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官眷解蠱不上道 俠醫看病規矩多
原來那日潘知府派員去查潘衙內中毒原委,因事情蹊蹺,涉及聞者色變的七色金蠶蠱毒,且事關潘少爺性命,並不敢像往常捕盜稽凶一樣大肆畫影圖形,管事感覺宜春苑花弄影和白衣女子最為可疑,忙去了高手去緝拿,卻發現花弄影和白衣女子卻已人去樓空。
他連忙抓了老鴇拷問,老鴇說二人是老闆袁天迪從成都府高價聘請的樂道教習,並非簽了賣身契的歌姬,是來去自由的。
又去查英雄賭坊時,發現裏面都是一幫欺軟怕硬的江湖粗坯和嗜賭成性的賭徒,並無七色金蠶蠱毒施毒者的半點跡象。因為案發嫌疑都事涉本地豪門士紳袁天迪,就打算找他來查問。
獨生子生死難料,潘越連忙派員延請名醫到府內協同黃太醫診治病情,一般名醫看了二人病狀,都是愁眉苦臉,再聽說中了七色金蠶蠱毒,都嚇得溜之大吉。
潘越不由氣得七竅生煙,管家見狀,忙說道:“大人,聽說那本地名醫劉一刀,醫道高明,醫德高尚,尤其擅長金針砭石救治病人,往往是一針見效,何不讓他來一試。”
潘越忙道:“既有這樣醫道高人,趕快拿我名帖去請!”
“大人有所不知,這位劉一刀有個怪癖,聽說有個什麼“五不治”臭規矩,還有個什麼“五免費”的約定,”管家潘海說道。
“不管你權貴豪門或販夫走卒,從不收金銀診金,只是索取相當的
藥材或者醫道的單方古籍為酬勞,或者以工代償也可,要他診治,最好把少爺送到劉一刀所開的回春堂去方可,強迫其上門,恐怕多有不便,”潘海喘了口氣,接著說道。
潘越聽了大喜:“越是醫道高人,越是臭毛病多!儘快安排到回春堂讓劉一刀診治!”
潘海忙派人把衙內用軟塌抬到回春堂去,黃太醫本是個醫痴,聽到同道奇事,感覺必定不凡,不覺意動,連忙也隨着去了。
潘越聽了,連忙派人把衙內用軟塌抬到回春堂去,黃太醫本是個醫痴,聽到同道奇事,感覺必定不凡,不覺意動,忙也隨着去了。
且說潘寶寶二人被家僕抬着,一行人腳程倒快,遠遠地看到了那回春堂是個前堂後院的設置,金字黑底的匾額,上書方正古樸三個金漆大字:回春堂。
進了院落,只見院牆內分別植着兩叢湘妃竹,正對大門是個青石假山,左面上面雕刻了墨家的“兼愛”兩個黑漆大字,右面是“非攻”兩個白色陰文大字,這“兼愛”“非攻”兩組大字黑白分明,倒是清楚亮眼!
假山背面雕刻了兩組紅底大字,也就是潘海說的“六不治”和“七免資”了。
只見假山石背面“六不治”為:
死志已決者不治;作姦犯科者不治;
忤逆不孝者不治;淫人妻女者不治;
為禍鄉里者不治;賣國求榮者不治。
而假山石雕刻的“七免資費”為:
鰥寡孤貧者免
資;濟危救難者免資;
孤兒孀貧者免資;為國致殘者免資;
清貧良臣者免資;護國將士者免資;
有功社稷者免資。
前堂是櫃枱和診房,後院是收治的病人的病室,前面的櫃枱,負責見方拿葯,有三個夥計前後忙碌着。
櫃枱左面是間收拾齊整的房屋,就是診室了,裏面坐着一個清瘦的老者,年約半百,正見他搭出手去,正在給一個瘦弱的婦人號脈,他沉吟半刻,拿過紙筆寫下了一張紙,遞給了攙着夫人的粗壯漢子,“三號床,范張氏,用午飯後病室靜卧等候,清淡飲食半月;診金用費可用治病單方或價值二兩藥材沖抵,可有單方或藥材?”
“我就是一個泥瓦匠,不懂藥方,也沒有藥材,”粗壯漢子拿着那張紙被一個葯童印着往後院走去,瓮聲瓮氣地答道。
“泥瓦匠可去後院病房工地做工十天,十天內管飯,十天後照市價發工錢,你可願意?”童子問粗壯漢子。
黃神醫不免好奇,只見漢子手上的紙條上寫着:乳內生棗核硬塊,氣瘀血瘀、金針穿刺等字樣,粗壯漢子歡天喜地地去了後院。
“你是劉神醫吧,我們知府公子中了蠱毒,你給治治吧!”跟着管家的賬房是知府夫人的七舅姥爺的表外甥,叫張郎。
張郎仗了知府夫人名頭飛揚跋扈慣了,經常剋扣丫鬟僕婦下人工錢,看到劉一刀慢條斯理地看病,也不抬眼看一眼知府等一
行人,不由得心頭火起,上前催問。
“沒有排號吧”,劉神醫頭也不抬道。
“重慶府衙的人看病從不排號,”張郎一臉不屑。
“重慶知府到京城太醫院看病排號嗎?”劉一刀頭也不抬。眼睛盯着四號病人的面部。
“太醫院是太醫院,你是老幾?”張郎不由大火。
“我這兒和太醫院一樣,除了皇上,都得排隊”,劉一刀頭也不抬。
“人要死了嗎?要死的人不用排隊”,劉一刀頭也不抬,緊接著說。
“我家知府老爺就是這兒皇上,給我教訓這有眼無珠的老東西,”張郎意氣頤使地指着劉一刀,突然目瞪口呆,髒話也講不出來了,手指着前方,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而劉一刀剛才拿在手裏的銀針不見了蹤影,瞬息之間,一隻長長的銀針插在張郎的喉部,另兩隻長長的銀針分別插在了張郎的左右臂彎處,正要動手的衙隨們傻了,黃神醫也傻了,班圖卻會心地笑了。
“混蛋,你這個有眼無珠、不守規矩的東西,丟人現眼,”知府潘越的臉掛不住了,揮起手來,啪啪打了張郎四個嘴巴,把原來的成語送還給了張郎,張郎泥塑木雕,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了面頰。
劉一刀也不為已甚,面色陰沉,上前拔除了張郎身上的銀針,轉身回座。
“聒噪,不是快死的病人就去排號,”劉一刀頭也不抬,潘越臉訕訕地退出了診堂,安排親隨排號去了。
“
不用排號,如果真是七色金蠶蠱毒我也治不好”,劉一刀終於抬起了頭,那是一張滿臉滄桑的臉,細長的劍眉,硬挺的鼻樑,一副清瘦的讀書人模樣。
“四號,趙一指之母,趙李氏,六十三歲,視物不清,眼內如有飛蛾,乃雲霧移睛之症,安排到五號床,下午準備金刀切除目翳,采萍,告訴蒸房高溫蒸煮葯械器具,”劉一刀吩咐適才的童子采萍。
黃元玉心中異動,雲霧移睛之症又稱目翳,主要是由於肝腎兩虛,精血不足引起的病症,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聽過可在眼睛上以金刀使用除翳之法,簡直聞所未聞,暗暗驚詫。
趙一指就是那位在碼頭擺攤設卦,以占卜算卦為生的算命先生了,眼見他掏出了一張專治消渴頑症的良方,沖抵診資手術費用,被采萍領到了後院去了。
眼見有了空閑,劉一刀走到潘寶寶跟前,看潘公子青紫面色,眼瞼發黑、舌苔暗黃,就伸出手去探查脈息,又把手收到衙內腹部撫摸按動,臉上驟然色變,又在潘小驢身上診視一番,問道:“二人確屬中了七色金蠶蠱毒,是何方良醫確診的哪?”
“在下太醫院黃元玉,是不才確診,先生醫術不凡,神乎其技,學生佩服,”黃太醫面帶欽慕之色又略帶疑惑地上前施禮。
“適才忙於診治病患,未看到同道高人,失禮,”劉一刀連忙回禮,又向知府潘越見過禮,表
示歉意。
“本府親見劉神醫醫道精湛、醫德高尚,實屬我重慶府杏林榮耀,下人無知,本府御下有失,請劉神醫海涵”,潘越一見劉一刀醫術不凡,飛針刺穴出手驚人,連忙見禮。
“七色金蠶蠱毒乃是川滇紅苗秘術,蠱主一般隱居深山密林,以自身豢養絕頂毒蟲,中了蠱毒,很難解毒,而七色金蠶之毒,更是蠱毒之冠,除非蠱主本人能解呀,”劉一刀解釋道。
“劉神醫所言甚是,黃太醫已施法暫時壓制此毒發作,劉神醫一看就是身負絕學,可謂活死人,肉白骨的杏林聖手呀,目前蠱主不知蹤影,萬望設法救我獨子,潘某願粉身以報,”潘越不由眼含熱淚,重新深深施禮。
“在我西南一帶,除了蠱主本人,還有一人,也許他能醫治”,劉一刀沉吟片刻,方才說道。
“那是何方神醫?請神醫指點,我去請他”,知府潘越喜出望外。
太醫黃元玉更是驚詫萬分,中了七色金蠶蠱毒,可謂九死一生,如果沒有蠱主出手解救,可以說就是活死人了,早晚而已,而且死狀慘不忍睹,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