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信息素

第57章 信息素

滿臉橫肉的男人又絮絮叨叨了一些東西,楚修在旁邊聽,只聽見了一句話。

——伊西斯開車撞了原主,根據聯邦的法律,他們即將結婚。

楚修的腿都在飄,他隱隱約約從凱里的敘述里猜到了部分真相,但並不敢相信,就好像窮光蛋驟然中了頭彩,第一反應絕不是欣喜,而是狐疑不敢置信。

楚修就非常的飄飄然,彷彿置身夢中,他在風月場上待了那麼多年,唯一的一次心動就是酒吧里的那聲‘小朋友’,對方是他高不可攀的一方巨賈,但現在……他們要結婚了?

他和伊西斯……要結婚了?

楚修在燈紅酒綠深處窺見了一盞江南的茗茶,那樣的名貴,那樣的雅緻,和他完全不是一種人,他和伊西斯放在一起,就像是偽裝成赤霞珠的劣質葡萄酒遇上了武夷古樹上新摘的紅袍,一個出生正統,滿室清雅,一個外觀光鮮,腐爛藏污。

他只敢遠遠欣賞,最私隱的想法也不過是從一旁路過,沾上一點雅緻,卻不想,他能把這盞茶整個端回家,去看,去聞,甚至……用唇舌吻過每一片茶葉,讓這杯茶徹底打上他的烙印,沾染上他的氣息?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楚修就控制不住心跳。

他的喉嚨發緊,腦袋昏沉,偏偏身邊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些什麼,楚滇不滿於小兒子的走神,皺眉道:“小修,你有沒有在聽。”

楚修斂下眉目:“在聽。”

楚滇這才繼續:“我說,我們楚家看着光鮮,其實內里虧空嚴重,再多幾年,就要掉出老牌世家的隊列了,到時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都能爬我頭上拉屎,這次到來得湊巧……你結婚後,必須把伊西斯看得死死的,必要時也可以弄死他,然後着手掌握群星的財富,免得他老奸巨滑,將財產轉移出去,你聽懂了嗎?”

楚修扯着假笑:“聽懂了。”

楚滇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滿意點頭,又道:“我會給你安排一個管家,經濟上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交給管家就是了。”

接下來便是些客套的寒暄,楚修盡職盡責的端着笑臉,和楚滇默默周旋,楚滇也對兒子的乖順非常滿意。

兩人又說了幾句,等走到門前,楚滇就要送客之時,楚修在一片父慈子孝的氣氛里冷不丁出聲:“雄父,我有個問題。”

他語調平平的問:“既然我們家虧空的厲害,如果群星的掌權者沒撞到我,你打算怎麼處理這筆虧空?”

楚滇猛地一僵。

他狐疑扭頭,他的小兒子抱着胳膊低着頭站在一邊.52ggd.,眼神清澈又無辜,好像真的只是隨口一問,沒有任何隱喻。

“哈哈。”他笑了笑:“那到時候就要想別的辦法了。”

他說著,示意楚修下去休息,凱里本想跟着一起出來,楚滇卻扯住了他的胳膊。

凱里胳膊上有傷,楚滇猛的一拽,他疼的悶哼一聲,卻不敢哼出來,只囫圇吞下去,陪笑道:“雄主?”

楚滇道:“你留下。”

很多雄蟲喜歡立軍雌當雌君,不僅僅因為對方超額的財富,還因為身板結實耐折騰,心情不好可以當個出氣筒,故而軍雌每每被招幸,身上總是一堆的傷。

凱里瑟縮一下:“昨天才……”

年輕時的凱里不把這些傷放眼裏,但他現在現在因傷退役,年紀也上來了,每次都要緩上很久。好在雄蟲多的是貌美雌侍,頻率也不大,凱里勉強能忍,可是這回雄蟲昨天才折騰過他,今天再來,怕不是要丟了半條命。

楚滇皺眉:“怎麼,昨天來了今天不能?”

“不不不……”凱里慌忙道,他蒼白的臉上堆滿了驚慌失措的假笑:“我去洗漱一下。”

洗漱是假,吃藥是真,雌蟲有降低痛感的藥物,能讓他們面對鞭笞時稍微好一點。

楚滇煩躁:“不必了,我屋子裏又不是沒有衛生間。”

他說著,拽住凱里的手,絲毫不在乎對方的疼呼,想把他拖進房門,就在大門即將合上的時候,一隻手按住了大門的合頁。

楚修靠在門前,一隻手抵在門口,力量不大,卻足以讓腎虛氣短的楚滇合不上門。

他端着虛偽的假笑:“雄父,今晚讓大雌父陪我吧,我剛剛從醫院回來,我好害怕啊。”

凱里猛地抬起頭看他,有點不可思議。

這個尊貴的雄蟲少爺幾乎不與家裏的雌蟲說話,即使說話,也多是命令指責,少有好聲好氣的時候。

楚滇狐疑:“你和你大雌父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楚修依舊帶着微笑:“我剛剛出車禍,才從醫院回來,我害怕。”

他咬重了‘出車禍’三個字。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楚滇的什麼雷點,他臉色驟然難看,飛快收回撐着門的手,無意識的摩挲兩下,又飛快堆出笑容:“好,既然如此,就讓大雌父陪你吧。”

說著,他關上門,那張令人厭惡的臉消失在了門背後。

凱里抬頭看向楚修,欲言又止。

這個平日裏弔兒郎當的少爺換了髮型和衣服,連表情也換了,他現在沒有笑,冷淡的表情凝在臉上,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垂下,顯得莫名鋒銳。

但這表情只維持了一瞬,楚修抬頭的瞬間,便又笑開了,他抬手對凱里做了個請的姿勢:“大雌父走前面吧。”

凱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雄蟲尊貴,討厭有人走在前面,但楚修這麼吩咐了,他不照做也是個死,於是綳直脊背走在前面,隨時應付雄蟲的發難。

楚修讓凱里走前面的原因很簡單:他不認識路。

這古堡華麗是真華麗,陰森也是真陰森,一個又一個連廊彼此相接,無數的門洞開在過道兩邊,凱里領着楚修推開一閃厚重的雕花木門,道:“少爺,到了。”

楚修環視一圈,房間地方不小,分內外間,外頭有軟榻,他指了指軟榻:“你睡這裏吧。”

然後楚修繞進內間,扯了床被子丟給他,又從儲物櫃中翻到了藥盒,勉強辨認出外傷幾個字,也遞給他,問:“需要我幫你上藥嗎?”

凱里抱着被子拘謹的站在一旁:“不,不用。”

他身體羸弱,抱着厚厚一床被子,顯得更是單薄。

楚修便乾脆從他手中接過,幫他鋪起床來。

反正楚修前世沒少幫客人遞紙巾疊口水巾,舉手之勞了。

凱里嚇的夠嗆,連忙從楚修手中接過被子:“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楚修也不勉強,點點頭,進裏屋睡了,他關了燈,室內一片昏暗,凱里安安靜靜的躺着,呼吸都放輕到了極致,像一尊死物。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謝謝修少爺。”

楚修:“不謝。”

任何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都會想拉一把凱里,然後弄死楚滇的。

接下來又是長久的沉默。

或許是雄蟲不同尋常的態度,軟綿的被子以及昏沉的黑暗給了凱里重新開口的勇氣,他醞釀許久,忽然問:“修少爺,睡了嗎?”

楚修:“嗯?”他道:“不必叫少爺了,直接叫小修吧。”

年紀大他一輪,還是家中的另一個主人,整天少爺少爺怪奇怪的。

“小修。”凱里很輕很輕的說:“小心錦少爺。”

楚修眉頭一跳。

他前世的賭鬼老爹曾發達過一陣子,在外頭有了孩子,後來成了楚修的弟弟,還在讀初中,就叫楚錦。

楚修問:“怎麼說?”

他的語調放的很和緩,有點蒙蒙的鼻音,像是要睡著了,調酒師精通人情世故,楚修很清楚什麼樣的聲音會顯得無害。

凱里果然放鬆下來:“修少爺,錦少爺是b級雄蟲,如果伊西斯和您結婚,楚家財務好轉,然後您又……出什麼事的話。”他囫圇修改本來想說的話,含混道:“那錦少爺會過得非常幸福。”

一晚上的善待不足以讓凱里交心,他說得這麼含糊,憑藉雄蟲的智商是聽不懂的,然而楚修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愚蠢雄蟲,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明白了凱里想說什麼。

楚錦少爺是個尊貴的b級,而原主是個不知道什麼等級的野雞,對家族振興沒有絲毫好處,伊西斯把原主撞了,家產判歸楚家所有,如果原主沒死當然福大命大,死了也無妨,楚家損失一個野雞少爺,贏來帝國首富的家產,怎麼看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楚修在黑暗中無聲勾起唇角,心道:“原主可不就是死了嗎?”

腦電波全部消失,上了腦神經連接術也沒救回來,被他這個異世之魂佔據身體,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二天一早,楚修起床去了醫院。

他的病情沒有完全穩定,要定時複查,老宅離的太遠,於是和楚滇說不住家裏,臨走前,他又借口沒人照顧,把凱里打包帶走,最後在醫院旁找了個二室的小宅子,用伊西斯給他的錢添置了傢具,把凱里安置在了裏面。

楚修本想要凱里好好養傷,他自個去醫院複查,反正前世二十多年也是這麼過來的,偶爾陪客人喝的猛了,喝出胃出血,也是一個人去醫院的。

但是凱里堅決要履行雌父的責任,他並不是楚修的親雌父,據說原身的親雌父早就被玩死了,但是雌蟲對幼崽的呵護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即使楚修已經臨近二次覺醒,在凱里眼中,他也還是個需要照顧的幼崽。

楚修扭不過他,只好同意,兩人一同去了醫院。

腦神經的檢測儀器罩到楚修頭上,特殊的波開始讀取那些神經的斷連處,醫生打印出報告交到楚修手上:“您的情況很好,定期吃藥,好好保持,問題不大。”

腦神經檢測室的儀器特殊,凱里站在走廊處等候,楚修出來的瞬間,他便招招手:“小修。”

“treau?”

楚修錯愕抬頭,走廊的另一側傳來聲響,伊西斯依舊一身銀灰西裝,站在樓梯拐角處,身邊跟這個秘書打扮的人,手中也拿着一份報告。

伊西斯上前兩步,看着栗子頭髮的少年呆站在原地,不由笑了:“好巧,你也來拿報告?”

他重複了一邊凱里的話:“小修?是你的名字嗎?”

楚修抿住了嘴唇。

他一點也不想告訴伊西斯他是楚修。

上一世的treau聲名在外,多的是人千金買笑,這一世的楚修卻聲名狼藉。

他昨日在星網上搜索了楚修相關的信息,搜索出來幾千條,幾乎都是□□,虐待成性,酒後撒潑,蠻橫無理,樁樁件件,看得楚修觸目驚心。

伊西斯要嫁給這樣一個人,他的心裏是怎麼想的呢?

楚修仰起頭,群星的掌權者就在眼前,溫雅又雍容,帶着歲月沉澱后的獨特美感,他面帶微笑,看着楚修的眼神平和又包容,但如果他知道楚修是誰呢?

如果他知道楚修是誰,這雙漂亮的黑茶色眼睛還會那麼溫柔嗎?

他會充斥着厭惡,憎惡還是驚懼呢。

星網上說了,伊西斯不想結婚,如果真的是他的錯,他撞了雄蟲,那還好說,但這分明是楚家的錯,伊西斯是受害者,他楚修明面上是夥同楚家坑害伊西斯的人,他是個卑劣的偷竊者。

楚修光是想想,就覺得窒息。

他不想扒treau的馬甲,至少現在不想。

於是楚修熟練的揚起笑容,將凱里拉到身邊:“真巧啊,伊西斯,這是我的雌父。”

他爛漫的微笑着:“是的,修是我名字。”

這不是一個生僻字,帝國叫x修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伊西斯愣了下,不知想到了什麼,旋即點點頭,表情與平常無異,誇讚道:“德惠修長,是個好名字。”

他總是這樣,即使被觸到了傷心事,也恪守禮節,挑不出什麼錯處。

楚修唇下發苦。

伊西斯和楚修打過招呼,旋即將視線轉向凱里:“閣下好。”

凱里已經愣住了。

他當然認出了伊西斯,卻訝異與楚修和他的熟稔,更訝異與楚修無比乖巧的態度,和他記憶里那個混世魔王般的少爺判若兩人。

見凱里不說話,楚修連忙拉住他的胳膊,雄蟲還沒覺醒,只有一米七,在誰旁邊都顯得青澀稚嫩:“雌父?”

凱里渾身一僵,艱難的擠出幾個字:“閣下好。”

楚修乖巧道:“雌父,你先回去吧,我認識這位閣下,想和他一起逛逛。”

凱里:“……”

他不知道作何表情,木着臉走了。

楚修將視線落在了伊西斯的那張診療單上。

他想起凱里提到了身體問題,不由多了幾分擔憂:“閣下,您來醫院做什麼呢?”

伊西斯無意隱瞞:“來檢查信息素水平。”

他笑了笑:“我的信息素有問題,常年靠藥物壓制精神海,但是明天有場重要的聚會,我不能出錯,來做個檢查,看能不能臨時加大劑量。”

楚修眉頭一跳。

他聽在光腦上看見了那個什麼信息素紊亂,需要藥物強行壓制,然而這種藥物的副作用極大,會讓人虛弱不說,甚至壽命有損。

楚修低下頭,試探道:“您有沒有想過,找個雄蟲接受信息素呢?”

伊西斯一愣,旋即道:“不會有雄蟲。”

他微笑,說著很難過的話,語調卻依舊平緩:“我的雄主不會施捨信息素給我。”

“如果非要奴顏卑膝,我也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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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之渣蟲覺醒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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