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012.
銀色質感的大門面向的是一個足以容納十二人的電梯,全封閉的空間內右上角的監控紅光閃爍,冰冷明亮的壁面清晰印出了謝祈修長的身形以及他身後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
長指輕輕一點,謝祈笑道:“放你出來你還待上隱了。”
影子輕輕晃了晃,化作一長條綢緞,在壁面里扭成了一個愛心。
謝祈:“……”
監控紅燈閃爍間,黑影又融化成濃霧,變成了純黑色的小貓咪。貓乖巧坐在地上,無聲地衝著青年喵喵叫着,在得不到回應以後撒嬌似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起伏着的軟乎乎的肚皮。
謝祈看得好笑:“撒嬌也沒用,去把外面的屍體處理了。”
貓咪打滾的動作一頓,乖乖自電梯壁內消失。
收回目光,謝祈重新將視線放在了電梯牆壁的按鈕上,一共兩層,他按下了B1的按鈕,隨着大門關閉電梯輕輕一晃,抵達目的地的‘嘀’聲漫長綿延至耳中,謝祈邁着長腿走了出去。
入目是一片不算寬敞的空地,不遠處的大門顯示這裏應當也是個房間。再次推開門,正前方便是一扇木門,木門上掛着[B103]的金屬牌子,在斜上角的燈泡照耀下反射出一絲光。
隨意掃一眼,便能發現這B1樓和地上三層其實沒什麼大的區別。
正想着,對面的B103大門忽然被人打開。
出來的年輕人臉上看着毫無怪異之處,但隨着入夜,身上寬鬆的睡衣敞露,過分粗大的脖子顯露無疑。對方抬眸間注意到謝祈突然出現的身影,身子驀地一怔,然後牙齒打着哆嗦,磕磕絆絆地吐出一句:“謝、謝組。”
謝祈眼眸微彎,端的一派溫和有禮領導的模樣:“小黃啊,這是去洗漱?”
其實很好猜測。
黃智易的懷裏還抱着一個洗臉盆以及毛巾牙刷杯等物件。
小黃見識過了謝祈的兇殘,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他顯露於表面的溫和當做謝祈的真性情,它有些緊張地捏緊洗臉盆,過大的力道下指甲咔噠一聲被洗臉盆撞斷,疼痛沒有讓它冷靜下來,它依舊驚惶萬狀,輕輕點了下頭。
謝祈:“那正好,我們邊走邊聊。”
小黃:“……”
它一點都不覺得正好。
只在心裏想着,它這到底是什麼狗屎運氣,才能將遇見謝祈的時間把握得如此貼合。
小黃心裏懊惱,抱着洗臉盆走得比烏龜還慢,分明是想磨死謝祈。
謝祈絲毫不在意,視線掃過每一扇被關緊的宿舍們,眼底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問你個問題。”
小黃身體猛地緊繃。
謝祈:“別緊張啊,我只是想問問我住在哪個宿舍。”
小黃心道不緊張才怪了,嘴裏冒出來的回答還隱隱帶着幾分顫意:“不、不是很清楚。”
謝祈偏頭看它。
小黃趕緊解釋:“真的不清楚,當初安排宿舍的時候並不是按照實驗室編號分的,而且有的宿舍住六人,有的宿舍住八人,宿舍與宿舍之間並不往來。”
這樣啊。
謝祈也沒為難它,而是轉移了話題:“那你知道點什麼,說來聽聽。”
小黃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在[它知道點什麼]這個問題里,範圍太大,囊括的東西很多,讓它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謝祈貼心地替它縮小了範圍:“我,賀靜澤,桑琬,洪先生以及關院長。”
“洪先生是我們研究院最大的投資人,重生機器的項目最初就是由洪先生提出來的。”
“關院長是個天才,15歲進入研究院以後便一直致力於重生機器的建造。三年前多虧了關院長,重生機器才能取得巨大進展。”
小黃說完這二人以後便閉口不言,倒不是不願意開口了,純粹是因為不清楚其他三人的信息。
謝祈輕輕嘖了一聲,基本能認定小黃說了幾句沒什麼用的廢話。
他對小黃揮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小黃眼睛瞬間一亮,抱着洗臉盆跑得飛快。前方就是洗浴室,它一推開門就跟人撞了個滿懷,手裏的東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男人惡狠狠的嗓音充滿憤怒傳來:“你找死嗎!”
小黃能感覺到原先已經準備回頭的謝祈又重新將目光放到了它後背,那種被野獸盯上獵物的感覺鑽進四肢百骸,它不敢耽擱,連聲抱歉也沒提起便撿起東西跑了。
謝祈的視線便從它身上轉移到了另一人身上,當視線中印出那張殘缺的臉時,狹長的桃花眼裏浸出了三分笑意:“呦,這不是剛死了男朋友的蘇石斌研究員嗎?”
——剛死了男朋友。
六個字落在蘇石斌的耳朵里,氣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緒。它那隻剩下大半張臉的腦袋裏一陣一陣地充血,五官猙獰,喉間一字一字吐出‘謝祈’二字時滿是血腥氣。
謝祈:“別那麼生氣啊,天底下男人千千萬,沒了一個咱就換。我看鄭組條件也不怎麼樣,長得還沒咱們實驗室的沈組好看——”
話未完全落下,謝祈狹長的眼裏閃過一道暗紅的光,如綳直了的尖刺帶着無窮的惡意和憤怒的直直刺向青年面門。
就在尖刺的頂端即將觸碰到謝祈的眼睛,瞳孔中的黑紅暗點無限擴大時,青年的長指一抬,轉眼間便將尖刺握在了手裏。
他抬眼去看尖刺的主人。
蘇石斌身上的睡衣從后脊柱的位置向外撕裂,脊背中生出無數根暗紅色的長刺,長刺看似柔軟,晃動時如生長在深海的海草,只有攻擊時才能呈現出鋒利與尖銳。
“想不到你的身手還挺好。”蘇石斌咧了咧嘴,半片嘴唇下是尖銳的牙齒,它的一雙眼睛比暗夜中翻湧的鬼魅還要可怕,“就是沒什麼用。”
被謝祈握在手中的暗紅色長刺在這一刻忽然迸發出滾燙的溫度,瞬間燙掉了謝祈掌心的皮膚,將他手上所有血肉都灼燒乾凈。
只眨眼的時間,謝祈的右手便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垂眸,眼底印出白色的指骨。
說實話,不太好看。
他還是比較喜歡有皮的樣子。
“你可以再握一段時間,我保證你的骨頭也會碎成粉末。”嘲諷與威脅一道而來,謝祈卻連眼眸都沒抬一下,只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是嗎?”
蘇石斌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蔓延,便先感覺到了后脊傳來的劇烈疼痛。
它沒能回頭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謝祈已經告訴它答案了。
長刺依舊在青年掌心之中未鬆開,但連接着蘇石斌后脊的那一端卻如鬆了卡口一般,無力垂落在地面。炙熱的溫度帶着不明的液體燒灼着冰冷的地板,謝祈隨意地將長刺扔到一邊。
側了側臉。
視線落在蘇石斌眼睛上,唇角含笑:“疼嗎?我可以幫你一根一根地扯下來。”
他並不是在徵求它的意見。
隨着青年手指抬起,撕裂的疼痛覆蓋了原有的疼意,蘇石斌眼睜睜看着一根一根的長刺從自己的脊背上被□□,根骨處血噗噗地冒,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而長刺本身如垃圾一樣丟棄在一旁,然後變成了紅色的粉末,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風一吹就散了。
它的瞳孔睜大,蒼白的臉上掉下滴滴冷汗,趴在地上忍着那難耐的疼痛想要去觸摸后脊,但隨即而來的是鞋子踩住它的手腕,咔噠一聲腕骨碎成粉末。
“啊——”
無視這撕心裂肺的尖叫,謝祈俯身看向了它的后脊。
那些從此蔓延出來的長刺被連根拔起以後,蘇石斌的後背就像花盆裏鬆了的土,血肉都被翻湧在外。
畫面不太好看。
謝祈淡定如常,俯身用那隻只剩下白骨的右手刺進了后脊。
蘇石斌覺得自己像一片深海。
藏匿於海中的巨獸肆無忌憚翻湧着,令他渾身都打起了哆嗦。它的雙手死死抓着地面,指尖滲出鮮血,聲音帶着濃濃的嘶啞:“……你就是個冒牌貨,你騙不了我。”
謝祈聞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這破遊戲到現在還沒有在他耳邊告知他身份暴露,就是對蘇石斌最好的諷刺。
長指勾出藏於其中的一塊牌子,謝祈直起身體後退了一步,唇邊笑意不散:“那隻能說你還不了解我。”
“不了解?”蘇石斌舔到唇邊的冷汗,嘲諷地扯着唇,“你四歲時因為父母被殺,孤身一人被送到福利院,我們一起上學,接受洪先生的資助念了大學,從認識那一天開始,往後每一天我們幾乎同吃同住,我會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它?”
嘀——
耳邊突然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
卻並非是告知謝祈身份已暴露。
而是:
[恭喜玩家謝祈觸發主線隱藏任務:尋找技術研究員謝祈的詳細身份信息,並完成技術研究員謝祈的遺願]
謝祈唇角的笑意深了深,他望着蘇石斌的眼睛,眼角的余光中屬於它身上的血流了一地,他道:“你真的有點蠢。”
蘇石斌的手指猛地抓緊。
謝祈:“但凡你真的能確定我不是它,你現在應該也不至於這麼疼。”
謝祈只從蘇石斌的后脊拽掉了它身上的長刺,但蘇石斌的指尖、手臂、甚至是臉上都在溢出點點鮮紅的血跡。
是懲罰。
遊戲對蘇石斌沒有確鑿證據證明謝祈並非[技術研究員謝祈]就對謝祈動手的懲罰。
“不過,”尾音拖長,桃花眼勾起人畜無害的弧度,“看在我們認識十幾年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去見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