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
李如萱壓下心中的怒火,面不改色的道:“姐姐不在意就好,我剛才在茶樓外看到你孤身一人的坐在窗前,想到今日之事便心生愧疚,想上來同你道歉。”
她看珠蘭沒搭理自己,就又從身上解下一個香囊,遞到她的眼前,含笑道:“姐姐,這是我前些日子剛做的,裏面放了些花草,味道還不錯。”
珠蘭看着眼前的香囊,刺繡精緻,帶着些若有若無的草藥香,中間還夾雜着薄荷味道。
她向來喜歡這種,便微微勾了勾嘴角,淡然道:“還可以。”
李如萱這次卻沒因為她的冷淡而生氣,仍是笑着道:“姐姐可需要嗎?若是的話,我將這個贈予你,希望不要因表哥跟我生氣。”
珠蘭有些懷疑的瞥了她一眼,想着對方為何做出這幅姿態,一邊搖頭一邊將香囊推還給她,“我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了。”
她將桌上的茶杯擺放好,起身整理衣衫,偏頭看了眼窗外,遠遠瞧見彩蝶拿着盒子從糕點鋪子走出。
她側身溫和地看向李如萱。“妹妹可以在這裏等着李懷秀,我已經付過銀子了,你請自便。”
李如萱唇邊含笑,帶着些意味深長的口吻道:“珠蘭姐姐再見。”
***
珠蘭回府後,晚間便難受起來,原本來接她們這些秀女的官員在得知珠蘭起了疹子,就直接幫她告了病。
畢竟若是傳染了其他的秀女,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珠蘭只能在家好好休養,再等到三年後的那次選秀了。
她曾想過這件事情或許是李如萱所為,但當時沒拿走香囊,也不知裏面添了什麼,平白說出來也沒什麼用。
而且她們兩人見面的時候,茶館大堂內也沒什麼人,沒人看到她去了珠蘭那間茶室,而李府的人也只是以為小姐去了另一家店鋪閑逛。
這件事李懷秀最初並不知情,還很是內疚將珠蘭拉出去閑逛,若是沒有這事情,也不會耽誤她三年的時間。
後來私下交談時才得知她們二人見過面,他當時便皺起了眉,因為在他印象中表妹一直柔弱善良,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出了石府,徑直就去找了李如萱。
李如萱聽完事情經過便落了淚,抬手用帕子壓住眼角,帶着哭腔道:“表哥,那個香囊我給家中人都送過一個,你也有一份,怎麼可能會讓石姐姐身子不舒服。”
李懷秀被她哭得愣了一瞬,一回神就又聽到,“我為何要害她,她之後若不出意外可是我的嫂子。”
他面容一紅,但是仍正色道:“你把那日的香囊給我,若是大夫說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到時與你道歉。”
李如萱哭聲漸漸止住,翻身從梳妝櫃裏找到一個盒子,打開后拿起香囊就扔到李懷秀臉上。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這麼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過幾個月的嗎?”
李懷秀接過香囊,認真道:“你們兩人沒有什麼可比性,你是我妹妹,她是我未來的妻子,你不要再說些胡亂的話影響我們了。”
李如萱心中湧起苦澀,抬頭僵着臉看向他,只聽到他冷聲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要還是口無遮攔,咱們兩人就不要再往來了。”
李懷秀甩袖而去,李如萱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直到身邊進來的丫鬟叫她才清醒過來。
她那日出門時確實懷着些讓珠蘭不去參加選秀的心思,所以才帶了那個香囊。
但是這個裏面放的花草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她在家剛調好的時候帶着些新鮮感。那段時間天天帶着這個,直到有日身邊的侍女起了疹子,才發現這個配料易使人過敏。
她還偷偷又試了幾次,後面卻只碰到一次起疹子。想着這個是偶然,便拋在腦後了。
李如萱當時只是覺得看不順眼對方,若是沒有用也就算了,有的話給她添添堵也不錯。
***
劉氏帶着李懷秀來致歉的時候,他便拉着珠蘭去了涼亭中,將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李懷秀又苦笑道:“我最開始真的誤會如萱了,後面問了好幾個大夫,都說香囊中添的東西沒什麼問題。而且若真有問題,她一個姑娘也不能直接帶在身上啊。”
珠蘭冷淡的看着遠處的風景,“那她有沒有換過?”
李懷秀羞愧的低下頭,“我私下問了侍女,都說如萱來了杭州后只出門逛了一次,就那次帶了香囊,回家后便讓丫鬟收起來了,我去找她的時候便直接丟給我了。”
珠蘭眼眸閃了閃,微微皺了皺眉,又聽他失落地說:“可能我真的不該那日邀你出門,這件事都怪我耽誤了你。”
聽到這話,珠蘭心中一軟,微微側身看向身邊的人。他們兩人已經許久未見了,這次見面卻發現對方比自己這個生過病的人還要憔悴。
李懷秀容貌俊秀,之前還帶着些少年郎特有的朝氣,現在卻眼下發青,面色蒼白,看着瘦了些。
珠蘭想到這幾日對方也是為憂心,便也就嘆氣道:“既如此,那這事情便算了吧。”
李懷秀有些猶豫的看了珠蘭一眼,遲疑道:“若可以的話,這次能不能不要將如萱說出來。她這次來是為了求我額娘幫她相看,若是說出這件事,額娘可能對她心生芥蒂。”
珠蘭瞥了他一眼,想到這次也有可能不是她的過錯,嘆了口氣,看在李懷秀的面子上點了點頭,她也不想耽誤了別人的姻緣。
李懷秀這才鬆了口氣,眼中帶着笑,認真地看向珠蘭。
“雖然下次選秀要到三年後了,但我一定會等着你的,這幾年我好好讀書,看看能不能考取個功名,到時候一定不會委屈你的。”
珠蘭看出他所言都是真心話,便也就帶着笑意點了頭。
***
石聽溪蹙着眉看着珠蘭的夢,想到這件事就有些頭疼。李懷秀對珠蘭也還行,就是有個表妹可能會生事端。
他與李如萱的感情很深,雖是嘴上說的嚴苛了些,但後面發現香囊之事錯怪了妹妹,就又向她賠禮道歉。
她抿了抿嘴角,想到之前問珠蘭,對方總是什麼都不肯說,便知道她暫時也割捨不了這段感情。
最好讓珠蘭知道李懷秀對待表妹的優柔寡斷,若是到時候她仍是覺得對方不錯,那自己就不再勸了。
畢竟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石文炳和敏秀格格從來都是希望她們可以過得幸福美滿,所以為女兒選親事都是看孩子的想法。
她嘆了口氣,暫且將這個事情放在一邊,明天還要去姐姐的院子等府醫的診斷。
***
次日,石聽溪比往常起得早些,簡單洗漱后就換了身衣服,徑直去了珠蘭院子。
到了院門口就看到敏秀格格也來了,她穿着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頭梳朝雲進香鬢。妝容精緻,但是仍然掩不住她的憔悴。
昨夜接到消息后,她就一直祈禱珠蘭不要是天花,畢竟雖然因天花去世的人少了許多,但是人們還是帶着對天花的恐懼,遇上就十分緊張。
珠蘭是個女孩子,若是因這病在臉上落了疤,雖然家人並不在意,但日後出門定會惹人非議。而大兒媳妮楚娥現在還懷有身孕,身體可經不住波折。
石聽溪見母親神態緊張,便伸出手拉住她,安慰道:“額娘,昨日府醫都說了,珠蘭姐姐不一定是天花的。”
敏秀格格捏緊了佛珠,緩緩鬆開又轉了幾圈,平靜了些才道:“希望如此。”
石聽溪招呼侍女去拿幾個椅子過來,她則是陪着敏秀格格在院子裏等着府醫。
沒過多久,幾個侍女搬了兩個椅子過來,又回屋拿了個矮桌放在中間。石聽溪坐下后才道:“額娘,若是姐姐無事,過些日子咱們去莊子看看吧,就當出去散心了。”
敏秀格格神情一松,微微含笑道:“是你想去那裏看看吧。”
石聽溪從小就喜歡花草樹木,所以敏秀格格時常帶着她去郊外的莊子閑逛,那個莊子比在京城建造的石府宅子大些,一直都有農戶在那裏耕種。
女兒出生后,敏秀格格就將這處莊子給了她。後來為了給石聽溪積福,還曾免了莊子好幾年的稅收,就算重新開始交稅,也是比早年降了一半。
因着這些事情,莊子裏的人對石聽溪很是感激,所以時常挑些新鮮蔬果送到石府。而石聽溪也很喜歡這些,每次都讓下人給他們送些銀兩以作答謝。
石聽溪側身看向敏秀格格,輕聲一笑,“額娘,回京后我還未曾去過呢。”
敏秀格格溫柔地抬手拉她,點頭應了。自從回了京城,她們寥寥幾次出門都是去赴宴,其餘時候就在家中看些書打磨時間。
不光是石聽溪受不住,敏秀格格也是有些懷念在杭州的那段時光。
在那邊時沒有公婆,府中事宜都是自己做主,所以偶爾出府遊玩全憑自己喜好,但回了京城就需要注意別人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