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映舟x程嘉禾

餘映舟x程嘉禾

餘映舟x程嘉禾

餘映舟一直知道,她這一生的波瀾起始於認識程嘉禾那一刻開始。

程嘉禾是她的妹妹,也是和她糾纏一生的人。

程嘉禾是在一個夏天來到餘映舟家的,餘映舟記得那是一個很熱的暑假,她抄完作業跟周明明兩個人趴在陽台上吸溜冰棍。

窗外有一顆很大的棗子樹,八九月的時候棗子已經長的很大了,大個的甚至已經開始紅了,她和周明明看着棗子饞的不行,剛伸出手去扒拉棗子樹她家的門就被推開了。

那時候還是很老式大那種門,上半張門是花玻璃,下半邊是木頭那種,開門的時候玻璃老化會晃動一下,發出很刺耳的刺啦聲。

餘映舟嚇的不輕,趕忙從陽台上跑出去,剛好看見她爸媽進來,她媽的手裏拉着一個小女孩,就站在明媚的陽光下,笑的特別好看,手裏還拿了一個小糖人。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印着很漂亮的小碎花,腳下踩着一雙白色的膠質涼鞋,那是餘映舟眼饞很久爸媽都沒有給她買的,漂亮的就像電視裏面的洋娃娃,在她的對比下大夏天只穿了一件白色大背心的餘映舟簡直不像是個小女孩。

餘映舟下意識覺得有點局促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她媽領着洋娃娃過來,很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把程嘉禾的手交到了她手裏。

“舟舟啊,以後嘉禾就是你的妹妹了。”

很多年過去了,餘映舟一直記得她媽說這話的神情,帶着一點淡淡的憂慮和疲憊,眼下是一層又一層的青黑,她爸沉默的站在後面不言不語。

餘映舟莫名覺得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但她不敢問,她只是接過程嘉禾的手,程嘉禾的手汗津津的,有點黏膩的感覺。

她像個瓷娃娃一樣站在花玻璃窗下對着餘映舟笑,然後突然把她手裏的糖人扔在了餘映舟臉上。

那是炎熱的夏天,糖人都化成了糖水,甩到餘映舟身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藏在她家窗帘後面的周明明就沖了過來,一把推開了程嘉禾。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漂亮大眼睛依然看着餘映舟,嘴裏還吶吶的說:“舟舟,吃糖......”

又過了一會兒才終於遲鈍的反應過來似的嚎啕大哭,哭聲傳遍了整個大樓,哭的人頭皮發麻。

漂亮的瓷娃娃好像一瞬間碎成了無數碎片。

餘映舟媽媽臉上露出沉重而哀切的神色,痛苦的捂住了臉轉過頭去,她爹虛扶住她媽媽,只有周明明和餘映舟茫然無措的睜大眼睛看着那個破碎的瓷娃娃。

程嘉禾的眼睛大而乾淨,像夏天才能吃到的漂亮的黑葡萄,裏面滿滿當當只映照出餘映舟一個人的影子。

餘映舟不記得曾在哪裏聽說過,說人一生下來的眼睛都是乾淨的,只是越長大雜念越多,浸入世俗愈深,眼睛就會越渾濁,直至最後泯然眾人。

可程嘉禾的眼睛好像一直那麼清亮,從咿呀學語到青春年華,她一直純粹又乾淨,她永遠不用擔心這件事,因為她是個心智永遠只有六七歲的傻子。

是的,程嘉禾是個傻子。

程嘉禾爸爸是餘映舟他爹的大學室友兼好兄弟,當年程嘉禾爸爸談戀愛的時候也沒忘了捎餘映舟她爹一把,給他介紹了程嘉禾媽媽的閨蜜,也就是餘映舟的媽媽,這才有了餘映舟。

他們四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據說剛懷上她們倆的時候兩家還曾經開玩笑結過娃娃親,可惜一生下來的是倆女孩,娃娃親也就就此作罷。

程嘉禾只比餘映舟小几個月,當年出生的時候出了意外早產,生下來身體就一直不好,她爸媽於是帶着她去醫療發達的沿海城市看病,順便在那裏落地生根,餘映舟爸媽捨不得離開老城,於是一直留在老家做生意。

今年程嘉禾的病終於有了些起色,餘映舟的爸媽邀請他們回老家聚聚,程嘉禾爸媽的車卻在半路出了車禍摔下懸崖,車毀人亡,一家三口只剩下程嘉禾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世上。

也許是出於不知名的愧疚,餘映舟爸媽將程嘉禾抱了回來。

餘映舟對小時候的記憶已經不太完全了,如果一定要她形容的話,程嘉禾簡直是個小惡魔。

比她小時候看的所有動畫片里的大反派更加可惡,更加具體,更加討人厭。

程嘉禾剛剛來到他們家的時候總是又哭又鬧,哭的嗚嗚的,像教室里壞掉的大風箱。

餘映舟她爸這些年做生意一直不太順利,壓力大,脾氣差,大半夜經常睡不着,有回餘映舟半夜偷偷溜出去跟周明明抓蛐蛐,回來開門聲吵醒了她爸,她爸差點把她屁股打開花。

所以餘映舟大半夜被吵醒,打開門準備嚴肅的告訴程嘉禾再哭會被打屁股的時候看見她媽把程嘉禾抱在懷裏,她爸去擰熱毛巾過來給程嘉禾擦眼睛的時候,她差點兒以為自己眼花了。

程嘉禾扭過頭不讓擦眼睛,她爸急的不行,去客廳捧了一大把糖果和玩具,像是獻寶一樣小心翼翼的放在程嘉禾面前,對她說:“嘉嘉喜歡什麼?叔叔出去給你買好不好?”

餘映舟目瞪口呆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想她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這真的是她那個脾氣暴躁的老爹嗎?

可她爹都那麼哄人了,程嘉禾還是不買賬,她把所有糖果玩具扔在地上,然後哇哇大哭,喊要爸爸媽媽,眼睛都哭腫了,像兩個小核桃。

餘映舟她媽媽以從未有過的溫柔抱着快十歲的程嘉禾在房間裏走動,手掌輕拍着程嘉禾的背部,像哄小寶寶一樣哄着她睡着。

餘映舟當時差點兒驚掉下巴,第二天黑着眼眶上學時,把周明明嚇了一跳。

“臭魚,你爸媽昨天晚上不在家,你偷看了一晚上電視?”

餘映舟頂着黑眼圈有氣無力地瞪了周明明一眼,然後背着書包慢吞吞的往前走。

周明明追上來誇張的大叫:“你怎麼了?你竟然沒和我吵架?”

周明明家就在餘映舟家對門,住得近還從幼兒園開始就同班,兩個人從小就一塊兒出去調皮搗蛋,三好學生名單沒他倆啊,但要叫家長他倆家裏肯定一塊兒去。

餘映舟覺得周明明實在太吵了,她走在路上都快要睡著了,周明明還在他耳朵邊嘰嘰喳喳,壓根兒都不想理他。

餘映舟以為捱過那一晚就是結束了,沒想到那才是剛剛開始,她爹經常罵她是只皮猴子,天天上躥下跳不得安生,餘映舟一直以為她已經是那種很能折騰人的小孩了,直到程嘉禾來了,她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折騰人。

這破小孩一不高興就哭,嘴一撇眼睛一紅,豆大的眼淚就從那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滾下來,而且不分白天黑夜的鬧,更離譜的是餘映舟爸媽。

程嘉禾半夜不睡覺要玩小火車,他們倆竟然也不睡了,爬起來給陳嘉禾搭小軌道,並在餘映舟提出抗議的時候,讓她快點滾回去睡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餘映舟第四次在數學課上睡着,終於被忍無可忍的地中海請出去靠牆站着,結果實在太困了,靠牆站着她都快要睡著了,好在不一會兒,周明明也被趕了出來。

他給餘映舟帶來了一個悲傷的消息,地中海為了讓她深刻的意識到錯誤,決定罰她寫一千字的檢討。

一千字對於一個小學三年級作文都只寫五百字的小屁孩來說簡直是巨大成噸的傷害了。

餘映舟終於忍無可忍:“周扒皮,你說怎麼才能讓那個破小孩閉嘴?”

周明明嚴重抗議了一下,不許叫他周扒皮這種反面人物的外號,然後給餘映舟出了一個餿主意。

——用膠布把程嘉禾的嘴給封上,就跟電視裏放的警匪電影一樣,給人質貼上封口膠。

粘住嘴巴的膠布是那種大塊的白色膠布,不是他們桌洞裏那種五毛錢的小透明膠,餘映舟忍着肉疼拿出攢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去小賣部買了那種大膠布。

心想程嘉禾最好識相,今天晚上再鬧就讓她開不了口。

然而等到餘映舟都做完作業晚上九點了,程嘉禾還趴在地上玩她的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是新買的,按背後的按鈕還有七個小矮人輪流出來唱歌。

餘映舟一邊羨慕一邊想程嘉禾這小屁孩兒真是精力旺盛,從早折騰到晚都不帶累的。

但小矮人唱歌實在太吵了。

餘映舟拿出當姐姐的風範,走過去十分貼心的對她媽說:“媽,你明天還要上班了,我陪嘉嘉玩一會兒吧。”

余母看了一眼餘映舟,有點不太相信她能說出這麼懂事兒的話來,餘映舟有些心虛,但還是梗着脖子讓她看,直到她終於鬆了口,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

“舟舟懂事了,你帶一會兒妹妹,我媽媽一會兒就來。”

在她媽的注視下,餘映舟越發心虛不敢直視,但書上說眼神亂瞟會暴露撒謊的事兒來,她只能低頭去看程嘉禾。

程嘉禾也正看她,眼睛像湖水一樣平靜,嘴角的弧度卻很奇怪,很像隔壁班傻大個兒被餘映舟耍了以後哭着去找班主任告狀,班主任臉上帶着那種笑容。

一直到很多年以後餘映舟才明白,那點淡淡的弧度,原來叫嘲諷。

但當時的餘映舟一低頭,程嘉禾又在玩她的洋娃娃了,漂亮的眼睛專註的揪揪白雪公主的金黃色頭髮,於是她覺得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餘映舟努力露出狼外婆誘騙小紅帽的笑容,衝程嘉禾伸手:“嘉禾乖,跟姐姐進房間玩,好不好?”

程嘉禾頓了一下,輕輕搭上她的手,看起來特別乖巧,一進去餘映舟就啪一下把門鎖上,然後把人按在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程嘉禾哭出聲以前捂住了她的嘴。

“姐姐是跟你玩個遊戲,你乖乖配合明天早上姐姐就放開你,如果你再哭我就把你從窗戶里扔下去!”

他們當時住的是四樓,掉下去會摔斷胳膊,餘映舟她爹氣瘋了的時候就會這麼嚇唬餘映舟,餘映舟有點怕高,每到這時候就會徹底蔫吧。

她以為按程嘉禾聽不懂人話還鬧騰的性子會大吵大鬧,但粘膠布的過程出奇的順利,為了防止她自己把膠布撕掉繼續魔音貫耳餘映舟把她的手也用跳繩捆在一起。

程嘉禾就倒在床上拿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餘映舟心想小屁孩就是好騙,說跟她玩遊戲她就當真了,一點也不掙扎。

程嘉禾長的好看,白白嫩嫩的臉頰還帶着一點嬰兒肥,葡萄似的眼睛又圓又好看,在她不發瘋大喊大叫不摔東西的時候看着簡直像一個小天使。

餘映舟很滿意,湊上前去啪嘰在她左臉上親了一下,“你乖,姐姐給你買糖吃。”

程嘉禾好像被嚇到了,那雙本來就圓的眼睛瞪的更大,羽毛似的長睫撲閃撲閃的,在漆黑的眼裏落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連續好幾個晚上沒睡上一個安穩覺,還提心弔膽的折騰了這麼久,餘映舟累壞了,抱着程嘉禾團吧團吧就往床上一躺,心想如果抱着程嘉禾就能讓她不鬧就好了。

然後她就被她爹一巴掌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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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青梅今天也在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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