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明君（十六）

“根據皇上您的描述，我們在火藥的基礎上加以提煉改進，目前已經有了微末爆炸的效果。”陸微走在最前面，一邊給小皇帝講解其中成分，一邊示意工人開啟試驗。

自從知道小皇帝知道她的身份后，陸微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畢竟外面所傳的昏君名號很大可能是假的，那她就得重新認識這位年幼的君主。而從見面以來，年幼的君主在她心中便有了禮賢下士的大氣胸襟。

不過十歲就能馭賢賦能，博學強識，將宮中人收拾的僅僅有條。雖知年幼，但無法真正當成孩童來看。

身體雖然還有點矮，她看都可以俯視，不過儼然能從臉上看到未來君臨天下的氣魄。

要是辰玉知道她的心理狀態，肯定臉都綠了。

看了那麼多電視劇小說，愣是不知道為什麼女主女扮男裝就是沒人能看出來，明明不管從皮膚、氣質、姿態、言辭中任意一點都能看出來，頭髮一掉就成了絕世美人，當他眼瞎啊。

不過陸微應當是從小扮作男兒，從她的身形姿態各方面都像男孩堆里長大，後續又刻意矯正過身形。她的神態和身上的脂粉味隱隱有女孩兒的影子。可能因為是到了大女孩的年齡，身體發育，開始有清晰的自身認知。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能私下裏也會化化妝恢復女兒身。

這個時空對於女性的壓迫不比他原來所知道的歷史低，如果不是他飽受眼電視劇的摧殘，說不定還真以為就是一個長的像女孩的男孩。

古人又不是傻，只是生的時代比較早。看不出來說不定是因為覺得沒有女孩敢膽大包天的假扮男孩，故意裝作不知道而已。

工部的人開始點燃引線。

看着快速逃竄的火苗，辰玉不禁感慨他要不是穿成個皇帝，要是穿成個平民百姓，估計第一天就被人算計的渣都不剩。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系統。

引線燃燒至堆放的丸藥大的黑色球體內，黑色小球“砰”的一聲炸開，小小的火花轉瞬即逝。火星飛濺后，原地留下一堆黑色的痕迹。

“這是改進后的火藥。”陸微解釋了一下原理，“我們嘗試過炸其他的物品，若是較輕的物品會被炸飛炸爛，若是重於黑球的物品則效果不佳。”

辰玉根本聽不懂什麼原理，第一是因為古人總結的非專業術語，二是這些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不過聽起來陸微應當是總結了她自己的一套理論，“如果加倍可否用？”

陸微早知他心中想法，不過很遺憾，“不太可能，火藥雖然容易做，但想要全部做成炸/葯，還是爆炸威力更大的炸/葯，很難量產，只能從質量出發。”

“你說得對。”這是古代，能這麼快發展出炸/葯已經非常逆天，辰玉想了想，“那炸土可以嗎？”

“這個沒問題，不過是劑量的問題，給我七天時間。”陸微一口答應。

辰玉算了一下時間，距離旱災已經過了兩個月，小竹子黑虎也去了十來天，順利的話估計已經開始發放賑災糧，山高路遠，七天的時間可能有點長。

“五天可以嗎？”

“我試試。”

辰玉冷不丁又從記憶里搜刮出零星半點的知識，絞盡腦汁的回憶，“或許，可以試試裝在竹筒里？”

小皇帝走後，本來其樂融融的空間裏頓時割裂。

陸微也不在意，反正這群人自視甚高又不做事，剛剛沒在小皇帝面前揭穿他們已經是看在平日裏不理她也沒給她添堵的份上。

不是沒看出來剛剛做試驗冒出來的是想來搶功勞的，不過小皇帝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還白白得了勞力，何樂而不為。

工部的人也確實看不起陸微一個平民書生騎在他們頭頂指揮，礙於小皇帝才沒把人趕出去，沒想到還真的做出成績，可他們誰都不懂，哪怕小皇帝在眼前都沒機會湊上去表功，心裏又急又燥，看書生更不順眼了。

想到書生日夜不休的研製也才做出這麼點粉末，還在小皇帝面前獻完了，看五天後他如何填補自己誇下的海口。

這件事算是機密，所有人都不得離開或與外人通信，想想書生的下場后又擁着去喝酒了。

反正禁衛軍又不管他們喝不喝酒。

小竹子離開前生怕小喜子搶了他在小皇帝身邊的地位，所以特地派了一個老實的小太監盯着。小喜子一走，小皇帝身邊就只剩下這個小太監。

等到這時候，辰玉才發現小竹子的工作做的簡直太好了，滿分十分小竹子得得十二分，乍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呢。

不行不行，他可是三好市民，怎麼能被資本腐蝕！

“皇上，這是工部幾位大人塞給奴才的金子，讓奴才在您耳邊說工部的好話和陸公子的壞話。”

辰玉一聽笑了，“等會兒你偷偷去找他們，就說按照他們說的做了，下次再做需要更多的金子。你幫着收的多了，朕也分你一份。”

這錢不得白不得。

小太監慌忙說，“奴才是竹公公的義子，幫皇上分憂是奴才的職責，奴才萬萬擔不起幫忙二字。”

當時辰玉的表情是震撼的。

他知道古代的太監喜歡收義子，可沒說那麼小就開始收了啊……

義子義父明明差不多大來着。

坐在勤政殿，辰玉看着桌上的摺子，發現這次的摺子表述清晰，也沒有什麼拍馬屁求關注的話。

不錯不錯，辰玉大手一揮，畫了個圈，意思是已閱。

反正這摺子是說梁國送的兔子到了，問他放在皇宮養着行不行，只要不養在他殿內就沒問題。

早在現代時，他就去了一趟養兔子的同事家裏，至今仍然記得那沖鼻的氣味。

自從出了方家仁的事情，他對梁國是一點好感都沒了。

古代的鬥爭很殘酷，哪怕做了皇帝還逃不過，並不是他鹹魚就能躲過的，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

辰玉每天就效率越來越高的看看摺子，觀看朝官更迭吵架，看着付出很大代價的文相十分愧疚，只想趕緊把旱災的事情處理好。

不過文相的手腳不是蓋的，他如今在讀書人心中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可銀子糧食是越來越多，各大商賈也入了局。

這麼一來，還意外知道了幾家地下糧商，從官府進貨，專門負責倒賣。

不過現在不是動這些蛀蟲的時候，再加上蛀蟲背後還有更大的蛀蟲，所以還得往後壓一壓。

很快，第二批賑災糧也運往衛國。有了前面成功的例子，又有黑虎留下的禁衛軍，依舊深夜上路。

陸微找到辰玉，說要她準備的量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準備啟程。

等辰玉到了現場，才發現裝了滿滿十多輛馬車的壓縮火藥，“這是？”

陸微衝著小皇帝眨了眨眼睛，“其實我精簡了很多步驟，只需要這些就可以了，你只需要帶上我，其他的都可以到了現場再進行研製。這些火藥我經過處理，不會太過容易燃燒，如果製成了再上路，我怕有危險。”

“那邊天氣炎熱，潮濕也不怕。”辰玉說，“如此，那明日我下朝後就出發。”

上朝後，當朝臣們得知小皇帝竟然打算親自去衛國賑災，所有人都震驚了，並極力制止。

“衛國旱災已有緩解，皇上乃大暘天子，不宜移動聖駕。”

“皇上乃仁慈之君，不過賑災之事可以交給各位大臣，萬萬不可親赴災區。”

“皇上年幼，那衛國水土艱苦，請皇上明鑒！”

“那陸偉所研製並無成品，也無試驗，皇上不要信此人信口雌黃之言。此人對上不敬，本性不穩，此人不可信！”

講來講去，就是不同意辰玉去衛國。

就連文相都不同意。

辰玉大手一揮，“朝里有太傅，朕不擔心。至於朕的安危嘛，諸位大臣不用擔心，朕只會讓來人死無全屍。”

最後四個字壓的很重，顯得十分運籌帷幄。

大臣們這才突然想起來，貌似聽過小道消息說小皇帝有獨屬於帝王的秘密勢力，聽說可以千里取人頭……頓時不敢再說。

辰玉大手一揮，“儀架都準備好了，這段時間朝里的事情就勞煩諸位愛卿，朕下朝後就起身。”

下朝後，辰玉帶着一群“依依不捨”的大臣上了儀架。

文相終於逮到一個空閑質問小皇帝為何執意要去衛國，他並不贊成小皇帝此時去冒險。

辰玉叮囑說，“朕不離開，有些人不會冒頭。太傅，你幫我守着工部的位置，到時候自有人接任。對了，回來后朕就會肅清朝堂。”

文相心神一怔，雙手搭在身前，深深鞠躬，“微臣恭候吾皇得勝歸來。”

元恩也跟着過來了，經過老師的分析，他已經知道小皇帝這次是意外之舉也是危險之舉，可惜他身份微末，只能焦躁的看着老師與小皇帝談話。

“太傅，照顧好元恩。”辰玉沖遠處的元恩笑了笑，對前面的禁衛軍說，“啟程。”

樂起。

禁衛軍將整個車隊牢牢保護，武器精銳，騎馬揚鞭，馬蹄所到之處塵土飛揚。人數之多，幾乎帶走宮中大半的禁衛軍。

辰玉選擇輕裝簡行，卻並不掩飾自己的出行，反而整個車隊都弄的金黃，生怕其他人不知道。

封地旱災，主國皇帝親自前往封地的，估計也就只有他一個了吧。

辰玉打開窗戶，街道上人群肅清，主城區的房屋尚且低矮簡陋，儼然和富麗堂皇的皇宮是兩個世界。

若不是他不會騎馬，好歹來了趟古代，應該學一下的。

一旁的陸微還以為小皇帝是看到百姓這樣而心生愧疚，連忙說，“皇上，您可別看現在他們很差，其實你沒處理掉那幾個大官以前更差。現在大家都怕是殺雞儆猴，其實現在生活的已經好多了。”

策馬疾馳間，街口突然竄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孩兒。幸好禁衛軍及時避讓但也導致自己摔下馬，“誰家的小孩兒竟敢驚擾聖駕！”

一農婦從街口慌慌張張跑了出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民婦才轉個身人就不見了，求大人網開一面。”

正當那禁衛軍再度發難時，馬車中聽到一切的辰玉打開車門，“算了，稚子無辜。也是朕突然出巡擾了大家安生，給這位婦人一點銀錢給孩子買點糖吃。”

禁衛軍回頭，“是。”

嚇得發抖的農婦連忙壓着嚇蒙的小孩兒道謝后一溜煙跑走。

等聖駕離開以後，街道上再度恢復正常。

“剛剛那不是劉嬸兒家的孩子嗎？跑出來真是嚇死人。”

“剛剛說話的小孩兒是皇上嗎？不是說皇上是個昏君嗎？我覺得人還挺好的。”

“應該？他剛剛說的是那個字誒，不是皇上敢那麼說？”

劉嬸兒家的小孩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問自家娘親，“娘親，剛剛那個善良的漂亮大哥哥就是你經常罵的昏君嗎？”

劉嬸兒手裏還緊緊抓着禁衛軍隨手給她打發的給小孩兒買糖吃的不菲銀錢，回過神，抱起自己小孩，“是娘親聽信是非，是娘親錯了。”

暘國當今聖上並不昏庸。

還是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