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拉踩王者薛家母女
惜春並不擅長棋藝,準確來說,這個時代能夠被稱為一個合格的賢內助需要做的事情,她都不是很擅長。
雖然賈家也給姑娘們請了教習嬤嬤和針線嬤嬤,指導她們平日裏覲見朝拜、迎來送往的禮節,或者是女工針指,但惜春每每應個景兒就罷了,不似旁人那般認真。
好在如今她只有五歲,就算在嬤嬤面前不專心,也不會被過分指責。
不過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學習,註定不可能比得過每日勤習之人,更何況黛玉又聰穎靈秀如斯?
和惜春下了三局之後,黛玉果斷坐到窗邊去描起了花樣子,堅決不肯再來了。
黛玉由衷覺得,她寧可去跟寶玉打交道,也不願再同惜春下棋。
講心底話,她還沒見過水平這麼爛的臭棋簍子。
倒也無怪黛玉如此,實在是惜春對圍棋沒有興趣,亦懶得去學,只能拿下五子棋的法子與黛玉對弈。
倘若黛玉是末世人,只怕要懷疑惜春是不是一個人工智障。
不過惜春棋藝雖爛,人和黛玉卻是投緣的,二人觀念雖並不完全相同,但溝通之時卻總能達成一種微妙的和諧。
在惜春是求同存異,在黛玉是兼收並蓄,雖不完全認可對方,卻也能從對方的觀念中汲取一些新的靈感或者知識。
此時黛玉去描花樣子,惜春閑來無事,將棋盤上的棋子打散了攪和在一塊,又一顆一顆地分揀開,扔回棋盒裏。
“若是你我,自然是如此,只是薛家姨媽未見得有你我這般志氣。”
黛玉手下的筆尖輕折,一朵絢爛開放的棠棣輪廓躍然絲帕之上:
“古有巴寡婦清,能守其財,薛家姨媽雖不能如此,但我瞧着那位寶姑娘卻是個有心氣的,難道也這般得過且過?”
惜春聳肩:“難說。”
寶釵固然是有青雲之志,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以薛家此時基業,想要再次興盛無異於白手起家,只怕寶釵狠不下心拋頭露面,於市井之中爭一個出頭。
黛玉垂了眸,看着絲帕上的花樣子,輕輕撫摸:
“事在人為,倘若不為,那真是神仙也難救了。”
惜春撿好了棋子兒,才要說話,忽然接到了系統的提示。
下一瞬,她的手不由得一縮,打翻了手邊的棋盒,黑白棋子再次於棋盤之上縱橫疊錯,混成一團。
就在剛才,她到賬了一筆積分——五萬?!
這是什麼新鮮出爐的末世詐騙嗎?!
惜春趕緊進入積分明細中,仔細看了一下積分來源,瞬間噎住。
先前為了幫秦氏脫離詛咒,她讓人給秦氏送了一面“鏡子”,其實那玩意兒應該叫咒詛反制系統。
說白了,就是把對方的詛咒直接反彈回去,來一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對方如果知難而退呢,倒是還可以太平無事,如果還繼續胡作非為,那就等着自食惡果好了。
從結果來看,對方顯然是不太知道天高地厚,或者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反制系統的存在。
只是惜春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因為這件事,獲得足足五萬積分——這人是什麼閻王在世、煞神投胎啊!
這還只是此人在被詛咒反制的當下,正準備害死的人數,如果向前向後再延伸一些,人數恐怕會是現在的十倍不止。
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竟能如此心狠手辣?
惜春心裏隱隱有了些猜想,這樣規模的動作,恐怕未必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吧?
……
梨香院那邊,王夫人還在同薛姨媽閑話,忽見寶釵挎着個小竹籃子,裏面盛着一個小瓷瓶,從門外進來。
見王夫人在此,寶釵連忙上前問安:
“給姨媽請安。”
王夫人點點頭,慈愛地看着寶釵,雖說寶釵並非賈家的姑娘,但在王夫人看來,畢竟是自家妹妹的骨肉,總比迎春惜春來得親近:
“寶丫頭這一大早做什麼去了?”
寶釵柔柔一笑,將籃子裏的小瓷瓶給了王夫人:
“聽說姨媽這幾日有些喘咳,今日早起去花園子裏采了些梨花露,最是潤肺清心的。”
王夫人聞言,對寶釵的喜愛頓時更上一層樓,拉着寶釵的手,讓她在身邊坐下:
“好孩子,倒難為你有這份心。”
寶釵笑了笑,溫聲道:
“這原沒什麼,姨媽這麼說,實在折了我了。”
“以姨媽的身份,本不缺這些小玩意兒,只是以薛家如今景況,也實在為姨媽做不了什麼,只能是盡個心罷了。”
說到此處,寶釵招手讓同貴過來,吩咐她將這梨花露烹了之後,沏一盞新鮮的龍井來,一面又看向王夫人:
“話雖如此說,只是姨媽既與那位四姑娘住得很近,想來她應當早為姨媽安排妥當,姨媽如今的身子也已經大好了吧?”
王夫人臉上的笑意一僵,雖說她這不是什麼大毛病,但惜春還真是從未與她提過這事兒,更別說安排什麼了。
這麼想着,王夫人對惜春也生出了些不滿來,雖然府上人人都誇惜春是個有福氣的,她卻覺得惜春還不及寶釵體貼。
連寶釵都注意到了她的咳疾,惜春居然真能坐得住,不聞不問?
寶釵見狀,心下已有了計較,揚起笑靨來,似是替惜春打了下圓場:
“倒是我多嘴了,好端端地提起這個來,聽說這兩日東府里的蓉大奶奶身子不大爽利,想來四姑娘是忙着那頭兒,就沒顧得上姨媽,姨媽可別怪罪她,不然倒像是我故意生事一般。”
王夫人淡淡扯了扯嘴角,神情莫辨。
今天一早,秦氏便穿戴整齊,來西府這邊請了安,顯然是已經痊癒了。
而且話里話外,都是對惜春的感激。
好像若沒有惜春,她這病竟是好不成了一般。
“這是自然,那邊兒畢竟是親侄兒媳婦,這邊不過是同宗,到底是隔着一層呢。”
“眼前現擺着遠近親疏,我如何能挑她的理?”
薛姨媽見狀,不由得朝王夫人笑了笑:
“姐姐且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咱們王家也不是沒有能人,倒也未見得非要靠那位四姑娘。”
“再說了,寶丫頭雖不比四姑娘神通廣大,這份孝心卻是極好的。”
王夫人此時看寶釵,不由得越發順眼起來。
雖說薛家如今落魄了,但寶釵畢竟是王家和賈家的表小姐,誰又敢真拿她當平民老百姓呢?
況且若論起溫柔體貼來,就是從她生的孩子數起,也沒有似寶釵這般好性兒的。
王夫人是個吃齋念佛的,自然也講求因果,況且如今元春身上有了三品縣主之位,終身大事自然不需操心,寶玉銜玉而誕,也是有造化的,將來必有極好的姻緣,亦不需要她去煩惱。
而賈家餘下的幾個姑娘裏頭,迎春是大房的姑娘,探春又是庶出,王夫人並沒在她們身上用心思,此時這一份籌謀的心思,不免移在了寶釵身上。
“寶丫頭若得了閑,也可以去你元春姐姐那兒坐坐,你姊妹二人性子都是極好的,定能合得來。”
寶釵點頭應了,又笑道:
“姨媽實在過譽了,寶釵哪裏能與大姐姐相提並論,大姐姐原是福大的人,又是見過世面的,只怕要嫌我笨又沒見識。”
王夫人心裏很受用這話,都說惜春是個福分大的,據她看來,不及元春多矣。
若不然,為什麼惜春入宮這麼多次,皇上卻只是賞了她百兩黃金,卻封了元春為縣主?
後天修行而來的造化,哪裏及得上先天帶來的福分!
若非如此,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行善積德,只為修一個來世了!
薛姨媽半是忖度着寶釵的意思,半是歆羨元春的造化,若有所思:
“寶丫頭這話說得很是,雖說你們家四姑娘進宮多次,可要說見過世面,還得是隨侍大公主多年的大姑娘,才稱得上一句見多識廣。”
說到此處,薛姨媽看了眼寶釵,見她也朝自己望過來,目光中似含鼓勵,心底里便有了底氣,故意地嘆道:
“只可惜寶丫頭福薄,生生被我那個孽障連累了,這次進京,原是為了送寶丫頭參選的,雖說不敢奢望同大姑娘相較,到底也得見識天家富貴。”
“如今這事兒是不敢想了,只是可惜寶丫頭的品貌才情,說句託大的話,如今大姑娘既出了宮,只怕宮裏頭剩下的這些女史,未見得能及得上寶丫頭的。”
王夫人心下深以為然。
在她心裏,元春自然是樣樣皆好,要不然也不能被調去陪伴大公主,更不會有今天的造化。
但除去元春之外,王夫人也不認為,宮中的女史能比得過薛寶釵。
畢竟,真正的天家貴女根本不會入宮做女史,而是等着鳳藻宮派女史來服侍陪伴,至於會入宮的貴女,都是臣下出身。
京裏頭又有幾家的貴女,敢自認能與薛家的姑娘、王家的表小姐相提並論呢?
王夫人這般想着,不由得也為寶釵感到可惜。
梨花露烹好端了上來,寶釵站起身,從托盤裏親手將茶奉給了王夫人,一邊笑着開口:
“說起來,大姐姐出了宮之後,大公主身邊是不是缺了一個服侍的人?大姐姐走得突然,還不知道大公主在宮裏要如何思念她呢。”
王夫人接了茶盞,心思也不由得隨着寶釵的話往下。
“想來鳳藻宮自有安排吧——只是似你大姐姐那般的貴女,原是打着燈籠也難尋的!”
一面說,一面卻不由得往寶釵的身上瞧了一眼。
雖說難尋,倒也不是無處可尋——眼前這不就是有一個嗎!
倘若寶釵有機會接下元春的差事,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