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誰都有假面

60誰都有假面

“那麼,下周最後再來例行檢查一次,如果檢查結果沒有異常的話,就可以不用再來醫院了。”原本以為是出於方便的因素考量,我才會被哥哥轉入東京大學的附屬醫院,可當美女主任醫師邊整理着病歷卡對我說明情況,邊媚態橫生地向著阿獃巧笑嫣然時,我覺得自己的推測可能產生了偏差。

“我知道了,謝謝您。”替手臂的擦傷上藥包紮之後,在哥哥的強烈要求下,再一次接受了【以防萬一】的檢查,好容易完成了冗餘繁瑣的一系列複查,我終於得以鬆一口氣,走出了診室。

當我跟哥哥並肩走在通向醫院大廳的過道上時,視線與迎面走來的那人對上了,“咦…?!”

“啊…”腹黑魔王?!該說是嚇一跳么?雖然幸村他之前一直重病纏身,但初三那年進行的手術很成功,之後也只是定時在神奈川縣立的醫院那邊例行複查,這次專程來東京有名的醫院,難道說……

“幸、幸村學長好,您,您在這邊做什麼呢?”我再三想想,還是沒有開口問病情的勇氣,便只是低下頭,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呵呵…”魔王展露招牌的貴公子笑容,卻並不回應我,只是敷衍地干哼兩聲,便把視線投向我那依舊被繃帶包得很誇張的手臂上:那位美女醫師許是想在哥哥面前賣個萌,還在盡頭扎了個可愛的兔子結兒,“…我說入江前輩,能把您的妹妹,稍稍借我用一會兒嗎?”

如我所料,幸村會問哥哥意見只是出於家教良好,禮數周全,走個形式罷了,在哥哥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便匆匆推搡着我,來到醫院□的一片人跡罕至的小花圃中,在長椅上坐下來。

“...其實我今天,是特意來找小入江你的...為了真田”沉默地思量半晌后,魔王以一種近乎字斟句酌的態度開口道。

“哎...?”

“真田那傢伙不僅完美主義、神經質,還相當地固執:明明喜歡得要死,卻非狠了心自欺欺人地放棄;明明在意得要命,卻硬咬着牙逼自己拒人千里...”幸村說著,一臉無奈地沖我聳聳肩,遂又苦笑道,“...但這,就是弦一郎啊!”

“......”總是以捉弄我為樂的太上皇,突然一臉沉重地跟我掏心掏肺,倒是讓我一下子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小入江,你有秘密么,很大很不可告人的那種?”雖然態度和以往不同,思路的跳躍性倒是保持了一貫的水準,問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呃......”‘我是穿越來的’這個算么?但也算不上什麼不可告人,只是說出去恐怕沒人會信罷了。

“弦一郎有哦~他殺過人,在國小四年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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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他啊,並不是被我勸服才打網球的唷~他是通過不斷地練習來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罪」

「知道真田為什麼對比賽勝利有那麼強的執念嗎?如果不贏的話,就無法向因他而死去的人們交代了」

「弦一郎太習慣於自責了,他絕對是認為小入江會受傷也是自己造成的,和七年前一樣」

「離開就是對你最好的保護,那傢伙一定是這麼想的...」

...幸村的話語不斷在我腦海回閃:我曾以為像弦一郎這樣帝王般的男人,肯定不會像我那般懦弱,因為害怕傷害就在身邊築起一道難以逾越的圍城,以此作為內心的強力防線...可原來,每個人心裏,其實都是帶着面具的——既然我已經看到了那堵高牆,砸也好,敲也罷,一定要粉碎它。

“對不起,幸村學長,麻煩您幫我做這種事情...”

“呵呵,沒關係...因為很有趣嘛~”輕輕擺手,腹黑部長好像當真樂在其中似的偷笑道。

“那麼,開始!”他深吸口氣,像是認真要上賽場一般,緊了緊額間綠色的髮帶,然後才按下手中攜帶電話的通話鍵——

“喂,真田?是我啊,幸村。不好了~我今天去東京的醫院做檢查剛好碰見小入江,之前在醫院那邊時看着挺好的,就硬拉她陪我到神社這邊來參拜,結果現在她突然說胸口很痛,心跳也很快,完全動彈不得欸...怎麼辦,我完全亂了手腳啦,你趕緊過來吧,就在新年參拜時的川崎大師平間寺...!!!”魔王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話,不待黑面神回應便單方面掛斷了。

“嘛~不愧是我,真是演技精湛堪比奧斯卡影帝呢~”爽快地直接扣出手機電池之後,幸村自我滿足般地點點頭,“誒?不過小入江的表情怎麼這麼複雜?”

“誒多...我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妥不妥當...”

“事已至此你還婆媽什麼啊,做好覺悟等待吧!”不同於坐立難安的我,腹黑魔王歪着頭,像是做完壞事後的小鬼那樣竊笑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哈?”

“小入江,你覺得真田幾分鐘內能趕到?”

“撒...不好說”雖然為了遷就弦一郎,已經特意把地點選在神奈川了,但老實說,僅憑幸村學長那樣不靠譜的一通電話,真田會不會當真趕來我並沒有自信,“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會來...”

“小傻瓜!絕對會來的!而且,就算是他來不及穿鞋子,赤着腳飛奔至此我也絲毫不會驚奇~”

“...是,是么...?”真是的,幸村美人那毫無根據的自信到底打哪來的呀?

“對弦一郎而言,小入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比平時多一百倍溫柔與真摯的魔王如此傾吐着,“只有你,可以把他從罪惡感的束縛中拯救出來...身為發小,我實在不希望他再說什麼自己沒有愛人的資格這種蠢話了...”

“愛人...的資格...”我不由得重複起這句話來,沒有愛人資格的弦一郎,和失去愛人能力的莫瑜么?呵,說不定,這就是老天的旨意。

“啊——來了!”瞥到順着通往正堂方向一路筆陡而上的階梯飛奔而來的那個身影之後,幸村又露出了那種佞臣般的奸笑低語道,“那麼,學長我就不做電燈泡了~還有,我家不成器的弦一郎就拜託你了,小入江~”都高二的人了,做那麼淘氣的v字剪刀手也不害臊,神之子就這樣消失在夜色中。

而與此同時,伴着石階上倉促奔跑的腳步聲傳入耳中的是:“入江——!?”徑直向我衝來的黑面神慘淡無血的臉色也隨之映入眼帘。

“怎麼就你一個人?幸村呢?你、你胸口痛,心臟也不舒服?!”黑面神緊緊握住我的雙腕,審視着我的臉,因為力度過大,捏得我生疼。

“...騙了真田學長,真的很抱歉...”

“咦?”

“是幸村學長幫忙想的點子,雖然有些老套,但我想這樣或許能確認你的真心...”

“...騙我的?”這麼看起來,黑面神跟發愣的表情還真是合襯,“就是說,幸村說你身體不適的話都是在撒謊?”

“是,全部,都是謊言”我坦率地直視着他的眼睛承認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聯合幸村一起向我開這種玩笑,就不覺得過分嗎?!”這是我見過最憤怒的黑面神。

“那是因為...不管我怎麼打電話給學長你都不肯接...我又有非告訴學長不可的話,才出此下策”必須要傳達,就算其他任何事都不無謂,只有這一句,無論如何都想要讓他明白“我會遭遇事故,才不是學長的責任。”

“什...什麼,你在說什麼...”再明顯不過的動搖與慌亂,黑面神想要將視線移開,卻被我的目光緊緊鎖定,於是神情愈發困擾,“就是我的責任,因為我突然出聲叫你,才會——”

“並不是那樣的,這完全是誤會...”

“就是那樣!!!”像是要阻攔我的言語般,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和那時候...一樣。”

“那時候...是指七年前久美子一家遭遇的事故對么?”

“欸!?”先是因對我的話感到意外而怔住,半晌,像是釋然了一般,弦一郎用隱忍着傷痛的雙眼看向我道,“幸村他,都告訴你了啊...怎麼樣,很醜陋吧?我的真面目。就算你說想要殺了我復仇,也是應該的...”

“那種事...根本不可能吧!”

“為什麼?我明明就是個害死入江你雙親,害你承受病痛折磨的罪魁禍首,還一直以來擺出偽善的學長姿態假裝關心你,只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罷了...”

“假如我向學長復仇了,有誰能夠得到幸福嗎?”至少我並不認為,向我討回了母親的債之後的謝礽卅看起來哪裏有像幸福了的樣子。

“...我這種人、本來就和幸福二字無緣的”真田的聲音裏帶着顫抖,“打從這雙手沾滿你們一家人的血垢之後,無論再怎麼掙扎,這身體都無法變乾淨,連睡夢裏都會被這罪孽壓得喘不過氣...這麼骯髒的我,哪有資格被你喜歡呢?”

“......”完全接不上任何話語。

這是怎樣悲傷的心:無法接納自己,幾乎把自己的存在全盤否定掉的這顆心?

看着見所未見,喋喋不休的黑面神,胸口疼痛得不能自已。想要說【別說那種話】,卻說不出口,他的苦痛實在太深,好像我怎麼都無法窺探到盡頭。

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自己有多骯髒的弦一郎,不停地苦笑着貶低自己是個偽君子的弦一郎,也許他年幼時的莽撞的確導致了久美子一家陷入不幸,也許真正的久美子的確應該為此恨他入骨——可我,只是莫瑜,所以我無法打從心底去恨真田。

只是,很難過:那個比誰都更堅強偉岸,早熟堅忍,又溫柔包容的男子【漢】——竟將自己棲身於比誰都陰暗的地方,只為了自虐般地【贖罪】。

“我覺得,不是那樣的...並不是學長害死了久美子的父母,而是他們選擇了救你...”

“...什麼...意思?”

“本來可能死掉的那一個是學長不是么?如果爸爸媽媽的車直接撞上來的話。可是他們不想傷害當年還是個孩子的學長,所以才本能地急轉彎避開你,像每一個捨己救人的英雄那樣。”

“......”

“沒有哪個英雄希望被自己所救的人一輩子活在罪惡感中吧?還是說學長你就是很想讓久美子父母的在天之靈悔不當初?”

“...我...”

“我的事就更是了,明明是因為被滾來腳邊的球吸引了注意力才擅自停在路中間的,跟學長半點關係都沒有!”

“...啊!”大概是難以置信和想要相信的情緒在黑面神的心中激烈的鬥爭着,他才會出這般不知如何是好的神色來,“我,不想再看到別人因我而受傷害了,更不想再看着珍視之物在眼前消逝”像是換了個人一般的真田用微弱的聲音低喃着。

“所以,就故意不承認喜歡我,拚命從我身邊逃開嗎?!”上輩子做縮頭烏龜已經夠了,這輩子我不想再忽略內心的喜歡去逃避那些所謂【可能】的傷害,努力向著心愛的他綻開笑顏,“如果是這樣,哪怕我們之間有1ooo步的距離,甚至你再往後退1步,我也會朝着真田學長的方向再走那1oo1步——雖然外表看不出來,我的內心可是超乎你想像的強大噢~”

“入江...你...”向來如山一般撐起王者立海的皇帝突然崩潰地跪坐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戰抖,雙手掩面,那聲如蚊蚋的傾訴更像是言之於己的自白,“你...就像水晶一般純凈,天真又率直,和虛偽懦弱的我,不配...”

“無論是誰都有兩張臉的,也正因為有了那兩張臉才是人類啊~丑的那一面並不是真田學長的全部,這我比誰都清楚...嗯...作為交換,我也告訴學長一個秘密吧?”

“咦?”

“你過來這邊!”寺院裏寺院裏掛滿繪馬的架子上匾額多不勝數,可我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新年時寫的那一塊兒,“說實話,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大度才不記恨學長...而是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入江久美子。”

“......”

“學長不是很擅長書法對中文也多少有些了解么?當然這也不能成為什麼關鍵性的證物啦,但這繪馬上的中文程度,不是一個日本國中少女能達到的也很顯而易見吧?不管真田學長信不信,我其實是個26歲的中國御姐哦?cup超大,身材超s的那種~在飛機上遇難之後就莫名其妙穿越到入江久美子的身體裏了,所以在我的記憶里,你給我的只有溫暖和保護,沒有半點傷害,甚至讓我重新鼓起了去愛去信賴別人的勇氣...因為實際上比學長還多活了快十年,所以我可以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世上也許的確有無法彌補的罪和錯,但絕對沒有不能愛或是不該愛的人...”

“穿...越...?”黑面神的眼裏滿是疑惑,也對,一下子讓一個2次元的人理解這麼深奧的東西是有些逼人太甚了。

“吶~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扯平了~像我這種外來者,雖然沒有過去,甚至連未來也不敢確定,可至少在當下伴弦一郎左右這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噗!咳、咳、咳...嗯哼——你、你剛剛說,說什麼?!”搞什麼啊,我這廂正深情款款呢,黑面神那邊卻毫無眼力見地突然猛咳一通,甚至還因咳得太用力而眼泛淚光!

“我說什麼了?不就是【弦一郎】么...”不明所以地我如是答道,卻見真田立刻像煮熟的蝦子般紅透了那張不甚白皙的臉。

“不、不要用那種稱呼...太、太沒禮貌了...”

“哪裏沒禮貌了?不是都說過我其實是比你年齡還要大很多的姐姐了嘛!”這種情況下,再喊學長的話,總覺得有種裝嫩的嫌疑。

“別...別再追根究底了...總之,還照以前的喊法來...”連耳根都通紅的黑面神很可愛嘛,難得見到他像個普通高中生這樣害羞的神情,一臉倉皇失措的狼狽相,“不然,對...對心臟不好。”

“心臟...我心臟好得很啊~”

“是我,血壓會升高的...總、總而言之,那個稱呼,暫時...禁止!”好不容易恢復了平日的撲克臉,黑面神故作嚴肅狀地乾咳了一聲。

“暫時啊...那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喊呢,弦·一·郎?”

“咳——就,過一陣子再說...不許討價還價!”過一陣子?該不會是指見了公婆之後吧?

“遵命!皇帝sama~”雖然沒勁死板無趣,但這就是我決定了要為之摘下面具,用真實的自己去喜歡去陪伴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真·田·弦·一·郎!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大家對皇帝線反正也不熱情,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傲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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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保姆,腐壞!(新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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