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我就希望,你也能開心一點,好不好。”
這着實是一句聽起來非常動人的情話。
然而說句不太好聽的,除了齊康,我現在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他就是我不太愉快的源泉,然而倘若我將他順手丟開,大概率會更加不愉快。
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齊康又吻了吻我的嘴角,他說:“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人,你可以活得更肆意一些的。”
我當然可以活得更肆意一些,不過肆意妄為的代價,就是齊康過得慘兮兮。
我見多了那些被肆意妄為的丈夫逼迫得毫無尊嚴和快樂、連最基本的體面都岌岌可危的“太太”,並不希望齊康變成這樣。
他總歸是一個人,不是我用一定金錢購買回來的物件。
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手下的觸感不算好,我將為他請專業的護髮師這件事列入到了待辦列表中,然後對他說:“別想那麼多,下車吧。”
齊康在廚房裏做了西紅柿雞蛋疙瘩湯,在上面還撒了一層鮮嫩的蔥花,他用托盤端着兩碗進了餐廳,先給了我一碗,又留給自己一碗。
我嘗了嘗味道,比想像的好吃一點,於是低頭專心吃夜宵,齊康也安靜,我們沉默地吃過了飯,齊康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書?”
這算是婚後我們相處的這些時日裏,齊康提出的第一個休閑類的邀請。
“好。”我欣然應允。
我調出了小程序,篩選出了書房,詢問齊康想去哪個,齊康看了一會兒,選擇強迫症犯了,他說:“要麼選個最近的,要麼選個最遠的?”
“那就最遠的吧,看完了,咱們就住在附近的卧室里。”
“好。”
最遠的書房在樓上的角落裏,不過可以走一個蜿蜒而別緻的木製樓梯上去。
我和齊康一前一後走着樓梯,兩個人的腳步間歇響起,走着走着,我卻聽不到了齊康的腳步聲。
我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問他:“怎麼了?”
並沒有發生什麼玄幻事件,齊康低聲回我:“剛向下看了一眼,發現這個樓梯很漂亮。”
我聽他這麼說,也向下看了一眼,或許是我對這個樓梯太過習以為常,也察覺不出它到底有多漂亮,但我還是配合地說了句:“設計師專門設計的,是很不錯。”
他的腳步聲重新響了起來,伴隨着平靜的話語:“昂貴的東西,總是很漂亮的。”
“那倒也不一定,”我扶着欄杆,繼續向上走,“有的東西,就是又貴又難看,這和人的品味有很大的關聯。”
樓梯終於走到了盡頭——那裏有一扇虛掩着的木門,我本該推門而入,但想到齊康應該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於是側了側身,轉過頭對他說:“你來推門。”
齊康在我身後五六個台階的位置,台階的設計很巧妙,每當有人踩在上方的時候,背光就會換一種顏色,像是在無聲地彈奏鋼琴曲。
齊康略低着頭,但我在上方,這次倒是能看清他的表情,他是在笑着的,但看着分明又不怎麼高興。
他向上走了兩個台階,我大跨步跨了下去,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對他說:“慢吞吞的,在想什麼。”
“在想你。”他回答得很快,“滿腦子都是你。”
我在他的面前,他卻在想我。
我花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思考,然後反應過來,他是在想從前的我。
從前的我會是什麼樣呢?
如果我和齊康一起走樓梯的話,我一定不會走在前面的,要麼我落在他的身後,開玩笑似的對他說“我來保護你啊”,要麼我就和他並排走,要麼攬着他的肩膀、要麼摟着他的胳膊,還要指一指樓下的風景,對他說“快看那邊”。
我那時候是鮮活的、是很在意他的。
並不像現在這樣,像是高高在上,又像是不在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