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孤兒寡母好欺凌,赦老爺來者不善
小太監走了,賈政還摸不清頭腦。
只好朝着賈母一禮,問道:“母親,這,這是何故?”
賈珍死都被賈政拋到了腦後,當下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態度,他們賈家如今是犯了什麼過錯?以至於小太監連錢都不收?
賈母臉色陰沉,右手死死握着扶手,好一會緩過勁來,擺了擺手,說道:“無妨,只是家醜太甚,陛下都不滿了而已。”
“如今宮中內苑書考,元春拔了頭籌,陛下本是要提拔的。”
“經此一鬧,恐怕要耽誤元丫頭了。”
此言一出,賈政和王夫人頓時色變,元春要被提拔為嬪妃?這事他們可沒有聽聞,老太太既然知曉,瞞得好生嚴實啊!
關乎自家利益,王夫人慌忙道:“老太太,可有補救之法?”
“元丫頭入宮兩年,音訊全無,如果今日惡了陛下,這日後,日後恐怕宮門似海,再也不得相見了。”
“女兒,我的女兒啊……”
言說兩句,悲從中來,王夫人忍不住啼哭,賈母如今本就心煩,被她一鬧,當即猛然一拍扶手,怒斥道:“還沒到你哭的時候!”
“今日提拔不成,過幾年也自會提拔,賈家還沒倒呢!老身在太皇太後面前也說的上話!”
“當務之急,是把珍哥兒的後事給辦了。”
“再讓蓉兒承了爵位,把秦氏安撫好,事情翻過篇,過幾年風聲淡了,元丫頭在宮中不受影響,自然也就提拔了。”
王夫人不敢哭出聲,只能無聲啜泣。
而賈政卻掛記着賈珍的死,問道:“後事要辦,可這兇手還未找出來,珍哥兒恐怕走的也不安心?還有,敬二哥那裏,可要知會?”
賈母:“且知會一聲吧。”
……
寧國府死了老爺,賈蓉的待遇一下子就好了起來,作為賈珍唯一的兒子,賈蓉繼承爵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下人們哪還不知道來“雪中送炭”?
所以一屋子的丫鬟小廝,全部擠到他院裏伺候,對此,賈蓉只是繼續演戲,裝成失魂落魄、悲傷不已的樣子。
聽過三國的故事,他明白“孝子”的名頭有多重要。
爹可以殺,但名聲必須得好。
不然繼承不了家業,豈不是白殺了?
賈蓉任由他們折騰討好,待繼承了爵位,再慢慢清理,培養親信,只是……
賈蓉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秦氏。
她嫁衣的蓋頭都未揭開,就已經換了孝服,手中拿着手帕絞着,滿心不安,看着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面龐,只覺得此女跟貂蟬亦是伯仲之間,不怪乎賈珍失了心智。
“你們都下去吧,我跟秦氏說會話。”
丫鬟婆子們乖巧無比,立刻退了下去,院裏等着伺候的小廝也都散開,只有作為秦氏貼身丫鬟的瑞珠和寶珠能留在院子裏聽命。
人一走,秦可卿的眼淚便如同豆子般落下。
聽不見賈蓉說話,秦可卿哭得愈發傷心了,嫁進門第一天,公公就死了,至少是喪門星的名頭跑不了。
而且,公公還死在新婦房內……
這傳出去,她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便是被休了,餘生也只能活在罵聲當中……
“你只會哭嗎?”
趴在床上,賈蓉也不看她,淡淡的問了句,不知為何,經歷了貂蟬那事之後,他在對女子時,總是多了兩分冷靜。
本以為的海誓山盟,誰知道只是美人計?
貂蟬若是對他有情,大可提前告知,以他呂奉先的能力,還保不了她一生平安喜樂?總歸是,她騙了自己。
“妾身……妾身求夫君原諒。”
秦可卿起身後,竟是利落的跪下了,她沒有爭辯什麼,只是默認了罪過。
賈蓉嗤笑了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何受傷嗎?”
秦可卿頓了下,低聲說道:“下人們說,是夫君喝醉了酒,落了水,公公心疼夫君,便故意懲罰,想要讓夫君記憶深刻……”
“你倒是會說話。”
賈蓉拍了拍床榻,說道:“起來吧,坐這裏說話。”
“是。”
秦可卿略微緊張的咬了咬嘴唇,便裊裊上前,其身姿風韻,恰一落座便顯現出來,纖腰之下,有滿月之感。
要想俏,一身孝。
她穿着蘇白的孝服,竟是比那嫁衣還動人。
伸手去牽她,將那如玉蔥剝的纖細巧手握住,她緊張的抖了一下,但賈蓉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摩挲着那白玉似的指肚,輕聲說道:“我被打,是因為七日前我裝醉。”
“我知道老爺要搶你,所以打了他。”
“他昏了過去,第二天,我領了家法。”
秦可卿猛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她原本只以為賈珍去新房只是有什麼事,是偶然,甚至賈珍恰好死在新房,是別人針對賈家的陰謀。但聽賈蓉說來,賈珍竟然是真的對她……
“妾,妾……”
她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惶恐,而這時手上傳來力道,她被拉着倒下,撲在床上,竟然與賈蓉鼻息相對。
那個傳聞中尋花問柳、不成器的紈絝子弟。
竟是如此好看,他面相本有些陰柔,但那雙眼睛,裏面的英銳星光,一下子顯得丰神俊秀起來,好似那畫中的絕世公子……
他伸出一指,擋在她檀口前方,輕聲道:“別怕,他已經死了。”
“從今往後,我是府里的老爺,你是太太,往後的日子,只有平安喜樂,沒有半分風霜刀劍。”
“但。”
“我不喜歡有人騙我,特別是女人。”
“你,明白嗎?”
事情發展完全出乎秦可卿的預料,賈蓉的許諾彷彿一下子掃光她滿身寒氣,她痴痴的望着他,呢喃着說道:“妾身若是欺瞞夫君,五雷轟頂,永不超生。”
“嗯,休息一會吧。等下有的忙,西府的人,快過來了……”
僅僅是閉目養神了半刻鐘,那邊賈赦便帶着西府的人過來了,老太太忙了一晚上,已經累了休息去了,賈珍的喪事便交由賈赦來辦。
對此,賈赦自然高興。
一進寧國府,便將自己當做此間主人,又叫來了賴二,讓他把寧國府的賬目拿來,說是要“量入為出”給賈珍好好辦喪事。
實則,不還是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