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

第144章 第 144 章

薇爾是在伊萊四歲半那年離開的,仔細算算,已經過去了將近十三年。

十三年裏伊萊身邊圍繞着面對伊萊時心軟得一塌糊塗的女僕長海瑟、乍一看還有點“可憐”的親衛斯科皮、在保護伊萊的過程中付出真心的暗殺者米娜,這麼多人,來來去去,關愛不比薇爾少哪怕一點。

然而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伊萊偶爾也會在沒有想到教廷的前提下回憶起那張嚴肅刻板的臉。

薇爾是菲瑞婭從遊星王都來到弗朗西斯時匆忙帶着的兩個僕人之一,後來菲瑞婭與迪倫成婚,為了儘可能給人生地不熟的菲瑞婭一點安全感,薇爾破格成為了領主城堡的女僕長。她是位在弗朗西斯十分罕見的魔法師,做事十分周全,雖然本人“循規蹈矩”,但從來不拿自己從在王都時就踐行的規矩去約束弗朗西斯出身的僕人們,大家都對她很是信服。

伊萊剛來到這個世界上、視野都沒能完全清晰的時候,最先落入的輕柔懷抱就屬於年紀輕輕的薇爾,聽見的第一句話就是:“唉呀,夫人,小少爺長得可真漂亮。”

菲瑞婭額間還帶着汗水,聞言揚起虛弱但美麗的笑容,調侃道:“這麼小的孩子就能看出來漂不漂亮呀?”

薇爾用鼻尖輕輕蹭蹭小嬰兒擦乾淨的額頭,輕柔的聲音中醞釀著無窮無盡的欣喜。

“就是很好看的,”她說,“我們的小少爺不僅漂亮,將來還要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天賦者,或許還會成為改變整片大陸命運的人呢。”

這下圍在旁邊的女僕們也忍不住笑出來了,她們活潑地打趣:“女僕長最近從哪裏的吟遊詩人哪裏聽了故事呀。”

薇爾不說話,在善意的笑聲中輕輕地將小小一團孩子交到菲瑞婭的臂彎里。

後來伊萊慢慢長大,從翻身都不會到能夠慢慢地爬,再到能夠扶着個什麼東西走,最後到帶着可愛漂亮的笑容在鋪着軟墊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跑。他要做什麼的時候總是沒有人會阻止他,等到他摔倒,一雙乾燥溫暖的手就要溫柔地把他抱起來。

薇爾板著臉教育伊萊要小心,一看樣子就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在自己的喉嚨里寫了一整篇長篇大論。已經很有經驗的小伊萊就要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突然衝著薇爾柔軟的臉頰吧唧一口。

“薇爾最好了。”

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子這樣黏黏糊糊地說,聽見的大人心都軟了半截,哪裏還說得出口教訓的話,反而要花心思去做一點小東西安撫在探索“世界”的路上摔了一跤的小朋友。

伊萊小時候身體不太好,是沒有聖水外部影響的那種不好。他很容易生病,癥狀並不是很嚴重,但第一次做母親的菲瑞婭總是很擔心,於是從來沒有帶他走出過領主城堡。不過對於伊萊來說領主城堡已經夠大了,人也很多,待在這裏面也很有趣。

而薇爾對於那個時候伊萊來說意味着什麼呢?三分之一的母親,三分之一姐姐,三分之一的朋友。

菲瑞婭和迪倫當然很愛伊萊,然而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於是陪伴伊萊最多的就變成了薇爾。伊萊在這個世界的前四年半里摔破了膝蓋和手掌要眼淚汪汪地去找薇爾,睡不着要請薇爾講一講睡前故事,和廚娘丹婭還不熟的時候、回憶起上輩子的美食要都喜歡先給薇爾描述一下。

大部分時候薇爾都認真地聽,偶爾發出疑問:“奶油蛋糕是什麼東西呢?”

小伊萊不知道怎麼描述“打發脫水后的牛奶”和當時還沒有出現過的麵粉,於是言簡意賅地概括道:“就是一種加了果醬的甜甜軟軟的小餅乾。”

“小少爺很愛吃嗎?”

雖然並不是很愛吃甜食,但是被這個世界的食物荼毒已久的伊萊眼含熱淚,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伊萊低頭看着那一疊整整齊齊的甜甜軟軟果醬小餅乾,纖長的眼睫順着眼皮的位置遮擋住了

眼睛,誰也看不清那雙寶石一般的紫眼睛中暗藏着怎樣的情緒。

邀請伊萊進入房間的大嬸感受着超出預想的氛圍、緊張地握了握手,外來者婦人若有所思,脊背挺直的薇爾沐浴在屋內所有人或詫異或警惕的視線之中,眼睛從始至終沒有從伊萊的身上挪開過。

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時光,那場突如其來的綁架已經將看似平穩的未來與現實分割開,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伊萊抬起頭、面對着那名外來者婦人,眉眼彎彎地說:“可以給我一雙筷子嗎?”

筷子在弗朗西斯之外也是沒有的,也算是弗朗西斯的特產之一,在特產商店中的銷量還算高。

外來者婦人的目光在伊萊能右手側精緻的雕花筷子上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去拿了一雙洗得乾乾淨淨的木頭筷子、輕輕地放在那碗白瓷碗上,她笑着回答:“當然可以。”

“謝謝。”

伊萊禮貌道謝,他拿過白瓷碗,埋着頭一點點吃起來。這份麻辣燙大約是領民在領主城堡食譜的基礎上進行過再創造的結果,辣得要命。伊萊一邊吃、額頭一邊冒汗、眼眶也潤濕了,大嬸連忙端了杯糖水來,伊萊抬起頭道謝,餘光不經意似地往四周看,卻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薇爾不見了。

弗朗西斯+外來者再創造版麻辣燙實在是又麻又辣又燙,伊萊本就不快的進食速度雪上加霜,等到他徹底吃完的時候這座小房子裏的人都已經忙碌起來了——到修建學院的外來者和領民的用餐時間了。他也不去打擾他們,自己頂着紅紅的嘴唇把碗筷洗乾淨、在檯子的邊緣放下好不容易找出來的一枚銀幣,又找了個大家都不注意的間隙從人群中溜出去。

他剛走到僻靜處,後面就傳來一道有些陌生的女聲。

“小少爺,您要去哪裏?”

伊萊回過頭,是那名外來者婦人。他下意識地露出笑容,剛要隨便找個理由就聽見對方說:“您要去找那個拎食盒的女人嗎?”

伊萊有些恍然,他想:也是,這些外來者都曾經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天賦者,就算被奪取了天賦,直覺和敏銳的觀察能力依舊存在。

見他這副模樣,確認了心中猜測的外來者婦人輕輕嘆了口氣,她往前走了一步,不那麼好看的圍裙和袖套並沒有能夠遮擋他此刻滿身的精幹氣質。伊萊也情不自禁地全身轉過來,以足夠尊重的姿態面對這位曾經強大又被削弱、帶着滿身苦痛來到弗朗西斯的天賦者。

她要說什麼呢?伊萊不禁有些好奇。

“小少爺,我曾經屬於一個小有名氣的冒險者小隊,那支隊伍中的人都有一個共識——”外來者婦人一字一句地說道,“絕對不能獨自一人前去面臨未知的情況、也絕對要在面臨未知情況之前為其他人留下足夠的信息。”

伊萊一愣,這是意料之外的告誡。

在外來者婦人沉靜的目光中,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說:“唔……那就請您去找一找我的兄長吧。”

……

吃得太辣,胃有點不太舒服,伊萊慢慢地走到了學院修建現場之外,他剛剛穿過一叢灌木,耳畔就傳來了系統的機械音。

伊萊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四周的場景。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樹林之中一小塊空曠的平地而已,還沒有伊萊的房間大。

“系統,”伊萊單手背在身後,臉上一絲慌亂也沒有,他聲音輕輕、目光卻灼烈得像天上的太陽,“如果我在這群敵方單位的圍攻中死去了,你會再次開啟時間回溯、回到現在救我一命嗎?”

系統面對着在某個瞬間多出來的一長串複雜代碼,它甚至不需要去解析就知道這串代碼來自另一條時間線——一條原本存在、卻被系統強行扯回、並且準備更改的時間線。

伊萊是經由補償通道來到的這個世界,本身就屬於特殊權限宿主,在抽卡系統的原始碼中特殊權限宿主的生命危機處於極高地位,更何況現在伊萊的檔案層層加密、最終甚至成為了前所未有的。主神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應過系統的召喚,整個主神空間全然依靠監察系統配合各個系統進行運轉,在查清伊萊的檔案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這種轉變又是否與主神的消失有關之前,他的生命高於一切。

伊萊手指一轉,使用成功,一根銀白色的法杖落進他的手裏。

“無所謂,我又不會死了又死。”

不為人知的黑暗的空間之內,某個存在扭過頭,指尖隔着空氣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畫面內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銀白頭髮失去某種光澤,纖長睫毛再不如同蝴蝶般顫動。他慢慢向後退、一直退到背靠這個空間的邊緣,紫色瞳孔映出一面鋪天蓋地、不斷流動、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的數據牆。

那些畫面不停閃爍,畫面中的人從幼年到童年,從童年到少年,難得窺見一角的環境不斷轉換,蒼白臉頰偶爾沾染上血跡,緊閉的雙眼從不睜開。

“那可不見得啊……”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伊萊似有所覺地回過頭,除了微微搖晃的灌木枝葉之外什麼也沒有看見。

是錯覺嗎?伊萊這樣想着,回過頭來,原本空曠的林地中央突然悄無聲息地多出來一個人影。

伊萊喉頭一緊、差點就要後退一步,他小幅度而急促地喘息着、試圖安撫自己受驚的心臟,等到平靜下來之後才微微擰起眉頭,張口吐出對方的名字:“薇爾。”

“小少爺。”薇爾站在原地,嚴肅又關切地說,“您被我嚇到了嗎?”

除了遲了一些之外那副模樣和十三年前沒有任何區別,伊萊垂着眼皮,輕快地眨了一下,突然就沒了什麼敘舊的興趣。

“你想再次綁架我?”伊萊開門見山地說,“還是想乾脆殺死我?”

薇爾臉上的關切消失了,她望着不遠處身形修長、已經全然是個少年了的伊萊,又欣慰又遺憾地說:“您長大了。”

“這是正常的,十三年,誰都不會停在原地。”

伊萊冷靜地應答着,注意力卻不再停留在薇爾身上了,他在嘗試構建一個非常複雜的魔法——就像很多年前在黑暗森林中對那群毒蜘蛛做的一樣,他要讓本該出現在施術者腳下的魔法陣出現在其它地方,比如敵方魔法師的腳下、腳步錯雜的某片區域,或者茂盛的草叢之下。

此刻,一個青綠色的法陣緊貼土壤,以伊萊和薇爾連線的中點為圓心、一寸一寸地擴大,低調的光華在法陣之上流轉,再敏銳的人看了都要覺得只是草葉反射了太陽的光。

風吹過高高的樹冠,伊萊和薇爾都陷入了某種沉默,沒有人知道枝葉摩擦的沙沙聲中暗藏着兩股殺機。伊萊垂着眼睛,在空地邊緣的灌木叢中看見了一行一閃而逝的代碼——這意味着這個法陣已經把整個空地囊括其中。

是時候了,他想。

下一秒,一股因為時間過於久遠而變得陌生的眩暈感襲向大腦。

顯然,也有人覺得是時候了。

伊萊單手扶着額頭,另一隻手裏的法杖舉起,他的視野有些影影綽綽,只能看見幾條從灌木叢中飛快拔起、朝自己衝來的黑色身影。

熟悉代碼如同鎖鏈般穿過大腦,腳底冰藍法陣一閃而過,同時親和兩種元素對伊萊造成了極大的負擔,撒比亞曾經評價他的魔力龐大得像一頭巨龍、彷彿永遠都取之不盡,就在此刻,伊萊時隔十三年再一次感受到了魔力透支的痛苦。

然而十三年前他毫無所依,十三年後從法杖到獸皮袋子乃至髮飾上都被他人

想盡辦法地弄上了精純的元素寶石。

澎湃的魔力湧入身體的那一剎那,綠色藤蔓拔地而起,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冰刺接踵而至。

上天無路、遁地無門,想要直取目標,短短距離卻足夠令人絕望。

伊萊的視野重歸清晰,然而下一秒他眼神一凜,下意識地揮起手中的法杖,金屬與金屬相接間撞擊出巨大聲響,對方想顯然也沒有想到此刻的伊萊還有物理攻擊的餘力,匕首被彈飛,對方又想拔出其它武器,腳下的土壤之中卻突然衝出帶着尖刺的藤蔓。

手腳被纏住,尖刺扎進肉里,薇爾終於倒在了地上。

伊萊眨眨眼睛,沒去管臉上濺到的血,只是舉目四望,原本只有他和薇爾的林地上此刻橫七豎八地躺倒了很多人,每個身上都纏繞着帶着尖刺的藤蔓,尖銳的冰刺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有倒霉的刺客人挨了七八根冰刺,看上去簡直就像刺蝟。

薇爾費力地仰起頭。

“昏睡魔法對您不起作用?”

哪裏是昏睡魔法不起作用,明明是伊萊有了中招的前車之鑒,系統空間的卡片中又沒有能夠免疫魔法的,他乾脆在抵達這裏之前就給自己套上了一張敏銳感知卡——他當初中招的時候也有過短暫的掙扎期,如果那個時候他還能感知到外界、未必不能抓住轉瞬而逝的機會清醒過來。

伊萊是在賭。

他賭對了,如果上輩子他當個賭|徒,也許會幸運地比那些傾家蕩產失去性命的要好一點——唔,應該是只有傾家蕩產吧。

“我不是當時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子了,薇爾。”

伊萊用手背隨手抹掉臉頰濺上的血液,紅色痕迹從臉頰一端摸到嘴角,從濃稠到薄紗一樣的過渡在白皙肌膚的映襯下宛如某種色澤鮮艷的顏料,反而失去了作為血液的真實感。他垂着眼睛看被帶着尖刺的藤蔓纏住手腳的薇爾,歪了歪頭。

“這一次教廷會以什麼條件把你交換走呢?”

“或者說,這一次教廷會選擇用某種條件交換你還是瑞文特呢?”

薇爾仰視着他,古板嚴肅的臉上難得顯露出了點笑容。

“您認為瑞文特的存在意味着什麼呢?那個奧斯都人說他身份特殊?不是這樣的,小少爺。低劣愚昧的人只能看見自己頭頂上的一片天空,那片天空中瑞文特短暫地露過一面,於是他就以為瑞文特很特殊了。”

伊萊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此刻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薇爾臉上,而是被一張半透明卡牌佔據了大半視野。這張卡一閃一閃,底端的數字隨着時間流逝一點一點跳動,這時遠處傳來了駁雜的腳步聲,彷彿一群力量強大的猛獸正在奔馳,伊萊背着手,頂着臉上的血跡平靜地問:“那麼瑞文特意味着什麼呢?”

“普通平民。”

伊萊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睜大眼睛的時候眼睛顯得很圓,和小時候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薇爾帶着長輩的溺愛輕輕一笑,補充道:“也有可能是身份特別一點的普通平民。”

“伊萊!”

遠處傳來帶着驚怒的吼聲。

“啊……看來是大少爺來了。”

薇爾有些遺憾,她躺在地上,仰望着弗朗西斯的天空。天藍得不可思議,潔白雲層蓬鬆,偶爾有飛鳥從上空掠過,某隻高高的鳥雀看上去就像龍的剪影。

“小少爺,”她呢喃一般說,“真遺憾。”

真遺憾今天沒有把您帶走、把您帶到您真正的歸宿中去。

伊萊背着手站在她的身邊,風從背後吹過來,只編了幾下的辮子尾巴搖搖晃晃,落在薇爾的視野里就像某種動物的小尾巴。坐騎們奔跑的聲音越來越近,薇爾突然說:“您現在和大少爺的關係還像以前那樣嗎?”

“他和我關係怎麼樣,想必用不着一個罪犯來論斷。”

冰冷的聲音傳進薇爾的耳朵,奧林翻身下坐騎,士兵們

井然有序地確認橫七豎八的刺客死活,連面罩都沒來得及戴上的奧林快步走到伊萊面前,再沒有向薇爾投去目光,而是第一時間扯着伊萊轉了一圈,又褪下手甲想要粗魯地把伊萊臉上的血痕擦拭乾凈。

伊萊被擦得臉疼,連忙聲明:“幹了!擦不掉!擦不掉!”

強調兩遍擦不掉想必是真的覺得有點疼,奧林終於放過了伊萊的臉頰,後者還蠻自覺地召喚出了個水球把自己的斗篷角打濕、撈着斗篷角像某種小動物一樣擦自己的臉頰。

等到伊萊再抬起頭來,血跡不見了,反倒是被粗暴擦出來的紅痕晃眼得很。伊萊幽怨地看了一眼罪魁禍首,奧林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逃避似地拿了特殊的鎖鏈綁縛被帶刺藤蔓纏住手腳的薇爾,他原本是想要繞過那些尖刺,然而他剛剛蹲下,那些危險的藤蔓就乖巧地回退縮小、最終完全埋進土地里,除了鬆動的土壤之外看不出任何它們存在過的痕迹。

奧林一怔,抬起頭來,看見了許多同樣抬起頭來看的士兵。

伊萊站在他們視野中央,捂着半邊被擦痛的臉,看上去還有點可憐巴巴,實在是很難讓人把他和放倒這群人的強大天賦者聯繫在一起。然而除了他還有誰呢?插在刺客喉管上的冰刺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始融化,一片不遠處的草地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在太陽的照耀下還閃亮亮的。

弗朗西斯就那麼幾個叫得上名號的魔法師,其中擁有水元素親和的只有某對身份尊貴的母子,總不能是領主夫人到這裏來施展了一下魔法又回到領主城堡去了吧?

士兵們又低下頭,彼此沒有任何交流,但都下定決心:啊?什麼藤蔓?他們沒見過藤蔓。這些此刻身上的小孔要麼是這些刺客自己不小心摔的、要麼是這些刺客自己往冰刺上撞時戳的,總之怎麼也和他們弗朗西斯的小少爺聯繫不起來。

薇爾在此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伊萊,早就很不爽的奧林乾脆把她眼睛蒙起來、順便又把嘴巴堵上。伊萊站在原地看薇爾和刺客們一起被士兵“抬”走,等到徹底看不見了,拽着奧林從坐騎上伸出來的手,順順噹噹地坐在了奧林背後。

“我先送你回去。”奧林交代道。

大約是因為知道薇爾在伊萊心中地位特殊,奧林也沒有在這個時候指責伊萊不聽話地跑到了學院劃定範圍之外。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體貼,伊萊倒是難過起來了。

“奧林,”伊萊的聲音低下去,他用額頭抵着奧林後背冰涼的盔甲說,“我有點難過。”

伊萊上一個夏天在弗瑞茲臨時監獄告訴艾薩克他不恨教廷,現在他要改變態度了,他恨教廷,他恨死教廷了,他恨不得教廷現在就全部覆滅,他恨不得教廷一朝沖高高在上的雲端墜落、落入符合它內里的腥臭淤泥之中。

他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得要命,眼睛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然而背對着他的奧林輕輕嘆了口氣,反手精準地抓住了伊萊的帽檐、重重地往下一拉,要不是伊萊反應及時地把手墊在額頭和盔甲之間,想必是要在額頭上留下難以褪去的痕迹。

伊萊有點生氣地說:“你做什麼?”

奧林的聲音隨着風飄進伊萊的耳朵里。

“難過就哭吧。”

伊萊一怔。

“我在你面前哭一次,你在我背後哭一次,你年紀還比我小那麼多,再怎麼樣也是你賺了。”

過了很久很久,坐騎一路飛馳到費斯城、穿過費斯城,奧林才察覺到一雙輕輕環住他的腰的手臂。

伊萊貼着冷冰冰的盔甲,眼角的亮亮水跡倒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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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抽卡系統搞基建[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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