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鱗伶(一)
趙尋兒是個無憂無慮的小道童。少年時他不知道愁與煩，只曉得山間流水自在。他面目清秀及討人喜歡。只是不知道這麼可愛的孩子為何會被父母遺棄在道觀門口。
“師父，師父……”趙尋兒吼着。師父未給他起什麼道號，這是順着那襁褓上的名字趙尋兒。
“尋兒？怎地了？”師父詫異問道。
“今日天寒弟子於河間鑿出一口，便有一隻七色彩鱗從水下躍出，弟子見她生的可愛，就想……”趙尋兒說到這裏突然呢喃起來。
“如何啊？”師父問道。
“弟子想要養着她。”趙尋兒說道。
師父思索良久，微笑着點了點頭言道：“可。”他瞧不出那鱗幻彩七色，只是瞧上去比普通魚多了那麼一絲靈性。有靈性者就可修行，雖然是一條魚。
趙尋兒歡笑着將小彩鱗帶回自己的房子，引得一眾師兄觀瞧。
趙尋兒是這個觀里最小的弟子，所以也最討人喜歡。
他推諉了所有的師兄們。然後他用曾經師父揀到他時的小盒子放那隻七彩鱗。
“小彩鱗，小彩鱗，你已經與我結契那這樣，你就不會死了吧？”趙尋兒問道。
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那隻小彩鱗在水中搖曳着蕩漾出一層層七彩色的鱗光然後發出類似少女般的聲音說道：“那是自然，小傢伙，本鱗仙感謝你救我於那條鯰魚手下，就自然而然的答應你，守護你三十年。”
原來這七色彩鱗並不是趙尋兒砸開冰窟瞧見的。而是他在山間遊玩時，看到一條未結冰的河面上，一條七尺長的黑鯰魚追逐着只有幾寸大小的七色小彩鱗。趙尋兒見七色彩鱗生的好看。便揮舞起手中棍子飛出打暈了那隻黑鯰魚。
更神奇的是，見趙尋兒救了自己，小彩鱗便游曳到趙尋兒身前告訴他，自己本是這河中所天然供養的鱗仙，修鍊九百餘年，已經快要化形成人，而這個黑鯰魚則是這水澤中養成的惡獸與他天然相衝，大道相傾，爭奪着這番河裏的水運，可惜小彩鱗，棋差一招，教那惡鯰魚奪去了多一成水運。所幸有找尋兒，行俠仗義及時出手，救下了自己這條小鱗仙。小鱗仙遵循自己祖上報恩的傳統，決定為趙尋兒護道三十年。
可趙尋兒只有六歲。哪裏曉得什麼報恩。只知道這條自己意外救下的小鱗仙絕對不簡單就是了。他還小喜歡的不過新奇好玩的事件。少年人多喜歡新奇雅緻的東西。日後每有閑暇，趙尋兒就會抱着木盒子與小鱗仙說話。但是其他人似乎都聽不到小鱗仙說話，只能是瞧見趙尋兒擱那裏自言自語。趙尋兒問過小鱗仙。小鱗仙則是告訴他這是因為自己與趙尋兒結契的原因。世上只有趙尋兒能聽見小鱗仙說話。
山間流水潺潺，如此，便又是一季春秋。一季輪迴，一季山水枯榮。趙尋兒，亦是長大一歲，這一年期間，他攀了個子臉上卻更添幾分秀氣喜人。
可是這些日子師父的眉頭卻皺的極緊。
師父師兄他們都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路過他時依舊露出疲憊的微笑。
那日除了趙尋兒的一眾師父師兄皆端坐議事。這一次也並未讓小弟子趙尋兒參加。
卧房內，趙尋兒抱着木箱子問小鱗仙道：“小鱗仙你知道師父他們怎麼了嗎？為何這些日子，感覺師父師兄他們都心事重重的。”
小鱗仙搖曳着然後看着趙尋兒說道：“我幫你聽聽。”
“你還有這本事？”趙尋兒詫異，可是良久他又搖頭道：“不行我可是半個出家人，不能聽瞧人家的牆角，更不能說是師父師兄們的議事了。”
小鱗仙卻道：“那有什麼打緊，全是我聽的，我告訴你的，你怕什麼？”
“不行不行，絕不能那般做。小鱗仙我不想知道了。”趙尋兒糾結的搖着頭。
“哼！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訴你。”小鱗仙說著便水中搖曳起來。
“我不聽，我不聽。”趙尋兒說著還用手捂上了耳朵，邊說邊還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可小鱗仙用的是結契的傳音手段哪裏去管他捂不捂耳朵。
“你師兄說，山下有異國的軍兵橫行，要師父答應他們下山剿賊。”小鱗仙說著。
趙尋兒發現捂耳朵也是無濟於事，只能是順勢聽着。
“你師父說，他早已經知曉了山下事情，但他不想幾位弟子年紀輕輕就犧牲性命。”
……
道館禪房的議事直到深夜。窸窸窣窣的人群都散了。
而所有弟子們也都心事重重的回到卧房。師父加上師兄們加上趙尋兒，整個道觀也不到十人。
“噓！都小聲些，小師弟已經睡了，動作都輕些。”大師兄說著替趙尋兒蓋好被子。
然後幾位師兄面面相覷的看着大師兄。
大師兄低聲道：“都早些睡吧，明日再說明日的。”
其他師兄聞言皆是嘆息的回到各自鋪上。
大師兄見所有師兄弟都睡下了，也就熄了燈。
而趙尋兒眼角卻流下一行淚水來。
翌日天色剛亮，沒有早課沒有練功。師父將趙尋兒叫到自己的房間裏。交代給他許許多多的事情。觀里的一應事宜都交代給了趙尋兒。趙尋兒聽着聽着就哭泣了起來。他深知師父師兄此去要幹什麼，加入鄉勇的隊伍抗擊那些擁有長槍短炮的異國人。
趙尋兒，哭着師父交代着，並明說，最多半個月他們一定回來。要趙尋兒看好道觀。
趙尋兒沒法推辭。他此時不過七歲，卻已經會做飯劈柴，打掃道觀一應事物……
師兄們挨個背着行囊拿着棍子。在師父的帶領下看着小師弟趙尋兒。
趙尋兒淚眼汪汪的看着師父師兄。
可是大家只是笑着朝趙尋兒揮手告別。
趙尋兒抱着裝小鱗仙的木盒子。看着師父師兄的背影從高大寬闊變得渺小。直到若隱若現。
“小鱗仙你說他們能回來嗎。”趙尋兒問道。
“我只知道，山下的那些異國人很危險，很可怕。”
趙尋兒眼角再次暈滿淚水。
“哎呀，好了，好了，他們一定會回來的，你要好好等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