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努力活着是值得所有生物敬重且崇拜
“阿鶯,這事不是開玩笑。”羅彬正色。
小姑娘細嚼慢咽,將手裏的包子吃掉,拿紙擦了擦手,又喝了一口豆漿。
她向來做事慢悠悠的,男人也習慣了。
羅彬默默等着她開口說話,沒催促。
“相信,我。”她是毅然決然的決定要走。
羅彬覺得沒必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以為她就是說著玩兒。
於是男人起身,想着先把她送回公寓,誰知突發案件——警車從警局駛出,停在他面前。
“隊長,案子有新發現,嫌疑人在逃。”緊張的聲音從車窗里透出來。
羅彬自然是不能耽誤,匆忙看了薛鶯一眼,叮囑:“先去警局待着,我回來再找你。”
“好。”薛鶯乖巧點頭,看着羅彬上車,等車影消失在拐角后,這才收回視線。
事實上,她沒有去警局,而是迎着溫和的日光,緩緩慢慢的消失路的盡頭。
如今她已經可以一個人在光亮下行走,不再懼怕人群。
雖然還是有一些不太自在,但始終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每個人的人生劇本都是由自己決定走向,無論是好壞,皆是經歷。
她過去的十幾年,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愛,被從小帶大的親哥哥拋棄,身體羸弱與常人不同,受盡窩囊氣,但好在遇見了唐康和羅彬。
遇到了他們之後,她才覺得人生不只有困苦,也會有些得之不易的甘甜。
薛鶯的人生絕大部分是苦的,但她從不哀怨,且非常珍惜那些得之不易的甜。
這就是俗話說的——知足者常樂。
令羅彬沒想到的是,薛鶯說走,就真的走了。
等羅彬抓完嫌疑犯后,下班就已經是次日凌晨三點。
月色濃重的深夜,男人疲倦的從車上下來,步伐沉重。
他下警車后,在警局裏轉了一圈,沒看到小姑娘的身影,心裏咯噔了一下。
心裏隱隱察覺到不對,面上雖然沒有表露情緒,但腳步不斷加快前往薛鶯公寓。
他總感覺有什麼事兒?
當他推開門的那一刻,一種撲面而來的孤獨感席捲了羅彬的世界。
是一片漆黑的安靜,以人的直覺來判斷屋子裏沒有人。
“薛鶯?”男人試探性的叫着她的名字。
房間裏卻只回蕩着他一個人的聲音,他再叫:“薛……薛鶯?”
男人匆忙打開燈,就看到在鞋柜上擺着一張紙,上面有字跡。
【羅彬哥哥,我走了,別擔心,我不是被拐也不是被騙,是真的一個人走的。】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醜陋的害蟲,走哪兒都是被人用惡語相對亦或者恨不得一腳踩死。】
【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不該活着?】
【後來,我經常看動物世界。】
【發現,裏面生物的本能都是活着,不論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亦或者最基層的生物。】
【雖然言語不通,但從它們的東西和行為來看,幾乎都是一樣的目的——活着。】
【我印象最深的是,看到一條魚被啃噬的只剩魚骨,卻還能堅強的遊動覓食。】
【有一隻鷹,被一隻箭貫穿身體,沒擊中要害,依舊存活。】
【原來那些受傷的痕迹並不需要遮掩,是需要袒露出來的。】
【就像只剩骨頭的魚,它不需要躲在暗處偷偷的覓食,它光明正大的遊動,有些貪婪的生物也不會多看它一眼,有些同類或許會嘲笑,但又怎麼樣?它已經那樣了,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明。】
【被箭射穿胸膛的鷹,它身雖受傷,但翅膀完好,依舊可以展翅飛翔。】
【我猜,當它的同伴見到它時,一定會說:老夥計,你身上的箭太酷了。】
【它們不會嘲笑那些努力活着的生物。】
【努力活着是值得所有生物敬重且崇拜的事。】
一封不長不短的信,全篇不提不舍,羅彬卻在末尾發現了幹掉的水滴印記。
是被淚水浸濕的。
薛鶯的淚水。
男人感觸頗深,突如其來的一股無力感讓他垂肩輕嘆,指尖夾着的信輕飄飄的落地。
他倚着門口的鞋櫃坐在地上。
粗略一算,他已經頹然了大半年,好像身邊所有人都不斷的奔赴新生活,只有他一個人畫地為牢。
是時候也該清醒了。
實際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過的窩囊,但,沒人點破,就沒辦法決心改。
如今,被薛鶯一語道破,他也是時候面對真正的自己。
是啊,連只有七秒記憶的魚,被咬的只剩魚骨也會堅定的選擇活下去;被箭擊穿胸膛的老鷹,翅膀完好,依舊能好好飛翔。
她受盡困苦的十幾年裏:被至親背叛到失去至親,生無所依。
她都能夠勸誡自己好好的活着,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呢?
他能!
男人一夜思緒亂飛,窗外的風呼呼的吹,似乎有了要下雪的動靜。
次日,窗戶上附着着一層薄薄的白霜,氣溫的下降導致太陽被厚雲壓制。
不是陰天,抬眼滿目棉花般的雲,沒有刺眼的太陽,卻白花花亮堂堂的。
羅彬一夜之間宛如變了個人。
他剃掉下巴東倒西歪的胡茬,碎發推平,換掉了那些變成鹹菜乾的衣服。
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力量感,甚至都變年輕了許多。
那種堅定的眼神就像百戰不死的鷹,有歲月的蹉跎感,也有淺露的鋒芒。
他走進警局的那一刻,風塵僕僕,速度快的就像一柄劍。
“隊——隊長,你——你終於換衣服了。”
“說什麼屁話?”說的好像他一直沒換衣服一樣。
“你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局裏的人都說你鬼上身。”
“什麼?”羅彬天天在局裏晃悠,怎麼就沒聽到有人說這些?
“我手上還有事,回來再和你說。”
“欸,說清楚再走!誰鬼上身了?”羅彬低頭看了眼自己,又從玻璃門上看看自己倒影,欣賞片刻:“挺帥的呀,不懂欣賞。”
男人闊步往裏頭走,還不等走到自己工位,就被一道急促且洪亮的聲音吸引。
“城南精神病醫院,有精神病逃脫傷人,已確定一名受害者遇害,我們離的比較近,就近支援。”
羅彬是自然反應,扭頭就往外跑,身後跟着的隊友腳步加快。
“羅隊,好像傷人的是叫巫靜怡,這個名字我怎麼好像在哪兒聽過?”
“是前段時間的一個犯人,有精神病兒,所以就先暫且關在精神病院治療。”
羅彬神色有些凝重,這個叫巫靜怡的,據他了解好像是霍祈老師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