實施攻擊,步步緊扣、滴水不漏、劍無虛發、招招致命。
柯瀟然啊的一聲,向倭寇發起襲擊,他迅速按照此步法走了一遍,宛若一條青龍在其中翻騰游弋,只一剎那的功夫,就看見八個倭寇像東瀛國的櫻花凋謝一般瞬時倒下,無聲無息,留在他們身上的,只有致命的傷口和翻湧的鮮血。
他們倒地的一剎那,柯瀟然的寶劍已經回鞘。
那觀戰的女子和兩名男子看得目瞪口呆,很久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