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狐狸會遇見愛吃杏仁豆腐的仙人嗎?(2)
【正在恢復系統】
【正在同步數據庫】
【正在運行███協議】
【正在重構T2協議】
【正在削弱███等級】
【正在重啟與精鍊程序】
【正在啟動T2加速協議】
【loading……】
【已完成███重構】
【開啟同步】
人生里有很多個第一次。
雨絲打在他的臉上,他睜開眼,有些迷茫的伸手去接那雨絲,雨水落下來,穿過了他的手,落在地上。隨着他的動作,他的手上開始冒出一些綠瑩瑩的粒子,就像螢火蟲。
他這才發現他坐在一條小巷裏,外面下着雨,細雨。
【歡迎來到G2世界,旅者】
不知道在多久以前,他第一次睜開了眼,看見了這個世界。
“吼——”
不知道哪裏傳來的吼聲,把他從遙遠的記憶中喚醒。
有妖邪,或者說咒靈出現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夜色正濃,像潑了墨。像往常一樣,戴上面具,提起槍,就該出門了。
……
夏油傑今天格外的狼狽,灰頭土臉,披頭散髮,甚至衣服上也破了個洞,罪魁禍首就是他身後的那一群咒靈。
那天請仙儀式之後,他調查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這一條中華街最早可以追溯到平安京時期,供奉的是三眼五顯真君,當地人又稱降魔大聖,而且並不是泥轟本土的神明,而是來自某古國的被稱之為仙人的存在。在請仙儀式期間,當地人會獻上儺舞和酒食來取悅這位,額,仙人。
父母要送他去療養院的事暫時擱置了,他埋頭查資料的表現被他父母認為是病情好轉的跡象,醫生對他病情的評判也認為他的精神狀況在慢慢好轉。
可不是嘛。
偶爾回想起自己之前整天渾渾噩噩的樣子,夏油傑都會忍不住想找個角落去種蘑菇。
那種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正常人的絕望感,被旁人乃至於自己的父母用懷疑的目光注視着,完全找不到人傾訴,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感覺差點把他逼瘋。
他無數次的把自己沉進浴缸里,在浴缸底部睜開眼睛,靜靜的發獃,在最後一口氣耗盡前浮出水面,卻發現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晴天是雨天,耳機里動聽的歌曲是木板腐朽時發出的聲音。
他確實差一點點就真的瘋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不多,但他確實看到了希望。
之後的日子裏,他一有時間就會出門,不遠不近的吊只怪物,然後一口氣跑到那條中華街。
某幾次的怪物實在太弱,路上跑着跑着,自己就散了,又或許剛踏入中華街的街道,就“彭——”的一聲化作了一陣煙,等他小心翼翼的去原地查看的時候,只發現了一片梧桐樹葉。那些樹葉都被他帶了回去小心翼翼的保存好。或許是他的意圖太過明顯,之後的幾次他睜大了眼睛,也只看見一道墨綠色的殘影,快的就像他的幻覺。
幸好他帶了攝像機,可以回去慢慢回放。
這樣過了兩個月,他決定搞個大的。
既然一個不行的話,一群呢?
所以他現在才那麼的狼狽。
沒有考慮後果,他去挑釁了一群怪物,然後用他這幾個月來鍛鍊出來的體能,帶着這群怪物沖往那片已經被他摸透了的街區。
經過他精心設計的路線,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街區中央那座寺廟。時間選在了寂靜無人的深夜,提前看了天氣預報,確定今天不會下雨,寺廟也沒有什麼額外的活動。
儘管過程很艱難,但是他確實成功了,雖然他現在稍微跑慢一步就會被身後張牙舞爪的怪物撕成碎片,但是計劃成功執行的成就感卻讓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好吧,他承認過去的經歷可能對他稍微造成了那麼一點點影響。
他可能真的有點瘋。
不過,管他呢。
已經能看到寺廟的院牆了,他知道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
又是風。
不同於尋常市區里柔順的風,這風更像是刀,刺得他臉生疼,他伸手一抹,指腹上帶起一抹血絲。
身後傳來怪物的哀嚎,夾雜着最後孤注一擲的嘶吼,兵器撞擊在地面激起一陣灰塵,遮擋住了夏油傑的視線,他還是只能看見墨綠色的影子,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灰塵伸手蒙住了他的雙眼,等到這雙手終於散去的時候,他才終於看清了那道墨綠色的身影。
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具,他在家曾不止一次的在素描紙上描繪出這副面具的樣子,因為它實在太搶眼。
隨後注意到的是那把翠綠色的長槍,在夜裏,月光照射在槍身上反射出瑩瑩綠芒,看起來令人安心。
最後注意到的才是面具和長槍的主人,那大概是個人類,看身形比夏油傑大不了幾歲,因為那身形實在太過單薄,夏油傑甚至擔心對方到底握不握的穩那把看起來就很重的武器。
“為何如此執着?”
面具的主人發話了,聲音和他預想的一樣年輕,用詞有些陳舊,卻異常平靜。
魈實在搞不懂面前這個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這幾個月來,咒靈出現的概率是過去的幾倍,都無需他留意,就能注意到這個少年的小動作。
他不傻,自然猜得出來這個少年的目的是為了見他。
但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但是今天的事讓他確確實實認識到了面前這個少年的破壞性,如果不是念及對方所作所為沒有危害到普通居民,他早就出手將其誅殺。
與咒靈妖邪為伍,與邪道無異。
他實在搞不懂,人類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如果只是幾句話就能結束這一切的話,他也不介意一試。
沒有摘下面具,他轉過身來,看向那個渾身狼狽不堪的年輕人。以人類的年紀來算,對方似乎還能算作幼崽的行列。
無法理解。
就算是仙人,也少有膽子那麼大的幼崽。
“我想知道——”
看着轉過身來的人影,夏油傑心中的興奮一下被衝散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有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錯覺。
但是無所謂,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平緩了一下因為奔跑而不穩的呼吸,咽了口唾沫,夏油傑緊張的看着面前的人影。
“我想知道,那些跟在我身後的怪物到底是什麼!”
他收回前言,就算是仙人的幼崽也沒有膽子那麼大的。
他果然沒辦法理解人類。
雖然那麼想着,但他還是回答了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問題。
“它們是過去的怨憎、未能實現的大願、失敗者的嗟嘆。*”
不過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就是了,不管怎樣,那些都是需要他誅滅的妖邪。
聽着對方的描述,夏油傑一時有些懵,但隨後就立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它們是……我們的情緒?”
“隨你怎麼想。”
扶了扶臉上的面具,拿着和璞鳶,一個瞬身,魈就消失在了原地,到了寺廟的外牆的檐角。
他並不好為人師,也不想和人類有過多的牽扯。
“那,像我這樣,這樣看得見的人,還有嗎?”
面對着年輕人的問題,魈下意識想起了每年都會來寺廟的一群人,毫無疑問,那群人是看得見妖邪的,他們把妖邪稱之為咒靈,每年都會送來一堆凡俗的垃圾,明明站在門口,卻遲遲不願意走,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於是他回答
“有。”
說完,他本來想一個瞬身消失在原地,但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扭頭又朝着年輕人的方向開口
“再有下次,就殺了你。”
邪魔外道,終不長久。
說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注意到魈的離去,夏油傑還沉浸在剛剛問題的回答里。
雖說他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但是最重要的答案他已經得到了。
那些怪物並不是突然就出現在世界上的,他也並不是孤身一人。
他不是孤身一人。
那種該死的絕望感瞬間遠離了他,覺得世界又重新充滿了色彩,今晚的月亮是那麼的圓,空氣是那麼的柔軟,有那麼一瞬間他想不管不顧的大笑出聲,但顧忌到深夜擾民可能會被打,他又不得不遺憾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雖然他現在灰頭土臉的,衣服也被那些怪物的爪子劃了個洞,原本紮起來半長的頭髮也鬆鬆散散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給他看。
但是當走在回去的路上,他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我沒瘋……”
回到銅雀廟之後,魈習以為常的躍到了他習慣呆的梧桐樹上。
廟裏這顆梧桐樹很高也很壯,足夠他躺在上面睡一覺。沒有人說得清這棵樹到底是什麼時候種在這裏的,只知道在這座城市尚未繁榮之前,這棵樹就在這裏了。一倒了秋天,滿樹的葉子都會變成金黃色,在樹上樹下都堆起一片金色的海。
有凡人給他準備了房間,但是他平常更喜歡呆在樹上,這樣可以讓那些人以為他並不在廟裏,省的清凈。
這個夜晚,即使沒有需要處理的妖邪,他也沒有入睡。
站在梧桐樹的頂端,他摘下了面具,撫摸着樹榦上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一些字已經看不清了。
【以梧桐贈吾友,……留。】
他凝視着這個名字,最後把額頭貼在了樹榦上,無聲的在心裏問出一個問題,就像是他在過往無數個日日夜夜做過的那樣。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