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155章
有些事情,太熟悉說不出口,太陌生也不必說。
而金城那張臉看着就不壞,更何況能把幾年前一件小事記得那麼牢,寧願肯揭露自己的糟糕過往也要道聲明明白白的謝,對於江璨而言已經是難得光明磊落的好人。
於是在金城的默許下,江璨換了個名姓,大致把和裴與墨間的事說了說。
帶着點自己都摸不清楚的矛盾,他問:“一個人失去記憶后喜歡上了的人,怎麼知道得到記憶后的喜歡是因為以前還是以後呢?”
金城認真聽着,遙想在上一期野外求生時,江璨也問了相似的問題。
但此時,很明顯並不只是一個問題。
喝了口茶,金城問:“江璨,你還記得你上一次綜藝上我說拍戲長時間一直假裝喜歡的人,那些喜歡都是假的嗎?”
江璨:“記得。”
他和金城之前其實統共也沒說很多話,除了授課,涉及其他的更是少得可憐。
江璨記得,他們還說,建立在喜歡上的濾鏡會被生活幻滅,不過是混淆自己和角色的空中樓閣。
說來,江璨也是那種感覺。
剝除童話的濾鏡,收斂鋒芒的自己。
可金城又說:“我們當時說的所有話,前提一直是假裝別人,可如果你一直是你,那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彼時,陳則還拿了個媽媽和好大兒過家家舉例,扮演愛好大兒的媽媽是樂在其中,可真的十月懷胎有了孩子,那些無私的喜愛和溫情,又怎麼是母親這一社會角色就能簡單解釋。
金城能想明白的事,江璨自然也能清楚。
江璨眼前一亮,豁然開朗。
說白了,知道自個對裴與墨的喜歡后,再擋在眼前的,不過是有點輕易撿到金子,懷疑是偷掘了誰家寶藏、生怕失去的不安罷了。
挨個擋在腳前的,全都是極小極小的石子,可居然不敢去踏。
扭扭捏捏不是他的風格,江璨從來是個很直接到衝動的人。
要是旁人,他哪裏會在醫院裏還裝模作樣幾日?這些年拒絕的人也不差個把。
就算哪些喜歡里有一點點不在乎或者敷衍,他肯定會向前追着攔着去問,問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從前的我,問我分不清以前的感情,要是現在喜歡你的話,能不能不算以前只談以後可不可以。
可江璨什麼也沒做,他連碰一下裴與墨都不敢。
那這份“不敢”,在某種程度上又怎麼不是印證了那份珍惜呢?
金城不過是提了幾句,還沒繼續說話呢,江璨就嚯地站起來,一把把他抱住了。
琥珀眸被喜悅映得熠熠生輝,一擁即離,江璨拍着他的肩:“謝謝你!我以後結婚一定找你當花童!”
金城險些沒被拍散架,艱難道:“…這倒也不必。”
歡天喜地地把金城送走,江璨決定,等野外求生這一期結束了他就回去和裴與墨見上一面,看能不能有些進展。
當然,這也暗含了點近裴情更怯還需要仔細謀划的緩兵之意。
但江璨怎麼也沒想到,野外求生綜藝會結束得那麼出乎意料一瀉千里。
深更半夜,夜幕無雲,只個月亮孤零零明晃晃地掛着,映得院中散落的沙礫一片森白。
幾人從長廊另一邊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前面的拿着攝像機,後面的小聲說著話。
脖子上掛着員工證寫着“宣傳”字樣的年輕人問:“導演,您確定要這樣嗎?大半夜的直播其實沒什麼人。”
為了避免江璨跑路,金城跟着跑路,然後所有嘉賓跑路的可怕場景,導演組把整個求生環節都放到夜裏。
導演摸摸鬍子,說:“重播也行,半夜看明星素顏這一個噱頭就夠爆的了。”
他看了眼手腕上噌光瓦亮的新表,“江璨壓軸,先去那幾個新人房間吧,讓燈光師注意下。”
不止選址在沙漠,他們大半夜的要把嘉賓們一個個突擊喊起來出去拍綜藝也確實有貪進獵奇的心思。
可沒辦法,按照江璨如今的身價,下一期就請不起了。
導演想到這個就肉疼,要知道江璨背後不止江家言家,還有個裴氏呢,且不說之前靠着吃了幾千萬的紅利,後面只貼江璨和金城的名頭招商,都招了不少企業。
他揮了揮手,一推門進去,裏邊嘉賓被驚醒,對着鏡頭就是啊啊啊地尖叫兩聲。
江璨睡得迷迷瞪瞪的,聽得不遠不近的動靜也沒醒,直到窸窸窣窣聲從門外進來,才茫然地睜眼。
打光燈刺得眼睛生疼腦瓜發暈,被簇着踩到冰涼冰涼的沙漠上終於算徹底醒了。
“金城黑得我都沒看清。”
“深夜福利啊,所以江璨純素顏也長這樣?”
“哎,我好幸福,每天睡醒都能看到這張臉,狗頭叼花。”
“笑死,江璨到底有沒有聽清遊戲規則啊,他跟旁邊幾個嘉賓比起來懵得好明顯。”
…
事實表示江璨真的不太想聽遊戲規則。
奈何喇叭聲拖着長長的電流聲,比夏天夜晚的蚊子還吵——“各位誤入古巴國度的勇士,你們晝伏夜出,需要接受人世間最嚴峻險惡的考驗,才能獲得國王的饋贈,去吧,在金子的海洋中尋覓珍寶。”
以上是官方通報。
用人話說就是嘉賓們白天可以在節目組提供的帳篷里睡覺,夜晚出去尋找小動物或者仙人掌之類兌換生活所需的水和食物。
顯然,嘉賓們被小動物嚇得吱哇亂叫也是節目想要看到的內容。
和前幾期一樣的流程,出發前,每個人都可以抽籤獲取一個工具,也可以自願選擇分組。
眾人打開自己摸到的紙條,上面顯示,金城抽到了個瓶子,江璨抽到了個鏟子。
至於後者,江璨是拒絕的。
他這次和嘉賓們連聊天都沒怎麼聊,只在他們自我介紹時聽了一耳朵,除了金城外,一個是某老派歌手,另兩個某新選秀男團的新成員。
看誰,都不太像暴露癖變態狂。
畢竟前一天才在門前看到沒穿褲子的脫衣人,江璨在引擎搜索了還以為是什麼奇怪的暴露癖之類,偏偏當時人臉都沒瞧清楚,現下看誰又都衣冠楚楚的。
江璨想了想,也不和金城組隊。
之前沒發覺,現下想想,金城報恩的意圖真的不要太明顯。
被人看出來他倒沒什麼,扒拉出什麼前塵往事對金城也沒有什麼好影響,加上金城還喜歡過他,雖然兩人說開了,江璨也絕不是個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當尋常朋友的人。
而且裴與墨知道了,說不定會難過。
說不定又會哭——江璨自己都沒有發覺什麼時候開始,先前還覺得和自己想像中小公主毫無關聯的,陰鬱冷峻的裴與墨,莫名又變得柔軟脆弱起來。
此時此刻,他也沒有想太多。
在導演組一聲令下后,扛着個鏟子就走出去了。
臨近凌晨四點,天色沒有一點亮起來的意思,灰藍的夜幕還掛着個碩大的白玉盤,沙子漏到拖鞋裏涼得驚人。
風一吹,寒意就往骨子裏鑽。
不用說,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保持體溫。
江璨在一個巨大的仙人掌前停下來,仰頭看了看。
他出來得匆忙,只穿了件單薄的綢緞睡衣,月色下仰着頭,落在畫面上,就是個清朗透徹的剪影。
先前出院后,江璨又把頭髮給重新染成金色,如今泛着晶瑩的光,再襯着雕塑般深邃俊美的輪廓,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古國王子的氣度。
然而緊接着,古國王子就以一種非常奇怪彆扭的姿勢,刨起了泥巴。
“???您有事嗎?”
“起碼讓我欣賞三分鐘美貌好吧。”
“前一秒:王子殿下,后一秒:挖土機附身。”
…
彈幕層層疊疊發個沒完,倒比節目組意料之中的多上不少。
畢竟半夜再沒什麼人,八九月份正是學校假期,熬夜撞進來也絕不算稀罕。
導演眾人端着咖啡,欣慰地坐在總機器后監視觀望着,他們在等待着江璨和從前一樣以幾分鐘一個梗的速度拋梗,再買熱搜。
然而江璨真就一直在挖土。
金城捉着個小蜥蜴塞瓶子裏,江璨在挖土。
男團成員在山丘上赤着腳翩翩起舞,江璨在挖土。
老牌歌手試圖用歌聲吸引狐狸野物結果被踹了個跟斗,江璨在挖土。
江璨打算挖得深一點,就算仙人掌下沒有水源,搞不好也安着什麼動物的洞穴。
再不行,就當鍛煉了。
這樣想着,又一大鏟子下去,說來奇怪,腳下的沙子只有薄薄一層,其餘全是泥土,也不知道是距離內陸近還是植物根基的緣故,底下雖然沒有水,土壤卻潮濕發紅。
都不像是沙漠裏該有的。
江璨拋出一大塊泥巴,看到一人深的坑邊高高堆起的小山丘,莫名聯想到小怪物一步一步走進的山林。
算算時間,《小怪物》也快要下線了。
首映禮時江璨胡思亂想得沒怎麼看進去,就記得那一幕時身後不少人紅了眼睛發出細碎的抽泣聲。
不然到時候找裴與墨去看電影吧,約會都要看電影的。
江璨記得,大學時候學生間處男女朋友,很少有那些光怪陸離的環節儀式,總要去看電影。
他舍友就是,每次和女朋友出去了再回來,臉頰上總沾了紅艷艷的唇印。
還跟他說約會看恐怖電影或者催淚電影最好,再不成看個愛情片也很不錯。
《小怪物》裏有怪物,有婚禮,還很能惹人哭,三項都佔了,到時候就請裴與墨去看它。
如果早幾年遇到就好了,可以和裴與墨談個校園戀愛,那肯定也很有意思…裴與墨不擦口紅,但他嘴唇比很多人擦了口紅都漂亮。
江璨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怪不好意思的,手下力氣就用得更大,再用着用着,鏟子不知道碰到什麼發出金玉之聲,他腳下一空,喊都沒來得及喊一嗓子,就掉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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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金主大大們也很漂漂~
山有木兮36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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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崽默默探出腦殼,哎呀,我掉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