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救援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點，天蒙蒙亮的時候，星光庭苑的中央花園裏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
他們都是決定要去四醫院尋求軍方救助的業主們。
雖然明知道直升機可能坐不下，但誰也不想現在就放棄這根救命稻草。更何況，大多數人對於直升機本身也沒什麼概念，甚至覺得只要能逃離這座死城，就算用繩子吊在直升機下面都可以接受……恐高什麼的都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不會掉下去就行。
“老胡，那個繩結是怎麼系的？你再教我一遍……”
這群人並沒有再出現一個什麼主心骨之類的，唯一算是說話有些分量的，便是之前提出可以用繩子把人栓在直升機下面的那位老胡，據說他年輕的時候在村子裏做過一段時間殺豬的營生，對於如何用繩子死死捆住巨大的活物頗有心得。
當然，這種技術在直升機上到底有沒有用，誰也說不好。
但總比什麼準備都不做的強，至少算個心理安慰。
沒一會，得到江悅吟通知的樂繁從四醫院趕回來，一句廢話沒有，帶着這些人往小區出入境管理局的圍牆腳下走去。
為了把這些不穩定因素送走，樂繁可是下足了功夫。三米多高的圍牆邊上，兩架簡易的金屬梯穩穩地立在那裏——從雜七雜八的材質看來，顯然是手工焊接鈑金做成的。
原本還在忐忑自己會不會無法翻越高牆的業主們紛紛鬆了口氣，也懶得去糾結這梯子到底是怎麼加工出來的，紛紛跟着樂繁爬上了高牆。
從星光庭苑的外牆到四醫院的這段路非常輕鬆，喪屍早就被樂繁清理得差不多了，需要翻牆的地方也都架起了梯子。身體素質參差不齊的業主們幾乎沒遇到什麼坎坷，甚至覺得這一路上也不過如此。
然而進入四醫院以後，架在不同樓層之間的滑索卻讓不少業主退縮了。
“開玩笑吧？！這……這要怎麼過去？！”
一個女業主目瞪口呆地看着斜掛在窗口的金屬鎖鏈，為了節省材料和時間，鎖鏈大概只有一指粗細，甚至給人一種踹幾腳就會斷的感覺。
“鎖鏈的承重絕對沒問題，手上的鎖鏈我會幫你們纏好，就算手抓不緊也不用擔心掉下來，你們只要注意快滑到頭的時候保護好自己就行。誰先來？”
業主們都面面相覷，有人忍不住質疑道：“這不行吧？這麼細的鎖鏈，怎麼可能掛的住一個人的重量？”
“不信的話可以不走，我就是用這個從四醫院來回的。”樂繁瞥了那人一眼：“或者我也可以給你們演示一下，不過要回到這裏還要繞一大圈，很浪費時間。”
雖然這麼說，但最終業主們還是選擇讓樂繁演示一遍。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半空中劃過，下方的喪屍們下意識抬頭，向著天空嘶吼，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上去。
十幾分鐘后，樂繁從另一邊的繩索通道回到了原地。
“我不走了，我要回去。”一個女業主忽然說道。
“其他人呢？”樂繁不置可否。他的確是想讓這群人趕緊上飛機走，但要是真有人退縮了想要回星光庭苑，他也不會冷血到把人拒之門外等死的地步。這種人承認了自己的懦弱，短時間內會很聽話，不至於太麻煩。
“我來試試吧。”鄭問民先站出來：“這種險……總是要冒的。”
有了第一個例子，幾個膽大的男業主很快也順着滑索去到了對面。除了落地時稍有些狼狽外，在空中幾乎沒出什麼岔子。納米系統加工出來的金屬材料，無論是表面性質還是整體強度都極為優秀，只要習慣了那種纖細的外表，實際上和遊樂園那種高強度的滑索沒什麼兩樣。
直到最後，最膽小的幾個業主磨磨蹭蹭了半個小時，也都在樂繁的連哄帶騙下上了滑索，然後在一串尖叫聲中順利着陸。
有了第一次，剩下的幾次就好辦了。這畢竟是通往生路的唯一途徑，光論驚險程度，其實還比不上許多遊樂園的項目，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誰也不會輕言放棄。
大概在太陽升到正空時，所有人都來到了醫技樓頂樓的停機坪上。
“喪屍！這裏有喪屍！”一個業主忽然驚恐地叫道。
停機坪的角落裏，幾隻醫生模樣的喪屍頭挨着頭站在一起，似乎被腳下的什麼東西吸引，連人類發出的噪音都充耳不聞。
儘管如此，這些業主們依然下意識地往後退去，直到樂繁站在了最前面。
“不用怕，它們暫時不會注意到你們。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要好好記住！這關係到你們所有人能不能被軍方帶走。如果出了差錯……你們就只能祈禱自己打得過帶槍的士兵，或者他們會違抗命令，帶走你們所有人了……”
……
濃厚的灰雲不知何時從天邊飄來，漸漸遮住了正午毒辣的陽光。
天空下，田野上，一架碩大墨綠色的軍用直升機疾馳往Q市的方向。
祁未名坐在艙門邊上的座位，稍微探出頭看了看天上的白雲，縮回身體對前面的直升機駕駛員喊道：“下午可能會有雨！連里有沒有計劃！”
“沒有吧！沒聯繫過氣象那邊的人！我問一下！”
許夢陽看着祁未名有些皺眉的樣子，忍不住喊道：“下雨影響很大嗎！？”
“下雨沒關係！就怕打雷啊！Q市這天！一年沒多少雨！全是雷陣雨！”
軍隊有自己專門的氣象預報系統，然而負責本區氣象預測的部隊不出意外的失聯了，在千頭萬緒的待辦事項中，修復天氣預報系統顯然是優先級非常靠後的存在。飛機駕駛員也只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去判斷天氣對飛行的影響。
“不行一會就繞一下吧！但油可能不夠！”負責救援行動的李隊長說道。他和另外兩名戰士主要負責救援行動，把這次Q市的任務目標接上飛機后，隨他們一起返航。
“行！你們看着辦！我們第一站就下去！”除了祁未名和許夢陽，還有兩名戰士也要跟他們一起深入Q市，祁未名是隊長。
“第一站是四醫院啊！離體育場太遠了！”李隊長有些擔心地說：“你們行嗎？”
“沒事！體育場也不一定有人！四醫院離市政府近！先去那兒看看！”
祁未名作為Q市百川行動的負責人，當然有權根據現場情況臨時更改任務目標，李隊長也就不再勸他。
很快，直升機就進入了Q市範圍，四醫院的所在已經肉眼可見了。
“奇怪，沒人呢怎麼？”李隊長放下望遠鏡，臉色有些難看：“小劉！讓連里再聯絡他們一次！告訴他們馬上就要打雷了，我沒時間去樓裏面搜人！”
“隊長，那咱們還降落嗎？”
“降，先把祁隊長他們放下。”
直升機在醫技樓上空盤旋了一會，找准位置開始緩緩下降。停機坪的大小對它來說確實有些勉強，但在飛行員高超的技術下，直升機最終還是停穩了。
只留駕駛員等在上面，祁未名和李隊長帶着六個人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小跑着進入了旁邊的天台樓梯間。雖然說是不想搜樓，但李隊長也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他們這次出來為了收集情報，還帶着作戰記錄儀，樣子還是要做一下。
沒成想，剛走進樓梯間，李隊長就覺得眼前一黑：十幾個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那種渴望生存下去的眼神從四面八方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幾個戰士下意識地舉起了槍。
“卧槽！”李隊長低聲罵了一句。他這才反應過來停機坪上為什麼沒人……這裏居然有十幾個倖存者！他們顯然知道直升機留給四醫院的名額有限，如果這麼多人直接出現在停機坪上，李隊長很可能直接放棄在這裏降落，先去第二個目標了。
而現在，已經落地被包圍的他，後悔也晚了。
他必須做出決定，是放棄任務把這些人都帶回去，還是態度強硬地阻止他們登上飛機。老實說，想真的壓制住這些渴望被救走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考慮三四桿槍在狹窄的樓梯間裏能發揮多大威力，就算真的能殺光這些人……他也不敢。
他手下的戰士更不敢。
唯一能爭取的，就是賭這些人也不敢頂着槍杆子上。
看誰先蚌埠住了。
場上的氛圍隨着沉默逐漸壓抑起來，這個時候，又是鄭問民第一個站出來了。
“同志，我叫鄭問民，市政府的。這個……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先把槍放下，我來解釋一下，怎麼稱呼您？”
緊接着，他就把樂繁告訴他的情況轉述給了這位軍官。大抵意思就是說，因為沒有食物，四醫院的醫生們強行去往後勤樓，路上已經全部遇難了。他們來到醫院的時候，只剩下一位逃回來的醫生還沒有變異，他告訴了他們軍方的直升機要來救人的事，之後就徹底喪屍化了。
至於證據……那隻能去找喪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