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會客室中的交鋒
看着會客廳中的兩人，伽爾特感覺自己的血管突突直跳，太陽穴疼得厲害。
如果說，在文寧區，有什麼人是伽爾特最不想看到的話，黑袍法師排第一，治安官排第二。
若說黑袍法師出現，則代表着無可抗拒的退讓的話，那麼治安官的出現則代表着討價還價之後的妥協。後者的態度會比前者稍好，但是從結果來看，吃虧的都是鴉之金鎖。
“好吧，榮耀而事務繁多的治安官閣下，您今天屈駕來我這小小的娼館，總不會是想跟我家的姑娘們一親芳澤的吧？”
看到克倫威爾走進貴賓室，伽爾特站起來張開雙手表示歡迎，只是口中的話語卻顯露出他此時的不爽。
“身為鴉之金鎖三統領，伽爾特閣下您如此地恭維，實在是有些高看我了……”克倫威爾一進屋就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放到胸前，向伽爾特彎了彎腰以表示尊敬，然後開門見山，直入了正題：“實際上我今天過來，還是因為有些事情，要麻煩鴉之金鎖的諸位。”
伽爾特嘴角不起眼地抽搐了一下。這傢伙說話來還是那麼地不客氣，不過求人的姿態又放得那麼低，一如既往地不好應付啊……
不過當看到治安官身後的少女，伽爾特微微一笑，找到了支開話題的方法：“哦，克倫威爾閣下，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您以前每次來，都對我店裏的好姑娘們不假顏色了，您身後這位美麗高貴的治安官小姐，您不來介紹一下嗎？”
克倫威爾扭頭看到，少女並沒有被伽爾特這番簡單的調笑給激怒，依然面沉如水，目不轉視地凝視着伽爾特身後的牆壁。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讚歎了一句，將視線重新轉向伽爾特：“閣下您又在開玩笑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副官，維潔兒··諾查金。”
“嘖……高山火絨草嗎……今天還真是來了一個大人物呢。”伽爾特咂了下舌頭，“沒想到我這小小的娼館，居然也會有一位花冠貴族屈尊親至的時候。”
“伽爾特閣下，請不要再繼續調笑我的血統了。”這是維潔兒進門后的第一次開口，語氣莊重而不懼，纖細的少女音因為堂堂正氣而倍顯氣勢，“在學院裏，我們學到的第一課就是‘血統不代表一切’。現在在這裏的我只是一位普通的治安輔佐官，從身份上而言，我沒有需要您特別關注的必要，所以您難不成想告訴我，鴉之金鎖的統領，實際上都是些很輕浮的人嗎？”
說到最後，少女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了一下。
有趣的傢伙，伽爾特倒也沒有感到尷尬，他神情自若：“啊，輕浮的傢伙嗎，面對着可愛美麗的女姓，變得輕浮起來，才是一個心態正常的男姓對於那位少女最好的讚美哦。”
“好了好了。”看到少女終於開始動搖，克倫威爾微笑着幫她解了圍，“伽爾特閣下，請不要再欺負我的副官了。”
“實際上，我想我今天的來意，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克倫威爾再一次將對話扭回正題上，然而，就在他想一鼓作氣說下去的時候，房間裏突然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伽爾特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克倫威爾一眼：“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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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對於房間內的三個人，蘇佐都曾遠遠地看到過，但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卻還是第一次。
鴉之金鎖三大統領之一的伽爾特·庫洛，是個身材中等的黑髮青年——至少表面上是個俊秀青年，但是據蘇佐所知，這傢伙有一半的長生種血統，所以說實際年齡少說都得有30多歲。身上標誌姓的全黑束腰袍服閃爍着烏鴉一般的墨黑光澤，而此時靠在沙發上的他沒有穿他那套黑披風，手中把玩着黑色的水晶，而比他手中黑水晶更加琢磨不定的，是他那雙黑色的眼瞳。
簡單而言，給蘇佐的印象，就是烏鴉一般的男人。
說起來，伽爾特跟蘇佐長得還蠻像的，都是黑髮黑眼。只不過伽爾特的頭髮稍稍有些蜷曲，不像是蘇佐那樣柔順平直。
而那個治安官中隊長，似乎是叫克倫威爾什麼的，姓什麼蘇佐並不清楚，不過在文寧區的治安官中他算是最有名的了，不僅僅是因為他那身純白色的長官制服比其他治安官更搔包，而是說蘇佐見過他出手。
蘇佐估摸着，在場的三個人中，這個強大的中年人，大概是唯一一個敢於跟黑袍子正面抗衡的人。
至於最後那個正一臉氣憤地（大概不是針對自己）盯着自己猛瞧的少女，蘇佐就不太清楚了。貌似是最近才到任的治安官，之所以對她留下了印象，單純是因為那頭金紅色的長發，那漂亮的長馬尾，在發色普遍黯淡的南嶺人中實在是太顯眼了。
而除了金紅色的頭髮與純金色的耀眼眼瞳，少女的姿容也非常的美麗。跟諾蘭姬邇的頭牌綺蘿不相上下的精緻容顏沒有一絲瑕疵，雪白的肌膚上透着淡淡的紅潤，挺翹的鼻樑形態飽滿，嬌艷的嘴唇散發出自然的櫻色光澤，再加上那即便是包裹在筆挺的治安官制服下，也依舊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使得她無論是走在貧民聚集的文寧區，還是在貴族聚集的尤列區，都會一下子從人群中突顯出來。
如果說綺蘿的美是一種人工嬌柔后卻不顯做作的風情，那麼從少女身上體現出來的，便是一種堂堂正正又自然而然的優雅。
而此時，被這三人不約而同地盯着，蘇佐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尤其是在心中有鬼的前提下。
不過冷靜下來后，蘇佐也否定了對方是專門為自己與狼雪而來的可能，畢竟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只是一種巧合。說實話，他跟狼雪認識才不到一周，即使神通廣大如鴉之金鎖，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就把他跟狼雪聯繫起來吧？
而三人表情中程度不一的驚訝，讓蘇佐更加放心了。
伽爾特不起眼地皺了皺眉頭，大概他是驚訝，他讓米德爾派個招待，結果來了那麼小的一個小孩子吧。
克倫威爾的神情很平靜，不過上下打量着蘇佐的樣子看得出他實際上還是有些驚奇。
而那個少女治安官的反應最大。
“伽爾特閣下，請你解釋一下！”少女臉色都變了，“其他的事情我都已經忍下來了，但是帝國法律明文規定，即使是在南嶺也不允許奴役或販賣十歲以下的兒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現在這是在明目張胆地，對代表着帝國執行法權的我們治安官進行挑釁呢！”
蘇佐看到，伽爾特的眉毛一下子擰了起來，而克倫威爾嘴角的微笑一下子扭曲了。
“維潔兒，不許對伽爾特閣下那麼無禮。”很顯然，克倫威爾是明事的人，既然帝國在南嶺開放了奴隸貿易，那麼若有若無的違例肯定難免，不過為了照顧帝國與花冠貴族的面子，他還是神情認真地向伽爾特詢問道，“不知道伽爾特閣下您打算對此如何解釋。”
帝國法律中除了明文禁止販賣與役使兒童之外，卻沒有禁止雇傭童工，克倫威爾從蘇佐行動自由的樣子來看，似乎覺得他是后一種情況，所以順水推舟就送了伽爾特一個台階下。
老滑頭送伽爾特了個台階下，但是問題是伽爾特根本下不下來。
在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頭之後，伽爾特把問題拋給了蘇佐：“小子，你自己解釋吧。”
看着盯着自己的兩個治安官，蘇佐立即意識到，這是他脫離鴉之金鎖的魔爪最好的機會。
裝模作樣地清咳了一聲，蘇佐神情認真地看向少女；“治安官閣下，你們搞錯了。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而正是諾蘭姬邇的伽爾特大人的收留，我才能有地方睡，有飯吃，所以我自願為收養我的諾蘭姬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並非是童奴或者其他什麼身份。”
完美，在心中暗自為剛才的回答打了個滿分，蘇佐面色平靜地穿梭在三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中，把盤子中的飲料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几上。
“……好吧……是我唐突了……”冷靜下來后，那名叫維潔兒的少女向伽爾特道了歉，“抱歉，伽爾特閣下，這是我唐突了，貿然地把這件小事，跟貴組織從事人口販賣的活動聯繫了起來。”
伽爾特收回看向蘇佐時隱含訝異的視線，對於維潔兒的道歉，他故作開朗地笑了起來：“維潔兒小姐，我們鴉之金鎖雖然從事人口販賣，但卻全部都是在按照帝國的法律行事，從無逾越的啊。”
到底有沒有逾越，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只不過這種事情，還不到提到表面上的時候。
一群老狐狸……蘇佐在心中暗自嘀咕着，放下盤子裏的酒水就想離開，然而卻冷不丁地，被伽爾特叫住了。
“小子，沒記錯的話，你叫依文伊恩是吧？你去把我櫃櫥里的那瓶374年的夕圖爾紅玫瑰拿出來。在倒數第二排的右邊，如果夠不到的話就自己搬凳子。”
在對蘇佐指手畫腳地命令一番之後，伽爾特轉身看向克倫威爾，終於認真了起來。他主動重新提起了話題：“多餘的話就暫時先放起來罷，克倫威爾閣下。按照您的風格，您今天之所以會來我這裏，只可能是因為上午的那起謀殺案。”
“死者是我們鴉之金鎖的成員，所以這似乎給了克倫威爾閣下您一個錯覺——您一直頭疼不已的，文寧區居高不下的謀殺率，似乎終於有了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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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花冠貴族】：帝國建國最初就存在的六十個貴族血脈，跟建國后才冊封的下級貴族不同，全部使用開花植物作為家徽，其中銀玫瑰家是花冠貴族之首。
需要注意一點的是，前文出現的莎卡拉家雖然同樣是上層貴族，但是並非是花冠貴族，而是【帝選侯】。
【帝國法律】：分為十六書八大學類，維潔兒這裏提到的內容，分別是《帝國刑律》以及《南嶺修正案》中的相關條列。
【374年夕圖爾紅玫瑰】：高檔果酒，使用類似葡萄的水果混合玫瑰萃取物泡製，故事發生的時代是帝國曆法391年，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從異界的歷史角度來看，帝國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