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九十五 時間大法(四)
創新賽的最後一輪有個盛大的頒獎儀式,因此出分的速度很快。
才剛考完,成績已經是沸沸揚揚。
對於常年帶學生們來參加的老師來說,自然有可以打聽的渠道。
但余清音是張白紙,她在酒店經過誰的時候,都覺得他們的交頭接耳是在討論,很有衝過去打聽的勁。
可惜她還沒能社牛到這地步,只能自己懷揣着一點焦慮等待。
好在第二天,組委會就宣佈結果。
儀式在北外的禮堂舉行,上面掛着一條大大的橫幅,從場地來看非常的盛大。
一束束燈光打下來,余清音坐在靠前排的位置,隱約覺得有一點晃眼。
她微微垂着頭,把因為在室內顯得多餘的圍巾放在大腿上,扯着上面的流蘇打發時間。
和她相比,旁邊的幾個女生就熱鬧很多/
雖然都沒穿校服,但聽得出來她們就是北京的學生,那種不因在異地的自信和神采飛揚,是成年人都很難學會的。
余清音在很多事情上只是虛長年紀而已,為此她總是懷疑老天爺怎麼選自己重生。
畢竟看小說里的人都是大殺四方,只有她至今都沒辦出太過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那句雞湯怎麼說來着,小人物也有自己的閃閃發光之處。
在這件事上余清音還是很樂觀的,她只跟上輩子比。
目前來看,現狀已經有飛躍。
這樣想來,她一顆心慢慢放下來。
其實從決定要爭取自主招生開始,她常常會陷入一種擔心。
畢竟她選文科就是為了這個名額,如果費盡心思都沒有得到的話,好像全部是徒勞無功。
可人生難道是這一步錯,就再也沒有拯救機會的嗎?
余清音記得上輩子大學畢業的時候,覺得全世界都很糟糕,她既沒有找到好工作,能在社會上立足的能力更是不足,但跌跌撞撞走到快十歲,到底沒有一貧如洗,甚至按照普世的觀念來說,除了不結婚都挺好的。
就不信還能差過從前。
大概是這種信念,余清音上台領獎的時候格外的從容,落落大方得像特等獎就是為她設立。
她今天穿的也很喜慶,是一件粉紅色的長款大衣。
剛過肩的頭髮垂在胸前,看上去一派好學生的樣子。
台下稀里嘩啦地鼓掌,聽上去很走過場地應付。
大家都是陌生人,本就沒有理由發自肺腑地為彼此慶賀。
但余清音知道世界上有幾個人一個會無條件替她喝彩。
散場后,她第一時間給堂哥發短訊。
大學生的時間自由,余勝舟沒有課,立刻給堂妹打電話問:“那待會你直接去機場嗎?還是想在北京逛一逛?吃飯沒有?”
不愧是老大,操心得像老媽子。
余清音逐一解答,掛掉後手機振個不停。
問候從四面八方傳來,大家憋了兩天,小心翼翼不敢問她表現如何的情緒有釋放之處,好像短訊是不收費的。
當然,分攤到每個人身上是九牛一毛,匯聚在余清音身上就是一筆巨款。
她還在酒店收拾東西,就收到已欠費的通知。
這叫什麼事,又不能網上交錢的。
余清音把行李箱拉上,在樓下前台給他爸打電話,順便寄存行李。
手機維修店也有代充話費的業務,余建江平常那種家裏壞個燈泡都要修天的拖拉,在女兒獨自在外地這件事上完全消失。
他動作之利索,余清音才上地鐵,手機就可以正常使用。
不過顧不上用,她下午的任務是一籮筐地買土特產,最後不僅要拎着兩個大大的袋子,還要帶上行李往機場去。
飛機降臨在東陽市的時候是晚上,夜色沉沉。
余景洪跟余海林已經等半天,兄弟倆閑得無聊瞎轉悠。
轉得太專心,都沒發現目標人物的出現。
還是騰不出手的余清音一抬腳隨便踹一個:“我在這!”
踹了個空,她差點摔一跤。
還是余景洪拽穩她:“喲,打算給我們行個大禮嗎?”
余清音正打算罵兩句,冷不丁看見弟弟手上的朵玫瑰花,有些愣住:“給我的?”
余海林品不出她的表情是好是壞,直接說:“大哥提議的。”
雖然本人沒出現,心意到了。
余清音心想看來未來大嫂是有眉目,不然以余勝舟的情商肯定想不到。
她道:“好看。”
居然真的吃這套,余景洪喃喃自語:“你不該覺得浪費錢嗎?”
九百九十九朵那肯定是瞎花錢,但區區朵而已,余清音覺得還是值得的。
她道:“等你交女朋友,千萬別管錢不錢的事情,能讓人高興就行。”
明明最摳門的人是她,怎麼好意思說別人。
余景洪切一聲,接過她手上的東西:“你這都買了啥?”
余清音捧着花:“烤鴨、羊肉,明天我要大宴賓客慶賀。”
不是,還大宴。
余景洪掰着手指頭都能說出來她有多少朋友,問:“總共幾個?”
這個問題余海林就不關心,他嘿哈叫喚着用勁:“我能帶個同學嗎?”
他敢提,就知道姐姐不會反對。
余清音點點頭,到家還多給他一張明信片:“你可以拿它做請柬。”
余海林看來看去,半個字沒寫,隔天出門的時候順走桌上的稻香村點心。
余清音難得起得比他晚,一路踩着風火輪到學校。
本來要一鼓作氣衝到教室的,結果在校門口停下來。
她仰頭看,上面掛着“祝高二(一)班余清音榮獲英語創新賽特等獎”的橫幅。
其中余清音個字尤其突出,使她一瞬間有種認不出自己名字的迷茫。
下一秒,她的腳步就變得堅定,把昨日榮光拋之腦後。
當然,她不跑快也不行,因為已經遲到了。
不過老師們都知道她去幹嘛,很大方地讓她直接進來。
時隔幾天,余清音坐在位置上,情感頗有些奇怪。
她伸手一摸,感覺多出好幾樣東西,偏過頭看。
同桌趙欣梅小聲說:“最近的考卷我都給你收起來,不過有幾張老師講完了。”
偷懶的學生,老師講過的就會忽略。
但余清音是個把自己卷得體無完膚的人,課間去發完請柬就回來補。
太誇張了吧,陳思宏路過停下來說:“大班長,你至於嗎?”
他這人改不了的陰陽怪氣,一句“大班長”拖着長音。
余清音頭都不抬一下:“所以我是第一,你呢?”
多麼理直氣壯和驕傲,陳思宏被噎住,沉默不語地回座位。
他實在是自討苦吃,體委方石調侃道:“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多少次了,別說是吵架,講話都占不了上風。
但陳思宏也樂意,轉悠着筆:“我就是看不慣她。”
事實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方石嘖嘖兩聲,沒有戳破他,只是看一眼班長:“對自己真夠狠的。”
意志力,在幾歲都是很難得的東西,不愛吃苦受罪是人之常情。
對十幾歲來說,學習就是硬着頭皮都做不太到的事情。
余清音的努力人盡皆知,分數再高都是應得的,好學生的特權也有些。
比如早上最後一節體育課,她可以說一聲就請假。
既然要請客,光有土特產不夠用。
余清音還去超市買菜,推着滿滿的購物車去買單。
到家她就開始洗菜切水果,把房間裏的書桌往外挪,用上一切能做椅子的箱子之類的東西,勉強搭出能吃飯的地方。
做好一切準備,走廊的聲音大起來。
她拉開門迎客:“你們這是放學就往外跑嗎?”
陳艷玲挽着陳若男的手走在前頭:“有人請客,跑不快怎麼行。”
這倒是,余清音讓開說:“可惜場地略顯簡陋。”
站着吃都沒關係,徐凱岩端着碗:“我在這兒就行。”
他明明模樣都很端正,愣是有種流浪漢的氣質。
余清音撓撓臉:“要不你,坐在行李箱上?”
粉色的行李箱?徐凱岩覺得站着更好,就是有點燙手,他輕輕吹着搖搖頭,一邊問:“你暑假要去參加B大夏令營嗎?”
老天爺,這才月,離暑假還有十萬八千里遠,余景洪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吃你的飯。”
又道:“反正你能上的,保留一點神秘感。”
理科的競爭再激烈,徐凱岩仍舊是鐵打的前名,按照一中歷年的高考成績,他的錄取院校也很顯而易見。
他道:“有點好奇。”
別說是首都,上高中前他甚至沒離開縣城。
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像異次元,充滿想像。
余景洪頓時不好攔,有種說不出來的後悔。
倒是陳艷玲附和:“我也好奇。”
大家熱熱鬧鬧地討論起來,徒留初中生余海林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安靜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