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既然我已經回到了地上，在休息片刻后，我打算跟旅行者用傳送錨點離開雪山。

但這時，救命恩人阿貝多又開口：“之後若是無事的話，能麻煩你來營地一趟么？”

“欸？”被他注視着的旅行者，熒一開始有些疑惑，但很快接受，“好的，我知道了。”

“啊對，維修師你也要來。”得到目標的肯定回復后，鍊金術士又看向我。於是我只好點頭：“會的——”

我話還沒說完，身邊突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導致我、阿貝多、旅行者和派蒙都頓時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只聽見轟隆一聲如雷炸，包括營地在內，似乎全世界都在劇烈搖晃着，導致眼前一切變得模糊不清。而屬於玻璃掉落在地發出的清脆聲音更是令我們明白這一危機的程度，旅行者一手抓住在空中胡亂飄動的派蒙一手拉住快要站不住的我，於是我伸出空着的另一隻手抬到難得不再鎮定自若的鍊金術士的面前。一瞬，他的神情從疑惑變得我看不懂。然後也就持續了十秒，震動停止了，我們這才從牆角挪動。

“發生了什麼？雪山要倒了嗎？我們快去看看傳送錨點有沒有事吧？”派蒙一口氣吐露出內心的不安，迅速跟上旅行者走向營地外的身影。而阿貝多對我點點頭，也走了出去。

我們都在營地正對面的崖邊停下，望着那幾根原本就出現在山上的巨骨與如雨一般落下的雪花。

“這是……？”

在白皚皚一片之中，那如寶石又如火焰閃爍的紅光令我們感到不解。

“……”阿貝多似乎明白了什麼，下意識皺眉，“眠龍谷……恐怕有什麼出來了。”

“欸？”

在相當緊迫的時間內，這位常年在雪山做研究的鍊金術士不再言語，開始收拾因為震動變得一團亂的營地。而我眨眨眼，看向也在若有所思的旅行者，於是對方沖我微笑：“抱歉了，維修師，看來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接下來，估計是相當長的探索。我不大放心將你留在營地。這是我提前做好的改良熱湯，麻煩你先將就着喝下吧。”這樣說著，熒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流淌着深紅液體的瓶子，將它遞到我面前。

“噢，好。”我接過瓶子，邊感受着手心的溫暖邊不禁開始疑惑。

這時候，除去表情默契地變為凝重的旅行者和鍊金術士，我和派蒙又在面面相覷了。

但我們都知道，剛才那樣可怕的震動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所以能儘快解決肯定是最好的。而恐怕，所謂瞧見的來自眠龍谷的那道紅光，就是他們所擔心的事情。

在我喝下一口瓶中的液體后，也不到幾分鐘，當我開始感到體內燃起那陣陣熱意時，阿貝多也將長劍別在腰間，走到了我、旅行者和派蒙的面前。

“走吧。”他說著，但目光放在熒的身上。於是對方頷首：“嗯。”

就這樣，保持着莫名嚴肅的氣氛，我似懂非懂地跟上了同伴的動作，從營地對着的崖邊跳下，然後使用風之翼向一直在閃着耀眼光芒的紅點飛去。

在降落的過程中，龍脊雪山那飄蕩許久的寒風刮過身體的每一處，帶來了深入骨髓的冷意。但因為身邊有着夥伴們，還有來自熱湯的那團火，我並不感覺到害怕或是恐懼。於是在雙腳踩在已然枯萎得變為深黑色的草地上，轉過身瞧見了屬於愚人眾那特殊裝扮時，我情不自禁就是一聲疑惑：“欸？”

“欸？！”然而派蒙的反應比我更大。

雖然早知道蒙德現在遍地都是愚人眾，但沒想到可以稱得上萬物蕭瑟的雪山也會有他們的身影。所以，只能說實在是敬佩了——這樣強大的探索心和行動力。

“你們在這做什麼？”

“你們又是誰——？！”

“……咦？”出乎意料的，我看到旅行者和鍊金術士這兩人，居然跟愚人眾打起來了。

或者說，是愚人眾先發起的進攻：他們就像是悄悄做壞事被人撞見於是惱羞成怒想要抹去事實，突然抬着武器就往我們這邊襲來。於是熒和阿貝多同時拔出長劍，再催動元素力做輔助，不僅輕鬆扛下對方的攻擊，還以加倍的傷害還了回去。

就這樣，我和派蒙躲在安全區域瞧着他們打得難捨難分，最後是阿貝多突然的一震直接將敵人們仰天打倒在地，這才結束了對決。

“說，你們在眠龍谷做什麼？”

還不等那個身着棕色大衣的愚人眾士兵有反應，他就將長劍指向對方的下巴，劍尖與脖頸的距離過近彷彿動作一沉就會見血。於是敵人不得不招供：“別、別殺我，我都告訴你們——”

“我們只是奉女士大人的命，在雪山尋找數百年前死去的魔物，那個黑龍杜林的力量而已！”

此話一出，包括我在內，大家臉上都忍不住出現不可置信的神情。但阿貝多仍在皺眉：“那剛才的震動呢，也是你們弄的？”

“不、不是，這個真不是！”愚人眾士兵答道，“我們來到雪山後找了很久，稍微看到了這一處與周圍不同的地方，便打算進去瞧一瞧，但、但就是那時，有東西、有東西出現了！”

“……繼續。”

“我們看到了那顆巨大的心臟，本想試着了解它為何物，結、結果在那一刻，那是、不對，那些是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一坨又一坨的肉塊！它們從心臟裏頭掉出來，然、然後，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啊，變成了，啊……”

說到這裏時，對方的敘述似乎因為過大的衝擊變得紊亂，導致說話斷斷續續，最後什麼都不知道，只能張着嘴巴吐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阿貝多表情平靜地收回劍，腳步輕快着往冒出刺眼紅光的地方走去了。旅行者則搖搖頭，示意我們不用跟他一起。

然後很快的，鍊金術士單薄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面前。他臉色凝重着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又開口：“我們去別的地方說話，這些愚人眾就暫時不管了。”

“好的。”熒點頭表示明白。

震動過後的雪山比起一開始瞧見的，實際都是一樣的危險。只不過現在那些厚重的雪鋪在地上帶來的潔白世界，會更顯莫名寧靜罷了。而我們在眠龍谷入口一側的遺迹之燭停下腳步后，才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嚴肅。

“其實我本覺得不用多說的，但為了能儘快解決事情，我就直白一些吧。”鍊金術士平靜道，“維修師，其實我說的「我不是人」這句話，更準確的意思是——我是一個人造人。”

“欸？！”派蒙比我還震驚。但熒倒沒什麼感覺：“初見你的那一刻，我內心就有一點疑惑了。”

“是么？那還真是厲害。”阿貝多看向旅行者，“畢竟從嚴格意義上，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

……什麼？原來旅行者和鍊金術士是第一次見面？我其實還以為他們早就認識了配合那麼默契……

“嗯。”在我沉默的目光注視下，旅行者點頭，“你給人的感覺確實不一樣。尤其是在跟同樣特別的維修師相比較下，你身上仍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氣質。而正是這種氣質，才會令你的真實身份暴露。”

“這樣啊。”阿貝多若有所思。

“……”我和派蒙面面相覷。

「旅行者在誇你特別欸？」她的目光道。

我：「謝謝啊，會漂浮的小精靈。」

“不過實際上，我也注意你很久了，旅行者。”鍊金術士又道，“你那不靠神之眼便能驅使元素力的身體，以及過於奇妙的能力，都令我很好奇。所以，我是打算哪一天能讓你幫忙做點實驗的。”

“而維修師的話，就只是那在深淵兩個月的經歷下依舊正常的表現了。”

“原來如此。”熒表情平靜，“其實維修師可以瞧見不同世界的我呢。”

“……咦？”

果不其然，阿貝多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最純粹的疑惑。

於是，實際上包括我在內的在場四人，大家都存在着屬於自己的秘密，以及異於常人的能力。

在聽完關於那在我與旅行者之間的奇妙之事後，鍊金術士更是勾起了一個稀奇的笑，顯得興緻勃勃。

“這麼說，其實還存在一個旅行者為你哥哥的平行世界，而所謂的深淵教團領導者就會變成你本人？”阿貝多呵呵低笑，“維修師能在你死後復活時發現不同，但奈何融合得很完美，所以周圍人根本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那確實是呢。”他誠實道，“畢竟就從我的視角來看，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同。”

“這真的相當有趣。”

發出這一真誠的評價后，鍊金術士稍稍收心，又提起別的話題：“如此一來，我原本想說的事情對你們而言，就更容易理解了。”

但也是在這時，一陣莫名的窸窸窣窣聲在我們一側響起，導致大家都側過頭望去。

然後，出現在視線內的身影是那樣的熟悉，讓我們都忍不住感到疑惑甚至是驚訝——另一個阿貝多正以極快的速度逃離這裏。

“看樣子，愚人眾就是放了這個進去，才導致他們的催生。不過我也沒想到，老師當初會把失敗品都丟給杜林處理，真是過於巧合了。”攔住想要跟上對方的旅行者后，鍊金術士表情平靜道，邊將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一顆漆黑的菱形石頭。我不知為何感覺它有些眼熟。

“希望你們能協助我處理我的「兄弟」們。尤其是你，旅行者。”

阿貝多這樣說著，藍綠色的眼睛看向了熒。於是她點點頭，又不知想到什麼神情變得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