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青面獸
送走了魯智深,趙樞帶着小卓子與史文恭又在汴京城裏閑逛了起來。.倒不是他鬆懈了,卻是沒心情。區區幾日便經歷了生離死別,是人都會低落。史文恭與小卓子見他這般模樣,卻也不管他,只將他往人多熱鬧的地方帶去。
汴京城乃大宋展,已然成了個大都市,還是整個大宋最繁華的大都市。前日送走周侗,趙樞只是自城門口逛了回去,今日卻來到了最熱鬧的西市。街上的商品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雜耍層出不窮。
使着花棒賣膏藥的、牽着繩兒演雜耍的、小人兒圍着的泥人攤、沿街叫賣的小食店,趙樞都一一逛過,卻沒買甚麼東西。突地一個身高八尺余的壯漢與他擦身而過,那壯漢懷裏抱着口刀,刀上插着草標,口裏叫着:“賣刀賣刀…”
趙樞只看了眼,卻也沒叫住那壯漢。他是練槍的,對刀實是沒甚麼興趣,若是要買,也頂多買把劍。畢竟趙雲乃槍劍雙絕,槍譜中還有些劍法。
再說了,在這街市上賣的刀,又能是甚麼好刀?林衝倒是買過把好的,卻是被高太尉算計,差點丟了性命。而楊志賣刀,倒惹出了牛二,差點沒得翻身。他可不認為那賣刀漢子也是楊志般的好漢。
走了一個多時辰,趙樞感覺有些累了,口中也有些饑渴,便帶着小卓子來到家酒樓,叫上壺茶與幾盤點心,便靠在沿街的欄杆上看着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至於史文恭則被他打發回去看着食肆。突地一陣紛亂,他看見樓下有許多百姓在跑,有的是往回跑,有的卻是向一個地方圍去。
見有熱鬧可看,趙樞連忙招呼小卓子會鈔,便往人群中擠去。他雖年幼,卻是個有力氣的,幾下便擠到了前面,卻見剛才那個賣刀的漢子正與個丑漢爭執。那丑漢可不是普通的丑,細眼齪牙,黃毛捲曲,打着赤膊的上身層層疊疊,也似野豬一般。混身邋遢,身上披的直裰,似是幾十年沒洗,到處是各種斑跡,實是令人作嘔。
那丑漢揪着賣刀漢子不依不饒,旁邊圍着的人竟沒個相勸的,趙樞剛想上前將二人勸開。突地被個老者拉住了,他不由問道:“老丈何故拉我?”
“小哥莫不是要上前勸解?且莫去,去不得!”老者嘆道:“若是旁人相爭,早有人勸解。那丑漢乃是東京街頭的一個閑漢,有名的破落戶,喚作牛二。他既是看上了那漢子的寶刀,自要訛了去。小哥這般上前,卻是白白被他訛詐…”
“牛二?!這不是水滸傳中楊志賣刀時,被他斗殺的潑皮的名字么?”聽得這熟悉的名字,趙樞連忙向那賣刀漢子望去,只見一塊銅錢大小的青斑,突兀的長在漢子的臉龐。他心中大喜,轉身向老者做了個揖道:“多謝老丈指點…”
正在說話間,牛二從懷裏摸出七八個銅錢疊做一摞,卻見那賣刀漢子一刀砍落,那一摞銅錢皆為兩半,切口處甚是平整,此刀真可謂削鐵如泥。一旁相看的眾人皆大聲贊道:“好刀!”
被眾人喝彩,牛二似是覺得面上無光,便讓兩個伴當呵斥眾人,並從一個看客頭上拔下一撮頭髮。賣刀漢子接過頭髮看也不看,只往刀刃上一放,托地吹了口氣,頭髮立斷,竟是吹毛斷髮,毫不摻假。眾人又喝了一聲彩。
趙樞見狀,心下也似明鏡一般,他亦知曉,若賣刀漢子果真是楊志,再下去必會失手殺了牛二。區區潑皮死不足惜,那楊志卻是冤枉,他便上前笑道:“兀那賣刀漢子,你既是賣手中寶刀,何苦與那破落戶糾纏?直打翻了他,且自去罷…”
“你說甚麼?須教你知曉俺的厲害!”牛二本是個破落戶,見有人出來攪他好事,已然不悅,聽得此言更是大怒,轉身向趙樞撲來。
“大膽!”趙樞雖說年幼,卻也是個練武的,再加上學了盤龍勁,那力氣比成年人也不逞多讓。只一腳,便將牛二踹翻在地。
“小哥好俊的身手!”賣刀漢子抱拳道:“多謝小哥援手,這牛二僅是個潑皮,又怎敢惹俺,他身後自是有人攛掇。小哥還是莫要管這閑事,免得惹禍上身,快快離去吧…”
“原來如此…”趙樞恍然大悟,他就說這賣刀漢子看似頗為不凡,又怎會對個潑皮這般忍讓,原來是這潑皮身後有人,故意刁難。他不禁笑道:“卻是個有背景的,某家最喜歡欺負這等仗勢欺人的東西,兀那漢子直打翻了他,有事自有某擔著…”
“小哥豪氣…”賣刀漢子贊了句,又笑問道:“敢問小哥姓甚名誰,是哪家子弟?”
“壯士客氣了!”趙樞笑答道:“某姓趙名樞,在家行五,御拳館周侗周教師的弟子…”
“莫不是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的弟子?”賣刀漢子驚道:“難怪小哥如此俠義,原來是名師出高徒,失禮失禮…”
“好說,敢問壯士又是誰?”趙樞含笑而問,他雖猜測這漢子是楊志,卻也要問上一問,若認錯了人,豈非笑話?
“唉…”賣刀漢子長嘆了聲道:“說起來倒也辱沒祖宗,俺本是三代將門之後,武侯楊令公之孫,姓楊名志的便是…”
“原來是楊制使,卻是失敬…”趙樞拱手施禮,心裏笑開了花。自得了史文恭,他便想着多招些班底。魯智深的離去,卻讓他有些喪氣。眼下見了楊志,他心下又活泛了起來。須知楊志的武藝與魯智深可是不相上下的…
“當是俺多謝趙兄弟仗義直言…”楊志是個曉事的,見趙樞衣着不凡,又不在乎得罪人,心中也頗為期待。這汴京城中到處是達官貴人,天知曉這小哥是哪家勛貴子弟,他不由笑道:“趙兄弟且等等俺,待俺賣了這刀,便請你喝上一杯…”
“楊制使說笑了,既是遇見我,又何須賣刀?且自留着,待他日也好博個功名…”趙樞拉住楊志的手笑道:“走走走,且與我去吃酒…”
楊志看了眼牛二,心知這刀是賣不掉了,便拔下刀上草標,抱拳道:“既蒙趙兄弟厚愛,洒家便不推辭了…”
“你們卻是把俺忘了…”趙樞與楊志聊的興起,牛二也緩過勁來,他站起身盯着二人,眼中滿是仇恨。他原來只是想賺把刀,眼下卻想出口惡氣。至於如何出氣,連他自己都不曉得…
“若不想死,速速滾開…”楊志可不想在趙樞面前失了麵皮,前番賣刀之時,他已是滿心怒氣,見這牛二竟還敢擋在身前,眼中冒出了絲絲煞氣。
“直娘賊,讓你等瞧不起俺…”牛二惱羞成怒,突地從腰間拔出柄牛耳尖刀,那刀上寒光閃爍,直刺過來,卻不是刺楊志,而是刺趙樞。在他看來,還是小孩子好欺負些。
“你這撮鳥,安敢如此!”楊志暴怒,若牛二刺他,他倒也不生氣,可牛二竟刺向趙樞,他便眼紅了。且不說趙樞的背景,便是這般義氣,他也不能讓趙樞受傷。
憤怒的楊志一把拿住牛二的手腕使勁一掰,只聽得咔嚓一聲,那尖刀哐當掉落在地上,他又隨腳將尖刀踢得老遠。接着便放開了牛二,一拳接一拳的打將過去,只打得牛二哭爹喊娘,滿地亂滾。
“楊制使且住手罷,再打卻是要出人命了…”見牛二被打番在地,口吐鮮血,趙樞連忙攔住了楊志,他可不想楊志沾上官司。雖說他能擺平,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楊志卻也聽得勸,他又復一腳將牛二踹出老遠道:“今日看在趙兄弟的面上,且饒你一命,再敢教俺看見,定要了你的狗命…”
“想必他是不敢了!”趙樞笑道:“楊制使休要理他,我們且去吃酒…”
“走,吃酒去…”痛毆了牛二一頓,楊志心裏的鬱氣倒也去了不少,他拉着趙樞便往酒樓而去。
“公子小心…”小卓子會了茶錢,來得慢了些,正瞧見牛二被楊志踹倒后,又撿起尖刀往趙樞後背刺來。
“找死…”楊志大怒,回身一腳踢在牛二手腕上,那尖刀立時脫手,他又復一腳踹在牛二小腹上,牛二疼痛難忍向後倒去,竟倒在了尖刀之上,霎時了賬…
趙樞見狀不由愣住了,這牛二本是死在楊志之手,可他已然出面,此事應當避免,可不想牛二還是死在了楊志手上,他不由嘆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殺人了…”見牛二頭一歪,嘴角流出鮮血,竟這般死了,圍觀之人頓時炸開,四處呼號。
看着牛二的屍體,楊志心下苦澀非常。雖說不是第一次殺人,但當街殺人卻是頭一遭。可人已經死了,又如之奈何,他只得抱拳道:“諸位鄉鄰,這牛二想要殺俺,卻為俺所殺,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好…”許多吃了牛二訛詐的街坊齊聲應答,便是趙樞也笑道:“楊制使且安心,我也隨你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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