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克拉倫斯與奧林有着許許多多相似的地方,但又確實是個性不同的兩個人。
奧林在這種情況下大約會嚇得往後一退,還要頂着紅紅的耳廓惡聲惡氣地說:“你在做什麼荒誕的夢?”而克拉倫斯不躲不避,迎着伊萊滿含笑意的眼睛,緩慢但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他說,“我就是在吃醋。”
伊萊的眼睛彎起來,他捏捏克拉倫斯的臉頰,直起身,這下是克拉倫斯盯着他、而他盯着克拉倫斯的腕帶了。
“克拉倫斯,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我和艾薩克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吧?而洛浦家族的情報網也告訴你我不是一開始就帶着他、是在弗瑞茲臨時監獄才同時出現的對嗎?”
克拉倫斯抿着唇,這就是他“質問”完伊萊過後自己反而心虛起來的原因之一。察覺到他此從消息傳回來狀態就不太對的大小姐私下勸解過他,說與那隻半精靈共事恐怕並非出於伊萊原本的意願,但如果情緒和思想那麼好控制的話,他就不是人類了。
“所以一開始我是想自己去的,就像以前我自己去龍脊山谷、而你喜歡呆在洛浦莊園的工坊里,這是由我們彼此的個性決定的事情。我知道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你就會跟着我去,你也知道只要你說要我和你一起呆在工坊里、我就會留下來,但是我們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一次都沒有這樣做過。”
伊萊垂着眼睛,雙手撐在身側,上半身微微向後仰一點。這張桌子略有些高,他放鬆的時候夠不到地面,小腿在空中晃晃蕩盪,偶爾踢到克拉倫斯的小腿,克拉倫斯也不躲不避。
“遇見艾薩克是一個意外,他自己帶着有價值的消息找上門來、又在調查弗瑞茲臨時監獄的事中很有欲|望和用處,我們畢竟四捨五入算合作夥伴,他就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短暫的沉默,伊萊的頭髮有些長,微微低頭的時候恰好能夠擋住眼睛,克拉倫斯想要透過髮絲窺見伊萊眼中的情緒,卻意外地看見了在銀白頭髮的映襯下格外紅的耳朵尖。
克拉倫斯一怔。弗朗西斯的大少爺與小少爺看似截然不同,事實上每一個害羞的時候都喜歡先紅耳廓。只不過前者被自己的弟弟逗得三五不時地要紅一下、只要稍微有點心就能看出來,而後者很少有害羞的情緒、從而不為人知。
不過再不為人知的事情,伊萊唯一的朋友克拉倫斯總是知道的。
“而如果你在那個時候來到弗瑞茲臨時監獄,我會讓你走,如果你不走,我就要叫西西莉亞來把你帶走。”伊萊頓了頓,他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好像真的變成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了,說這些顯得有點肉麻的話竟然有些難以出口。
伊萊話說一半就卡住了,克拉倫斯一點也不急,只看着伊萊,某種難以言說的微妙緊張淺淺升起,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屈了屈,不知道是在期待還是緊張。木柴燃燒時因為碳纖維斷裂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火星從通風口逸散出來,還沒來得及接觸到背對壁爐的克拉倫斯就變成灰黑色的餘燼飄飄揚揚地落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覺得弗瑞茲臨時監獄沒有多大的危險,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裏並不簡單,所以我可以接受艾薩克去到弗瑞茲臨時監獄,而不能接受你。”
伊萊的耳朵尖已經快要紅到和試驗田裏的蘋果一樣了,但是他抬起頭,眼神和面色都很平靜,如果不是克拉倫斯提前看到那一抹紅色大約真的會被糊弄過去。
“我的意思是——”伊萊眨眨眼睛,紫色的眼睛在壁爐中火苗的映襯下顯出幾分溫暖的金紅色澤,當他用這樣的眼神專註地看着一個人時,很難有誰不能生出類似於“他很在意我”的錯覺,而放在克拉倫斯這裏,這就不是一種錯覺。因為伊萊接著說:
“你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親人和朋友之間鬧點彆扭是很正常的,如果任由彆扭存在不管不顧、只希望對方先低頭或者用漫長時間撫平一切,這點彆扭就將演化成橫貫一段關係的裂痕。
不過克拉倫斯拋掉那點彆扭之外還算個直球選手,而伊萊也不喜歡把一切都藏在心底。
“所以,”明顯感覺到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消失了的伊萊突然嚴肅地踢了克拉倫斯的小腿一腳,“我生病的時候你是真的沒來看我嗎?”
克拉倫斯站起來,彎下腰拍拍下半截褲腿上被伊萊踢上的灰,又拿起壁爐旁邊掛着的帕子一點點把手擦乾淨。
“你覺得呢?”
伊萊歪着頭觀察了好一會兒,篤定道:“你來了。”他又有點奇怪,“那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克拉倫斯來了,但沒有見到他。
事實上伊萊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克拉倫斯就想過要去領主城堡了,不過那個時候他因為那隻半精靈有點鬧彆扭,只糾結了一下就決定暫緩幾天。這一緩,就聽到了“弗朗西斯正在昏迷的小少爺病情加重命不久矣”的消息。
克拉倫斯一開始是不信的,伊萊過往每次生病落在那些貴族嘴巴里都要變成“命不久矣”,他以為這次也不例外。直到第三天晚上,已經在親衛軍營呆了小半個月的大小姐突然回來,盔甲都沒來得及卸下就推開工坊的門,一臉凝重地看着坐在壁爐前的克拉倫斯。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擊中了克拉倫斯的大腦,他蹭地站起來,腳旁的水桶被帶翻、實在算不上乾淨的水濺到他的褲腳上,但他恍若未覺。
“你要冷靜一點,克拉倫斯。”大小姐這樣說著,自己看上去卻不像很冷靜的樣子,她有些艱澀地開口,“從小伊萊回到城堡開始奧林就再也沒有來過親衛軍營,剛剛倫克朗大人過來說,奧林不能執行明天的任務,接下來至少半個月以內都不會參與親衛軍營內任何事物。”
奧林·弗朗西斯熱愛親衛軍營,他從最普通的士兵一點點成為五位隊長之一,靠的從不是他領主之子的身份。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在訓練場從太陽還沒升起訓練到太陽徹底落下,執行任務時他一往無前、敵人再強大也從無懼色,他連請假都極其少有、理由也多是因為自己的弟弟,與此同時不可否認的是,他從未因為任何原因缺席任何一次確定由他去執行的任務。
那一刻克拉倫斯意識到,這一次伊萊的病已經到了領主城堡眾人完全無法掌控的地步。
這種想法在他連夜抵達領主城堡,卻被委婉地拒之門外時達到了鼎盛,因為這意味着領主城堡已經不太能騰得出手來接待一位充滿憂慮的客人了。
那麼伊萊呢?
克拉倫斯回到洛浦莊園,在工坊里一直坐到天明,腦子裏的消極猜測與恐怖設想紛亂錯雜。第二天他走出工坊,頭一次向洛浦家主提出了與鍛造完全無關的要求——他要去親衛軍營下的監獄,見一見被伊萊帶回來的兩個外來者。
然而洛浦家主告訴他:“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也不是我能去的地方,也許西西莉亞可以去,但她見不到你想要見的人。”
那一刻克拉倫斯頭一次覺得自己無能。
仔細想想他真的僅僅是因為“伊萊願意帶着艾薩克去弗瑞茲臨時監獄也不願意帶着他”而生氣嗎?不是的,情緒的達成需要其他許許多多的原因,比如他突然意識到伊萊一直不停地在向前走、已經走到他怎麼也夠不到的距離了。
那一剎那伊萊就像冬日科爾山頂峰的冰,一開始克拉倫斯把冰捧在手裏,隨着時間的流逝,它一點點融化,總有一天會全部變成水從指縫中溜走。
克拉倫斯不再去領主城堡了,大小姐會定時給他帶來伊萊的消息,從越來越差到越來越好,他從握着鎚子的手都在抖到能夠像從前一樣流暢地刻下符文,心裏始終在思考:要怎樣才能捧住水。
然後伊萊告訴他,你不用捧住水,因為我永遠是冰。
……
聽伊萊說完肉麻的話,頂着一張穩重臉的克拉倫斯事實上心裏也覺得有點不自在。
他不知道這叫袒露心跡之後不可避免的尷尬,乾脆清清嗓子,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回工作枱旁。
本來也有點不自在的伊萊在看見克拉倫斯的動作之後瞬間自然起來,甚至還有心情笑盈盈地盯着克拉倫斯、力圖把他看得更加不自在。
然而克拉倫斯的心理素質還是比他想像的要更好一點。
一顆黑漆漆的、拖着繩子尾巴的東西從克拉倫斯的方向拋來,伊萊下意識地舉起手接住,攤開手掌一看,是一個弗朗西斯鋼打成的、大概半徑兩厘米的小圓餅。伊萊用拇指摸過圓餅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奇怪地問:
“這是什麼?”
“一個吊墜,”克拉倫斯從工作枱一角摸出另一個樣子差不多吊墜,在空中晃了晃,“刻了你走之前我們新實驗成功的那個感應符文。”
伊萊挑了挑眉毛,舉起吊墜仔細看看,果然在邊緣看見了一圈有點熟悉的陌生文字,他按照着記憶中的位置摁了摁,一種奇怪的光澤掠過完全沒有移動的圓餅表面,與此同時,克拉倫斯手中的那一個閃了閃。
“距離限制是半個弗朗西斯。”
伊萊瞭然,這兩個吊墜大約是克拉倫斯從別人口中聽見他前往弗瑞茲臨時監獄后做的。
他眨了眨眼睛,握住了這個小圓餅。
看見伊萊沒什麼抗拒的樣子,克拉倫斯自然地轉向另一個話題:“你今天來找我應該有什麼事吧?”
一碼歸一碼,伊萊找他有事這件事和伊萊很在意他沒有什麼衝突,經過過往十幾年的經歷,克拉倫斯已經很習慣。
果不其然,伊萊若有所思地說:“你還記得我之前說,想要剝奪從屬貴族的領民獲得職位的所有途徑嗎?”
克拉倫斯點點頭,他當然記得,他還記得自己當時難以置信地向伊萊確認了兩三次、一一數明這樣做之後那些本就對伊萊沒什麼好感的貴族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撲,最終只得到了一個“我並不在意貴族對我的看法、也並不畏懼他們可能做出來的事”的答案。
現在把這件事提出來,應該是要付諸實踐、或者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成果吧?
然而伊萊平靜地拋下一個炸|彈:“在去弗瑞茲臨時監獄以前,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父親。”
克拉倫斯一頓,幾乎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以為這件事會像以前那樣被伊萊藏在心裏、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去做,結果聽聽現在伊萊在說什麼——他把、這件事、提前告訴了領主大人???
早在黑暗時代之前的人類中就出現了領導者、貴族與平民,距今已經有幾千年。這麼長的時間裏人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等級劃分,獲益者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讓將階級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開,未收益者在前人不斷的言傳身教中習慣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一直如此。
克拉倫斯覺得自己當初沒有反駁伊萊都是因為被伊萊過去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給訓練出了一顆接受能力極強的心臟,但是伊萊的父親有這樣的接受能力嗎?本來就在社會階層金字塔頂端的領主能夠容許伊萊損傷幾千年來秩序嚴明的金字塔嗎?
答案是——是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伊萊眨眨眼睛,唇角一勾,笑容莫名顯出幾分不引人討厭的小得意來,“父親並沒有反對。”
而沒有反對,某種程度上就意味着默認。
弗朗西斯的領主比他的領民想像的要更加有魄力。
克拉倫斯有些怔然,思緒繁雜飛舞,他從‘身為貴族的自己要不要阻止試圖用這種方式削弱貴族影響力的伊萊’想到‘如果伊萊真的這麼幹了他又要怎樣抑制與洛浦家親近的貴族家族的反撲’,最後,一個毫不相關想法終於打敗一切呈現在了他的腦海里——原來伊萊最像的不是長相相似的母親。
弗朗西斯的小少爺從父親那裏獲得的最珍貴的東西不是優渥的條件、強大的天賦、彰顯着尊貴身份的一頭銀白頭髮,而是流淌於血脈之中、足夠推翻一切的反叛意志與信念。
他早該想到的,克拉倫斯想,弗朗西斯的領主剛剛上任就敢殺死王城派來說教的高級官員,怎麼會在貴族的事務上束手束腳。
克拉倫斯在心裏長嘆一口氣,看來他是真的要開始思索如果伊萊動作太大、貴族的反撲太劇烈,他要怎麼儘力為自己膽子比天大的好朋友減少一點受到的攻擊了。
這個時候伊萊說:“但是現在我反悔了。”
克拉倫斯眼睛一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普通領民要被貴族看到並且收用、本身就應該具有出眾的才能,如果僅僅因為他們有所屬的勢力就拒絕讓他們進入弗朗西斯的政治軍事體系……”
“太虧了,”伊萊說,“思來想去,還是太虧了。”
“所以,”伊萊注視着明顯鬆了口氣的克拉倫斯,眼睛彎起來,“我打算讓他們和所有沒有歸屬貴族的領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進行競爭——哦,我的意思是水平線。”
競爭?克拉倫斯沉吟一會兒,雖然貴族們還是會覺得被冒犯,但是總歸比直接剝奪歸屬貴族領民的參政權要好一點,歸屬貴族的領民能夠獲得的資源比普通領民多很多、就算在同一水平開始最終在競爭中獲勝的幾率也會更大,這樣的話中立貴族和革新貴族的抗拒應該很好控——
“為了達成我的目的,我有一個絕妙的想法。”
伊萊豎起一根手指,眉眼彎彎的,說出的話卻不像笑容一樣美好。
“普及教育。”
克拉倫斯的放鬆急轉直下。
長久的沉默之後,他面無表情地說:“我們還是來討論怎麼剝奪歸屬貴族的領民的政治權吧。”
伊萊突然生出點壞心思來,他故作驚訝道:“那怎麼行,他們只是陣營不同,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對待他們?”
“你知道為什麼。”
伊萊當然知道。
剝奪依附者的政治權意味着削弱貴族的勢力,貴族無法為依附的平民提供階級跨越的捷徑、平民不再依附貴族,歸屬貴族的平民官員不復存在、貴族再難將爪牙伸向弗朗西斯的政治場。那麼普及教育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要給平民提供另一條不用依附貴族就能踏入另一個階級、改變自身命運的途徑,經由這個途徑實現跨越的平民不僅很難會成為貴族的爪牙、甚至有可能會成為反過來擊打貴族的利刃。
伊萊還知道,克拉倫斯想到的還是太少了。
持續不斷的教育會讓原本習慣處於金字塔底端的平民逐漸見識到更加廣闊的世界,他們會開始思考當前制度的不合理性,並且終有一天會豎起大旗推翻這座歷經千萬年風霜的金字塔。不過這是很久遠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了,現在的大陸還籠罩在神明的“聖光”中,要到那個時候,大約足夠兩代長生種從出生到死去。
伊萊上輩子的國家並沒有貴族與君主,這輩子也沒有身為特權階級就一定要維護特權階級利益的自覺,但是他的朋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身邊都是特權階級的貴族。他眨了眨眼睛,避開這條高壓線說道:“普及教育已經是幾經權衡之後,最全面的同時最快速的方法了。”
克拉倫斯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無論有什麼原因、又有多麼急迫,你知道你這樣做會面臨什麼嗎?所有的貴族都會成為你的敵人,他們聯合起來拼盡全力要給你一個深刻的教訓,你可以避開一次、兩次、甚至十七八次,但是你不能避開第三次、第十九次,你只有一個你,但他們能用金幣買來的殺手無窮無盡,就算是這樣,你也要這麼做嗎?”
伊萊注視着克拉倫斯的眼睛,這雙奇特的眸子瑰麗依舊,就算其中充滿了不贊同,伊萊也相信只要自己此刻點頭,克拉倫斯就不會再阻止他,而是會以克拉倫斯而非克拉倫斯·洛浦的身份站在自己身邊,毫不動搖地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只需要伊萊點頭。
可是伊萊這一次不想只點頭了,他低下頭,食指按住克拉倫斯扔給他的吊墜一側邊緣,小心地控制着它在木桌上向前滾動。粗粒側面與木板相接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他突然說起了毫不相關的話:“弗朗西斯的人太少了,明明領地是整個遊星帝國最大的領地,領地總人口卻只能排在最末端、就算距離倒數第二位也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但就算以這樣少的人,我們都能抵住奧斯都一個帝國的攻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伊萊食指用力,豎起的小圓餅啪嗒一聲被摁在桌面上。
“意味着弗朗西斯的平均水平事實上是比任何一個領地或者國家更高的,也意味着弗朗西斯相較後者來說有一個快速成長的捷徑。”
克拉倫斯微微皺眉:捷徑,哪裏來的捷徑?
“其它領地和國家挑選出強大的人、交付他們強大的武器與裝備,最終組成一支強大到足夠破開一切的隊伍,這就是他們一往無前的利刃、崇高地位的保證。”
“他們這樣做是站立在人口基數足夠的基礎之上,相比之下人丁稀少的弗朗西斯不能這樣做。”
因為弗朗西斯挑不出足夠的人。蟻多咬死象,足夠的普通人也能咬斷天賦者的咽喉,再精銳的軍隊都抵不過不講道理人數碾壓的大軍。
“但是如果我們不挑選強大的人呢?”
伊萊單手撐着頭,另一隻手中拋着的吊墜在最高點反射出燈光與壁爐中的火光,再墜落時就像一顆拖拽着尾巴的星星。星星落進手心裏,修長五指收攏,伊萊握着這個吊墜,就像握住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
伊萊彎起唇角,紫色雙眸灼灼,其中暗藏的的光芒比日光還要耀眼。
他說:“我們讓每一個人都變得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