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小魚兒？”灞霸不明所以地答道。

灞霸答的太快。魚小痴根本來不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

在陸小鳳的視線看過來時，她只能故作平靜道：“一個稱呼罷了。”

見陸小鳳不語，她反問道：“不是嗎？”

陸小鳳從見她的第一眼便注意到她周身服飾皆和魚相關。她衣襟裙擺上繡的都是魚紋，頭上腕上的配飾也都是魚形。再聽到這個名字，陸小鳳明白了什麼。

逝者已矣,唯有生者念念不忘。

他苦笑一聲：“確實。”

灞霸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陸小鳳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讓她參加那場遊戲？”

既是死後還仍這麼念着她，又何故要讓她參加那樣一場遊戲。他不願把小魚兒的姐姐往壞處想，卻又不得不確認一番。

魚小痴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什麼遊戲?”

她這人記性不好。上午說的話，到了下午便會忘得乾淨。

從她上了白小純賬號的這些天，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了不少，出場的新人物更是數不勝數。就連街邊捏泥人的老大爺，她都能在等泥人的期間和對方攀談上許久。

和陸小鳳的那點前緣，她只能囫圇記個大概。細節處的對話，她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但被陸小鳳“遊戲”這兩個字一刺激，她倒真的想起了一點東西。

她的賬號被銷號當晚，她告訴陸小鳳是小白帶她參加了這場遊戲，她想要通關全是為了小白。

只是已經晚了，她話已經放了出去，那一瞬間的疑惑也是毫不作假。

她是真的忘了。陸小鳳不知內情，只能看出她沒有在撒謊。

陸小鳳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他追問道：“那場遊戲難道不是你帶她去的？”

魚小痴搖頭：“不是。”

遊戲是小白帶她玩的，但她又不是小白。這話她答得毫不心虛。

陸小鳳一怔，道：“她一直以為是你讓她參加的那場遊戲……”

陸小鳳說不下去了，有人騙了小魚兒，她死的何其荒謬。

陸小鳳心中忽然很難受。

他嘆一口氣，道：“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魚小痴是真的怕了他了。她忍不住道：“您能不問了嗎？”

陸小鳳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魚小痴這下可算明白，隔壁服是怎麼被殺穿了的。陸小鳳這廝，恐怖如斯。

魚小痴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陸小鳳這麼先先後后一鬧，她搞明白了，合著小陸同學這是對她的死念念不忘，想找出幕後兇手為她報仇呢。

感動嗎，魚小痴當然感動。

陸小鳳這張臉少說也有二十幾歲了。對魚小痴來說，她只是下了個線，又上了線。但對陸小鳳來說，好些年已經過去了，他竟然還把魚小痴這個便宜姐姐的死放在心上。一個遊戲人物，竟然做的這麼長情。

魚小痴稍微能夠理解小白對這遊戲的痴迷了。這遊戲公司，還挺會搞玩家心態。難怪遊戲論壇里那麼多貼子都在提醒新人，一定要把這裏當成真實的世界。別的不說，抽到狼人身份卡的玩家一定要為自己的殺人編一個理由，免得後續被路過的俠士天降正義。

但是，這遊戲再逼真，那也改變不了遊戲的世界觀那是遊戲策劃該解決的事情，和她一個小小玩家毫無關係這一事實！

魚小痴的心，逐漸冷硬似鐵。

於是，陸小鳳便見到，魚小痴的面部表情一再變化，最終冷冰冰地對他道：“你的問題和我毫無關係，我什麼也告訴不了你。”

陸小鳳還想再說什麼。

魚小痴輕輕抬手，制止了他。

她手掌搭上陸小鳳的肩，作勢要推開他。在這一瞬間，陸小鳳低頭看她，她和陸小鳳對視一眼，兩人完成了無形的交鋒。

視線和動作皆是一觸即離。陸小鳳後退一步，魚小痴拉着灞霸，從陸小鳳身旁走了過去。

陸小鳳沒再出聲，也沒再阻攔。

魚小痴走出幾步，深覺自己剛剛那一連串不容置疑的動作簡直帥爆了。

這是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魚小痴好像突然掌握了在武俠世界的裝逼法則。

她們兩人在前面走，陸小鳳不遠不近地綴在了她們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灞霸回頭問他：“你跟着我們幹什麼？”

陸小鳳一笑：“我是要回自己落腳的地方。”

說著，他越過二人，大踏步向前走去。這下，換成魚小痴和灞霸兩人跟在他的身後了。

魚小痴的容貌太過打眼，她和灞霸也要回客棧。三人一直是同路。最後雙雙停在了同一間客棧門前。

陸小鳳回頭朝她們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是一派的風流得意。

可惡，被他裝到了。

笑過後，陸小鳳率先進了客棧。魚小痴和灞霸緊隨其後。

一進客棧，三雙眼睛齊刷刷地向她們看來。這是早已經看到消息的二狗，大強和檸檬三個人。

他們坐在桌邊，近距離圍觀第一主角陸小鳳。魚小痴和灞霸坐到了他們身邊。

陸小鳳在一張桌子上坐下，像是完全沒看到旁邊這三個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一樣。

然而事實上，他非但看到了，還看到桌上的四人都帶着面具。

魚小痴輕聲道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她弄掉了檸檬給她的面具，正想着用銀子賠償。檸檬擺擺手道不打緊，幾個銅板一個的東西並不值錢。

說著，她又遞給了魚小痴一個新的面具。

魚小痴接過後帶上，這下，一桌五個人都帶上了面具。

比起陸小鳳，他們這一桌人反而受到了更多人的注視。

這時，一個男人從樓上走下，坐到了陸小鳳身旁。

男人一身白衣，手握長劍，氣質如冰如雪。他自然地又要了一副碗筷，和陸小鳳一同吃了起來。

“這又是誰啊。”另一張桌子上的五個人湊在一起，在組隊頻道里相互八卦。

他們知道江湖人耳聰目明，在頻道里聊天原意是為了不引起其他人地注意，低調行事。

但事實恰恰相反。他們五個人圍坐在一起，不吃飯，不聊天。只是時不時地自以為隱蔽地瞧瞧瞥陸小鳳那一桌一眼，若非陸小鳳給了暗示，西門吹雪此時已經發難。

大強在頻道里肯定道：“是西門吹雪。”

貼吧論壇有過西門吹雪的爆照。

此話一出，幾人的視線紛紛落到了西門吹雪的身上。

西門吹雪涼颼颼地看陸小鳳一眼，陸小鳳連忙笑着給對方倒酒。

一盤鹵牛肉被不輕不重地放到陸小鳳的桌上。

端盤子的人有一雙好看的手。它並不纖細修長，指節有些粗大，手指上有着細細小小的傷痕，指腹處也有些粗糙。

但這是一雙生活的手，所以是很好看的。

再向上看，手的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婦人。

婦人裹着面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她看向陸小鳳的眼神中，有情誼，也有埋怨。

這是這家客棧的老闆娘。陸小鳳曾在她丈夫死後，她受人欺負的時候幫過她的忙。

陸小鳳笑着道：“你怎麼突然裹上紗了？”

婦人嗔怒地看他一眼，隨後湊到他的面前，極快地掀了一下自己的面紗。面紗下，她面上多出來許多紅紅的點子。

“前些日子起了疹子，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隨後她又瞪了陸小鳳一眼，道：“你不許看。”

這可真奇怪。掀起面紗來叫陸小鳳看的人是她，現在不讓陸小鳳看的人也是她。

陸小鳳卻不覺得奇怪。他果然體諒地不再看，卻道：“我倒覺得自己來的正是時候。”

婦人疑惑。

陸小鳳接着道：“以前那麼多人的視線都落在你身上，現在豈非只有我一個人了。”

陸小鳳話音落下，婦人便笑了。

另一邊，隊伍頻道也同時炸了，滿屏都是“陸小鳳666”這幾個字。

幾人也不再悄咪咪地瞧了，都一眨不眨地看着陸小鳳撩妹的現場版。生怕錯過億點細節。

五個人熾熱的眼神讓老闆娘漸漸笑不出來了。

雖然知道自己的易容當世無二，但被他們這麼盯着，她心中直打鼓。

她扭頭罵道：“你們看什麼呢！”

被她點到的魚小痴連忙搖頭，大義凜然道：“沒幹嘛。姐姐你們繼續，別管我們！”

剩下的四人齊齊點頭。

他們這幅樣子，讓老闆娘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二狗從袖中掏出一盤瓜子，問左右幾人：“吃不吃?”

四個人輪流抓了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對着陸小鳳三人磕了起來。

大強從懷中掏出一白玉酒壺，問道：“可樂喝不喝?”

幾人再度如上，對着陸小鳳三人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灞霸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枚香瓜：“來一口?”

魚小痴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遞過去：“來。”

看着拿匕首的魚小痴，老闆娘終於忍不住了：“這些玩意兒你們從哪掏出來的！”

當然是系統倉庫啊。

二狗擺手淡定道：“不必在意，區區戲法罷了。”

大強接着道：“不必在意，區區機關罷了。”

灞霸點頭：“不必在意，區區道具罷了。”

魚小痴當著老闆娘的面兒把匕首插回袖子，接着又拿出來，道：“不必在意，區區袖子大罷了。”

大你個頭！

老闆娘想要破口大罵，又生生忍住了。她嘴唇動了動，看着他們一時說不出話來。

檸檬給了魚小痴一肘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別玩了，正事要緊。”

老闆娘深吸了口氣，她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正事。

魚小痴看看老闆娘，又看向陸小鳳。她左手握着一把瓜子，右手拿着一塊香瓜，恨鐵不成鋼道：“陸小鳳你愣着幹嘛，你快上啊！”

話音落下，五個人，十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陸小鳳，眼中是他看不懂的熱切。

陸小鳳笑容不再，一瞬間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