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
紅塵走了,小小的屋舍內只有顏來一人。她疑惑哪裏有水沐浴,
她沒有多想,更沒有將紅塵的話放在心上,依舊躺在自己的躺椅上,周遭寧靜,她感覺一陣舒心。舒心不過片刻,有人來敲門,她奇怪,照常打開院門。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青年,青年扛着一個桶。桶寬而深,足以容納兩三個人,她皺眉,青年說道:“小的來送桶,您看,擺在哪裏合適?”
顏來指了指卧房的方向,青年立即進來了。
他進來,後面跟着一個婆子,約莫五十歲了。婆子上前行禮,顏來挑眉,沒有應聲。婆子自顧自說道:“老奴是紅塵姑娘雇來洗衣做飯的。”
顏來只得點點頭,指了指廚房的方向,青年將木桶安置好后就走了,婆子去廚房燒水。
顏來無事可做,還是躺在躺椅上休息。
半個時辰后,熱水燒好了,婆子提着一桶一桶熱水進屋,倒入浴桶里,試試水溫,合適后請顏來沐浴。
木桶里只有水,沒有花瓣,沒有沐浴用的皂莢。顏來有些嫌棄,婆子走了。顏來不想洗,轉身卻見紅塵風塵僕僕地回來了,手中提着一個很大的包裹。
紅塵顧不上休息,將衣裳一件件掏了出來,擺在床上,顏色各異,卻沒有紅色。
宮廷內的衣料與民間不同,款式新穎,料子又滑又軟,摸着舒服極了。紅塵又掏出一個小匣子,梨花木的匣子,打開后,花香四溢,她連花瓣皂莢都偷來了。
“你洗吧,在人間莫要隨意動用靈力,會破壞人間規矩的。”紅塵嘴裏絮絮叨叨說著,一股腦將宮裏的擺設都偷了出來。
時景落地屏風、小小的鏤空香爐、白釉瓷瓶,就連坐榻上的雲枕都一併偷來,小小的屋內煥然一新,典雅古樸。
顏來看了一圈后,驟然覺得多了幾分家的氛圍,莫名透着舒心。然而紅塵站着不走,她提醒道:“我要沐浴了。”
“那是自然,你洗吧。”紅塵點點頭,一轉身爬上坐榻坐着,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
顏里不高興了,“你喜歡看人洗澡嗎?”
“旁人不喜歡看,我喜歡看你。”紅塵坦誠極了。
顏來不語,揮袖將人趕了出去,為免這人死不要臉地進來,自己又給小小的屋子加了結界,氣得紅塵在屋外跺腳。
紅塵跺了兩下就走了,不忘說一聲:“我去買菜,晚上吃肉。”
話音落地,顏來已落入水中,溫熱的清水遊走全身,舒緩筋骨。人間歲月緩,一日一夜是規律,看似沉默,可日夜交替,讓人的生活不再那麼枯燥。
顏來坐在水中,微閉雙眼,眨眼間,結界動了。她立即從修補,對方直接闖了進來。
“顏來、是我,別補了。你洗澡,我又不看。”三夢嘀嘀咕咕地在屏風外站好,嘴裏埋怨顏來:“你不聲不響地跑到人間來做甚,我找你了你三年兩個月,查了無數夢境。”
“有事說事。”顏來不耐聽她嘀嘀咕咕。
隔着一道屏風,三夢什麼都看不到,她搬了個凳子坐下,“你和太子的婚期將近了,該回鳳凰山做準備。二來,我在你們鳳凰山找人的時候,發現你們的族譜。”
曾經的鳳凰山上千鳳凰,來山上求仙者數不勝數,那時的長老們會根據修仙者們的根骨選擇弟子。選擇誰,誰便是鳳凰山的弟子,哪怕不是鳳凰,也在山間有一席之地。
后鳳凰隕落,顏來一人孤掌難鳴,便也放棄舊日規矩,一人修道。
三夢欲言又止,顏來快速將自己洗好,挑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裳,屏風后的人又說道:“我發現了些秘密。”
顏來無甚興趣,問都不問,直接穿好衣裳,饒過屏風走了出來。
見狀,三夢咦了一聲,顏來換了新衣,昏暗的屋內,光線黯淡,只窗外投入一縷光。光線落在她的面容上,襯得肌膚如白玉,渾身上下透着典雅端莊,好似一幅珍貴的美人畫卷。
三夢玩笑道:“三年不見,你似乎又漂亮了。嘖嘖嘖,太子見了你,必然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說人話。”顏來低罵了一聲,神色透着清冷。
“你自己回鳳凰山去查一查,我告訴你,將會是震驚三界的大秘密。”三夢故作神秘,然而,顏來面容並無波瀾,甚至連睫毛都未顫動。
這時,外間突然有了動靜,是買菜回來的紅塵。顏來掃了三夢一眼,揮袖將人送離地面,並道一句:“莫要透露我的行蹤。”
結界已破,紅塵直接走了進來,手中提着雞鴨魚肉還有新鮮的蔬菜,她朝顏來擺擺手,“你看,晚上可豐盛了。”
顏來剛沐浴,周身環繞着水氣,肌膚晶瑩剔透,紅塵朝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她襟口微微敞開后露出的瓷白肌膚上,整個人添了幾分柔若無骨的弱感。
紅塵睜大眼睛看着她,又指了指她的胸口,“那裏、挺好看的。”
顏來低頭,瞧見春光,下意識轉過身子背對着紅塵,紅塵笑得直不起腰來,“很好看嘛,真的。”
“閉嘴。”顏來急於整理衣襟,紅塵的笑聲讓她無地自容。
這時婆子進來收拾,將水一桶一桶提了出去,紅塵拉着顏來去廚房做飯。
顏來坐在一側不動,紅塵忙前忙后,直到婆子拿出一件衣裳,一塊肚兜。
兩人對視一眼,“這是何物?”
紅塵偷衣服偷得很全面,什麼樣的衣裳都搭配着床,但是她不知眼前的物什是做什麼用的。她看向顏來,顏來羞得滿面通紅,接過就丟進灶膛里燒了。
紅塵的腦袋伸進灶膛里去看,“給你拿的衣裳怎麼丟了,是不是太小了,等下回,我給你拿個大的。”
顏來:“……”和不要臉的人說話很費勁。
婆子奇怪地看了一眼紅塵,默默拿起掃帚出去清掃落葉。
紅塵做了一桌晚膳,雞鴨魚肉全都有,紅塵開了一壇酒,酒香四溢。她給顏來斟酒,自己小抿了一口,顏來望着她,目光沉凝。
機會難得,顏來問她:“你不擔心你的魔界?”
“擔心做甚,炎光會去管的,我本來就不管。我只管打架,有事會尋我的。再者,仙族就那麼幾個人,無甚能耐。”紅塵微眯着眼睛,舒服極了,兩頰微紅,明顯是酒意上臉了。
顏來端起酒瞧了一眼,沒有喝,默默放下,“你和天帝打過嗎?”
“沒有,聽說他不是什麼好人,遲早有一日,我會殺了他,仙魔兩族歸為一家。”紅塵又喝一杯酒,托腮望向顏來,“你們鳳凰山歸順我們魔界,如何?”
顏來沒有說話,而是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酒香醉人。她放下酒盞,想起三夢的話,想了想還是提前說一句,“你睡一覺,我回家一趟,速速便歸。”
“按照話本子來說,你應該偷偷的走,一去不回。”紅塵自己嘀咕一句,笑得眉眼彎彎,問顏來:“我給你的話本子,你看完了嗎?”
“沒有。”顏來想起一物,手中閃過金色的光,突然多出一物,是紅色剪紙。
“咦,是我嗎?”紅塵拿起剪紙左看右看,確認小人物就是自己。她高興地笑了,顏來起身,“我若不回,你便可去鳳凰山尋我。”
紅塵悄悄拽着她的袖口問:“你不回來,我便殺上鳳凰山。”
顏來冷笑,“你的能耐只能在人間偷些衣裳,遇上仙族人需避上一避,若是被打得魂飛魄散,正好如了天帝的意願。”
紅塵納悶,“不如我們雙修吧,靈力融合,我的傷好了,你的修為也能上升。”
雙修?顏來狠狠剜了她一眼,揮揮衣袖,飄飄然走了。紅塵追了幾步,“修一修嘛,你我都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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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鳳凰山上,山上仙侍們萬分驚喜,“上神去了哪裏,太子來了幾回,心急如焚。”
“雲遊罷了,三夢上仙來過?”顏來朝書房走去,族譜必然在書房內。
“來過,留了一物給您。”
聞言,顏來朝書房走去,書房外有一結界,旁人進不去,顏來靠近,結界自然破了。
進入書房,桌上擺着一本書頁泛黃的冊子,數萬年來的鳳凰一族族譜。萬年前族長隕落後,族譜跟着消失,她便沒有見過。
她好奇地一頁頁翻開,歷代長老們的名字呈現於眼前,往下翻看,赫然出現‘紅顏’的名字。
紅顏的師尊一欄寫的她的名字顏來。
紅顏是她的弟子。
可她為何沒有一絲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