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然而那樣的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我用手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靠近了他的臉,然後滿意地發現他的眼底裝滿了我。
“清醒一點,不要總做白日夢。”
齊康沉默地看着我,我收回了手,這次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重新踏上了台階,推開了書房的門。
這件書房算不上大,所有的書籍排列在四面的書架上,中間的位置則是幾個柔軟的懶人沙發,室內的燈光經過精心調整,很適合閱讀,空氣中彌散着剛剛熏過的檀香,室內卻並不顯得憋悶——設計師特地為這間房設計了隱蔽的小窗戶,家裏的工作人員定期會開窗通風。
我在書架上挑選着書籍,沒過多久,房間裏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齊康似乎意識到他惹怒了我,他變得格外安靜,以及乖巧。
這個房間裏有關我專業的書籍,我大部分都翻閱過,也並沒有興趣在難得的休閑時間繼續啃這些著作,手指翻了又翻,最後翻到了一本法文書,裏面都是各種香艷的□□描寫,上次只看了一半,就被其他的事打斷了。
我將這本法文書抽了出來,轉過身,這才發覺齊康已經捧着一本書坐了下來。
他讀的書是《PS基本知識及入門技巧》,即使是坐在懶人沙發上,他的後背依舊挺得筆直。
我坐在了他身旁的懶人沙發上,身體後仰成了一個絕對舒服但並不“健康”的弧度,我問他:“要學圖片處理?”
“嗯。”他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說,“一直想學來着。”
“想學一門技術?”
“嗯。”他又點了點頭,眉眼很平淡,並不認為這是一件難以說出口的事。
我卻偏偏要為難他,追問他:“那以前怎麼不學,一本書,也不太貴?”
“我沒有電腦,也沒有時間。”齊康的頭低得更深,看着甚至有一點可憐,“現在總算有了機會了。”
“如果你那時候願意聽我的,你現在的日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我的語氣很平靜,不帶多少指責的意思,但顯然殺傷力不算低,齊康低垂着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清楚地看到書頁上多了數滴透明的水珠——他被我這句話逼出了眼淚,像是一種無聲的求饒。
我終於有了感到了一絲快活,低頭翻閱起了這滿是不可描述的法文小說,時間過得飛快,等我看完了這本書的最後一頁,齊康也將手中的書翻過了幾十頁——這進度倒也正常,他要認真看,並且盡量將那些步驟和要點記在大腦里。
我將手中的書順手塞到書架里,又從書架上拿了一枚金屬製作的書籤,遞給了齊康。
“夾進書里。”
齊康接過了書籤,仰着頭,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用手指壓了壓他的嘴角,居高臨下地詢問他:“或者,你想繼續看下去?”
齊康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順從將書籤夾好,又站直身體,走到了之前取書的書架前,將書本放回了原處。
在他想轉過身前,我伸出手,壓在了他的脖子后的軟肉上,我說:“今天玩一點不一樣的。”
齊康沒有問我想玩什麼不一樣的。
他沒有反抗的餘地,可選項只有順從地接受一切。
我們試了很多法文書里的方式,最後又從小書房玩到了台階上,從台階上玩到了台階下。
齊康留了很多眼淚,他很怕會被其他人發現,因此身體顫抖得厲害。
但他對我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不止是他的丈夫,還是他通往全新人生的道路——他不得不討好我,而這,甚至無關愛情。
齊康第二天起得很遲,不過這並不妨礙我。
我們又廝混了一整天,除了吃飯和去洗手間外,幾乎一直交纏在一起。
我太過分的時候,齊康倒也低聲地哀求過“不要”,但當我再次詢問他“可不可以”的時候,他又會沉默地點點頭。
周日的深夜,齊康在我懷裏昏昏欲睡,我用手指揉捏着他的臉頰,他被迫睜着雙眼,聽我說話。
“以後不要再在半夜讀書了。”
“……”他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似乎想說什麼,但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那麼想學習的話,吃過飯就去學吧,我也沒那麼需要你陪。”
齊康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拒絕這個提議,但又有些捨不得。
“不過要辛苦你,在我想要的時候,儘力滿足我。”
“好。”齊康答應得很快,像是生怕我會反悔似的。
但我其實沒有給他做出任何的承諾,倘若我有些壞心思,他還是會被我日日夜夜地折騰着。
我鬆開了他的臉頰,說:“討好我的話,遠比你現在做的事,要容易得多。”
“但你是想讓我好好讀書的,也想讓我多學點謀生的技術,不是么?”
齊康用很睏乏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他強撐了一會兒,但沒有等待我的答案,緩慢地閉上了雙眼,竟然睡著了。
“齊康,你要好好讀書啊——”
這話我不止在見到他時那麼說,也不止在電話里那麼說,最後等他拉黑了我,我還會寫信一直說。
十多年前,年輕人還殘留着寫信的習慣。
我固執而偏激,給齊康寫了很多信,每一封信里都會有一句“齊康,你要好好讀書啊——”
然而齊康從來都沒有回信過。
後來我不再給他寫信,我也沒有去探尋過,那些信最後的歸宿。
齊康的回應晚了那麼多年,來得姍姍來遲,來得如同雞肋。
我披着睡袍出了門,在我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走廊的自動感應燈也隨之亮起,沒過多久,有工作人員端着夜宵詢問我的需求。
我喝了幾口果汁,將杯子放進托盤裏,也將心頭那點莫名的情緒揮散。
我現在擁有的已經足夠多,那些許遺憾,也不該值得一提。
我去了遊戲室,玩了兩個小時的遊戲,等我再回到卧室的時候,卻發現齊康竟然醒了,他規規矩矩地躺在我的床上,彷彿會被這張巨大的床吞沒似的。
我在床頭燈下揉搓着自己的關節,問他:“怎麼醒了?”
他偏過頭看我,說:“莫名就醒了。”
“嗯,那繼續睡吧。”
“你去哪兒了。”
“遊戲室。”
“玩遊戲?”
“不然呢。”
齊康又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可以陪你,也可以學的。”
“齊康,你是不是很害怕我拋下你啊。”
“怕,但怕也沒有用。”
“那在我出現以前呢?齊康,你是不是也害怕你前任丈夫拋下你啊?”
我在等一個答案,我也不知道,我想等什麼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