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秘七爺
窮苦的山裏人,終是純樸。楚半文和周氏就生怕自己兒子在薛仁貴家白吃白喝佔了便宜,恨不得將所有的家當都讓他帶去換個書僮雜役的差事。壓到馬背上的東西可就多了,一包大米約有七八十斤,十來個用稻草布袋仔細包好的雞蛋,另有棉被褥子枕頭和家中土產若干。
家裏能拿出的好東西,幾乎全在這裏了。
夫妻倆送楚飛到了村口,左右叮嚀說了好多,楚飛沒記住幾句。唯一的印象,就是平日裏兇巴巴的老娘,今天特別的傷心,眼圈兒時時都是紅的。
“兒子,去吧,路上小心。”楚半文將楚飛抱上了馬,哈哈的笑,“不愧是我的兒子,出去才沒幾天就學會騎馬了!”說罷一拍馬臀,也不讓楚飛說句道別的話就讓他走了。
周氏惱怒的瞪起眼來:“你這挨千刀的,咋不讓我和兒子多說幾句話?”
“這不都說了大半天了么,該說的都說了。”楚半文眼睛直直的看着楚飛的背影,長嘆一聲道,“孩子他娘,兒大了,終究是要翅膀長硬去飛的。咱們也不能一輩子寵着他管着他啊?”
周氏紅紅的眼圈裏一陣淚涌了出來:“可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離開過我身邊呢!你這沒心沒肺的草包懂得什麼?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能不心疼么?”
楚半文咧了咧嘴,左右張望了一眼四下無人,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肩膀細聲道:“我還當你是心疼周家那丫頭哩!”
“鬼扯!沒個正經!”周氏晃了一下肩頭卻沒能從楚半文懷裏掙脫出來,一邊流着淚一邊卻又露出尷尬而溫情的笑意,“那丫頭,休便休了。我再捨不得又能怎麼樣呢?你們爺倆,都不是啥好東西。生怕不能把我這老娘們的心給操碎了!”
“嘿嘿,咱們回家,回家。”楚半文高大結實的身軀護着周氏,二人並肩往村中走去。
楚飛騎在馬上,腦海里始終殘留老爹老娘的面孔和身影,一時心裏也有點牽挂和不舍。沒成想,來到這世界才沒多久,就對這世的父母有了這麼深的感情。難道真是因為血肉相連么?還是他們最純樸最本色的關心和愛護,深深的打動了自己?
想了許久,楚飛突然長嘯一聲大吼道:我將來一定會孝順你們、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駕!”
一路沒怎麼停歇,楚飛徑直到了馬平縣薛仁貴家裏。騎了一天的馬挺累,身上的骨頭都有點散架,可這時他卻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至從聽了老爹的話后,他騎着馬左右感覺不自在了。這麼貴重的一件玩藝,要是遇上強盜可不是好玩的。
進了家裏,薛仁貴不在,七爺在擺弄花草。楚飛打了個招呼,手腳麻利的卸下了一堆的東西,再將那‘布加迪威龍’拴進了馬廄里。
七爺在旁看着楚飛忙碌不休的搬運被褥糧食,呵呵的笑:“小飛啊,你爹娘可是厚道人哪!”
“那是!”楚飛甚至有點自豪的道,“他們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了!”
七爺笑了笑又道:“小飛,從今天起你就跟我睡一個屋吧,把被褥搬進去就行,床鋪都給你弄好了。”
“啊,這不好吧?我可是……下人。”楚飛猶豫了一下,原本他是在角屋裏睡的。臨行時老娘反覆叮囑,去了別人家裏做下人,就得有個做下人的樣,別亂了尊卑讓人生厭。雖然楚飛不太喜歡這樣的陳規俗調,但也只得入境隨俗了。
七爺呵呵的笑:“七爺我也不是什麼‘上人’啊!其實七爺跟你一樣,也不過是個書僮雜役。只不過是仁貴宅心仁厚把我視為親人罷啦!別猶豫了,搬進去吧。我這老頭子正愁無人做伴呢,半夜裏起個身也正要人掌燈呀!”
“那好吧謝謝七爺。”楚飛也就依了他的,可心中疑竇卻是難消。料理清楚的這些雜事後,他湊到七爺身邊給他捏了捏腿,問道:“七爺,我可是聽薛爺都叫你‘七叔’的,怎麼你們不是親戚?”
“當然不是。”七爺呵呵的笑,“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薛仁貴,可能是這世上最沒有架子的大人物了。很多的時候他看起來很冷漠的樣子,其實是一副古道熱腸。這不,他今天又去本縣村裡一戶人家替人打抱不平了,這還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來了象州沒幾個月,他專門帶兵剿匪、好打抱不平、為民請命、賑濟窮人。”
楚飛點了一點頭,回憶起頭一次見到薛仁貴時,他的確是和顏悅色一點架子也沒有,而且還主動問過楚飛是不是需要什麼幫助。
“原來薛爺還是這樣的一個大好人,平常看起來,的確是蠻嚴肅的。”楚飛對眼前這個七爺不禁更添了一些好奇,問道,“七爺,那你跟薛爺是什麼關係呀?我看他對你可是尊敬得很哦,就跟親叔叔似的。”
“呵呵,我說過啦,我只不過跟你一樣,曾經也是個書僮雜役。要不我怎麼跟你特別投緣呢?”七爺還開起了玩笑,樂呵道,“我幹了一輩子書僮雜役,一看到這樣的人,我就親切呀!”
“七爺你可真會說笑!”楚飛也不禁笑了起來,“我看你年紀比薛爺還大呢,怎麼可能在薛爺身邊幹了一輩子嘛!”
七爺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有說過我一直在薛仁貴身邊么?”
楚飛愕然:“那你是……”
七爺呵呵直笑:“你的好奇心還真是重啊,小飛。不過,也沒什麼不能跟你說的——韓擒虎,你知道么?”
楚飛茫然的搖頭。
“想來你也是肯定不知道的,那是前朝的人物了。”七爺呵呵的笑,“大約八十年前,我就是韓擒虎家的書僮。”
楚飛一下就睜圓了眼睛:“那七爺你今年——高壽啦?”
七爺哈哈的笑,聲如洪鐘中氣十足:“人老啦,記性便不好。興許九十二,興許九十四,反正差不多活得有夠久的了,卻總也蹬不了腿。別說,我還真是有點不耐煩了。”
“啊,人才!”楚飛不禁脫口而出,“真是看不出啊!七爺看上去,也就比薛爺老那麼一點點!”
“哈哈你這童兒,真是滿嘴胡言亂語。”七爺爽朗的哈哈大笑,“可惜啊,跟了韓擒虎沒幾年,他就去世了。後來我就跟了他一個親戚,一樣還是做我的書僮雜役。這一跟啊,就是五十八年。直到那個人也去世了,我也老得不成樣子了。這時就遇到了薛仁貴,他看我孤苦伶仃的一個老頭兒可憐,就瞻養了我,把我當親叔叔一樣的侍奉。到現在,也有二十多年啦!前後算算,我是不是幹了六十多年的書僮雜役啊?好多人一輩子也不見得活得這麼長吧!”
“那確實!”楚飛嘿嘿的笑。七爺這老頭還真是有意思,快一百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活潑喜歡說笑,一點也看不出老態龍鐘的味道。
“來,從今天起,老夫教你讀書。”七爺的興緻還蠻高的,都不用楚飛扶,帶着他向朝廬走去,路上問道:“你有過讀書習字么?”
楚飛尋思了一下,說道:“我爹有教我認過幾個大字。”事實上自己也的確是有那麼一點‘文化’,雖然現在這繁體字好多都不會寫,大半卻是能認得。
“嗯。”七爺也沒有多問什麼,和楚飛一起進了草廬讓他坐了下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擺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書吧。看到其中有不認識的字,就來問我。筆墨紙硯旁邊的柜子裏多的是,你自己去取便了。”
楚飛看到那古舊的書皮頓時就有點愣了:怎麼不是《論語》、《孟子》這些東東,而是《玉帳經》啊,還是手抄本?而且七爺的這種教學方式也夠奇特的了,古代版素質教育么?
嗯……玉帳經,玉女心經?難不成是什麼傳授房中之術的**,那應該還配有一百零八式的插圖吧?嘿嘿,七爺也太邪惡了!
楚飛吸了一口口水,一臉猥瑣浪笑的翻開了書。
“天罡為天陽,月建為地陽,天魁為天陰,玄武為地陰,河魁為天陰,太歲為地陰。若天罡月建或一神臨於河魁或太歲之上為陽覆陰……啥意思啊,教人卜卦算命還是怎麼?”瞅了沒幾眼,楚飛的腦子就有點暈了。這些句子,念起來全都拗口得緊,其中更有一些字,自己是半猜半就來認的。
“你認識的字不少嘛!”七爺在一旁呵呵直笑,“至於這意思呢,你現在不明白是很正常的,也暫時不必問。先認字,認字。一邊認,一邊照着書抄,這樣記得快一些,也好練字。認全了書中的字,你再試着將它全篇背下來。”
“背書?……”楚飛的眼睛一下就直了:媽媽的活了兩輩子,最怕的就是幹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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