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等到了卡拉OK店的包間。

就發現裏面不止五條悟，還有一個人——七海建人。

高專的大家，目前除了剛入學沒幾個月的乙骨，都認得他。

“七海海雖然不是高專人員，但經常幫我輔導你們，也算你們的老師了。”五條悟臉上揚着笑，“都給老師們準備了什麼禮物？”

說完，他瞥向他們每個人手中的購物袋，發現都只有一份后，故作驚訝，“都只準備了一份嗎？我應該沒忘記跟你們說七海海也要來的吧？”

因為還有七海先生在，真希不想丟人，所以偏開頭假裝沒聽到。

倒是熊貓接了句：

“悟，你沒說過。”

“是嗎？”五條悟翻了翻手機，指向一個名叫【高專一年級】的群聊的最新消息，“你們看，我通知了吧？”

熊貓打開手機看了眼。

頓時忍不住了，“消息是19:36發的，就在我們進包間一分鐘前好不好！”

“哈哈哈——”五條悟笑得很大聲。

七海建人將攬着他肩膀的五條悟推開，語調沉穩：“五條先生，可以不要那麼幼稚嗎？即使幫助過這幾位學生，嚴格來說也並非是他們的老師，只能算是前輩。”

“哎，七海海還是這麼古板欸。”

五條在甜品店排隊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從公司下班的七海建人，於是就將其強行拖來了卡拉OK店。

“來這種地方怎麼可以不喝酒，那幾個孩子都還是未成年，我又不愛喝。”五條悟笑意盈盈的，“還好多了你這麼個成熟大人。”

不知道為什麼，‘成熟大人’這個詞，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就是多了些別的調侃味道。七海建人忽略，“我不能待太久。”

“知道啦知道啦。”五條悟擺擺手，重新看向還站在門口的大家，“不是都給老師準備了禮物嗎？讓我看看都準備了什麼。”

真希熊貓此刻都很想將禮物轉而遞給七海先生，但由於禮物實在是過於敷衍，最終還是遞給了五條悟。

五條悟挨個拆開，發現真希買的是一捆繃帶，頓時“——哈？”了聲，“這是什麼？”

真希單手叉腰，理直氣壯：“你不是經常在眼睛上綁一圈繃帶嗎？怕你繃帶不夠用，所以才給你買的。很關心你的好吧？”

五條悟：“……”

五條悟擦了擦眼角：“老師超感動的。”

五條悟拆開下一個禮物，發現是一個奇怪的魚頭頭套。

五條悟：“？”

熊貓嘿嘿笑兩聲：“如果繃帶不夠用，就把這個魚頭套到頭上，不僅不會露出眼睛，就連整張臉都不會露出來了。”

五條悟：“……”

五條悟再次擦擦眼角：“老師真的真的超~感動。”

下一個禮物，拆開。

是一個小喇叭。

“金槍魚蛋黃醬，腌魚子，”狗卷棘做了個喇叭放在嘴邊的動作，最後豎起大拇指，“鮭魚。”

“棘說，如果繃帶和魚頭頭套都沒帶，就可以用喇叭大喊，讓大家都閉上眼睛，這樣就沒人能看到悟你的眼睛了。”熊貓一本正經地翻譯。

“……”五條悟，“你們是不是對我蒙眼睛這件事，有什麼誤解。”

熊貓、真希和狗卷棘相互對視一眼，最後一致攤攤手。

七海建人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聲音平靜：“我倒覺得這些禮物都很不錯，很適合你，五條先生。”

“是嗎？”五條悟輕飄飄問了聲，最後忽然笑了下，“好像的確是這樣。”

他拿起喇叭，“絕世大帥哥五條老師要露全臉了哦，大家都快閉上眼睛——”然後就以極快的速度將魚頭帽套在了七海建人的頭上。

七海建人還在喝酒，所以完全沒來得及躲閃。

真希和熊貓看到了，一時間很想忍笑，但完全忍不住，指着七海建人的腦袋大笑起來。但他們根本笑不了多久，就被五條悟一手拎着一個拎到了一塊，然後用真希送的繃帶纏住雙手雙腳，堵住嘴巴，打包到小角落裏。

緊接其後的就是狗卷棘。

七海建人將魚頭帽從腦袋上取下來，就捏碎了手裏的酒杯。真希熊貓和狗卷棘的體術，都算是拔尖的。所以繃帶很輕易地就被他們掙開了。

一時間，場面極度混亂。

*

等鬧騰結束，大家都又渴又餓。

這時候瀰瀰和乙骨送的禮物就充分發揮了作用。——乙骨憂太送的是慕斯蛋糕，瀰瀰送的則是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由於瀰瀰的禮物遞過去的那一刻，就被五條悟緊緊護在了懷裏，並大喊：“瀰瀰對老師的愛，絕對不能被瓜分！”

眾人無語的同時，只好全都圍着那款慕斯蛋糕轉。

這款蛋糕口味不錯，就連對甜食不那麼感冒的狗卷棘都吃了一塊。熊貓更是一口一塊地吃了三塊，還要吃，被瀰瀰用力拍了一下爪子，斜眼：“我記得熊貓好像不會餓肚子吧？”

熊貓眨眨眼：“但熊貓也會嘴饞。”

“是嗎？？”

“是呀！！”

……

看着一年級的學生們打鬧、唱歌玩得樂此不疲，五條悟並未參與，一口一個地吃着喜久福。

七海建人：“我還以為你會去搶話筒呢。”

五條悟嘴裏塞得滿滿的：“你把我想的也太差勁了吧。”

“你難道不是這種人嗎？”眼看五條悟又要鬧騰起來，七海建人連忙疲憊地揉揉眉心，“算了，不得不說你當了老師后，跟以前比還算不錯了。”

“謝謝誇獎啦。”五條悟雙手交疊在臉側，做了個JK才會做的可愛表情。

簡直沒眼看。

七海建人嫌棄地收回視線，“不過，跟上次見面比，她看起來活潑了不少。”

不用明說，五條悟也清楚七海建人口中的‘她’是誰。漫不經心的：“當然是因為我養得好了。”

七海建人沒有反駁這句話。

因為眼前這個【人類最強】雖然有着數不清的劣跡，但無法否認的是，他對待瀰瀰還是很認真的。

他現在還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瀰瀰的時候。

是在一個霧氣蒙蒙的雨天。

衣衫襤褸的女孩赤足踩地，站在深巷的垃圾桶邊上，喝了一半的飲料瓶、渾濁的污水、泡發了的殘羹冷飯、陰暗深巷裏傳來的狗叫。

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便利店門口手拿漢堡的男孩。

因為拿着食物，不被允許進入便利店，男孩的父母只好交代他站在門口等待，反覆叮嚀幾句后，便進去購買東西了。

便利店的門一關上，女孩就速度很快地沖了上去，一把搶過男孩的漢堡，男孩一邊哭喊一邊拉拽住女孩的衣角，卻被女孩壓在地上拳拳到肉地狠狠揍了一頓。

*

對唱歌沒什麼興趣的瀰瀰，拒絕了熊貓的合唱邀請，側頭，就看到正跟七海建人聊得很歡的五條悟。

瀰瀰百無聊賴地收回視線。

七海建人的出現，着實打亂了她今晚的告白計劃。

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可以了，偏偏熊貓點了一首超級嗨的歌，更加吵得她腦瓜子嗡嗡嗡地疼，所以決定先出去透透氣。

可沒想到出來透氣也能遇到事兒。

看着遠處吧枱前站着的、穿着黑色高校校服的白髮男生，瀰瀰只覺得一陣頭痛。她假裝沒看見，轉身就走。

可沒走幾步，她的手腕就被攥住了，“瀰瀰。”

瀰瀰甩了下，沒甩開。——她的體術在高專眾人中十分垃圾，但在普通人中卻還算凸出，可青木樹也不是個簡單的普通人，從小就在弓道的各種賽場上混跡，體術方面、尤其是臂力，也是格外的可以。

瀰瀰不得不站住，抬頭，面無表情地看他：“做什麼。”

聽着如此冷淡的話，青木樹心口猛地一滯，他低聲：“自從那天過後，瀰瀰你……已經快兩個月沒回我消息了。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啊，我只是忘記回了而已。”瀰瀰敷衍。

一開始的確是忘記回了，在青木樹問她明天可不可以約會的時候，她恰巧被①號吸引住目光。

後來沒回復，則是那天晚上五條老師給她打的那通視頻電話。

青木樹不如①號，可以說些五條老師無法滿足她的情話，不如③號的眼睛跟五條老師一樣是碧藍色的，可以一直露出來眼睛給她看。

他唯一的優點只是發色和側臉像而已，但是這個優點，平時光看五條老師就足夠了啊。那天突如其來的告白，只是因為五條老師太久不在高專，好長時間見不到他的臉而已。

“這樣的嗎……”青木樹喃喃。

這時，吧枱附近和青木樹一起的幾個男生則在吹口哨：“從前段時間開始，青木就每天在我們耳邊念叨他的小女友，但一直沒真的見到，以為他在吹噓。沒想到真有啊！”

“好漂亮啊那個女生。”

“她身上的校服有點奇怪啊，哪個學校的？她們學校是不是都是這樣的美女？”

“等青木那小子回來問問不就好了哈哈哈哈！”

……

瀰瀰瞥了眼那些大聲交談的男生們，重新看向青木樹，“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可以放手了嗎？我要走了。”

青木樹略微鬆了些力氣。

瀰瀰甩開就走。

“等一下，瀰瀰。”青木樹出聲。

瀰瀰沒理。

青木樹快走幾步，攔在瀰瀰身前。他所處的位置背對燈光，令瀰瀰不是很能看清他的面容，但那雙眼睛卻格外認真：“瀰瀰，那天的告白，你是認真的……對吧？”

瀰瀰覺得真是有夠麻煩的，她雙手環胸而站，腦袋微歪着盯他。

這幅姿態已經表明了她此刻心情的浮躁。

“你真的很啰嗦。”瀰瀰聲音很冷，拿腔用調也都很刻薄。

看着青木樹猛然睜大的眼睛，瀰瀰嗤笑一聲，“什麼告白啊，不過是臨時起意。也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相信那麼敷衍的告白了吧？”

就比如她要跟五條老師告白的準備，有他最愛的喜久福、有精心琢磨的情書。這種告白才符合唯美的戀愛氣氛吧？

像是那天電影院敷衍的口頭告白，大多都不過是爛關係的開始，不是嗎？

這個人還真是看不透。

見他滿臉愣怔，眼睫顫顫的樣子。瀰瀰繞過他就要走，卻被他猛然從身後抱住，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明明之前我們相處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瀰瀰不耐至極，可一偏頭，看着埋在她肩頸處的毛茸茸白色腦袋，以及略微露出來的像極了五條老師的白皙側臉，就又忽然覺得他沒那麼惹人厭了。

因為這個角度，這副為她而哭的姿態，五條老師大概這輩子都做不出來吧。

真好呢，欣賞到了【五條老師】為她哭。

瀰瀰心情愉悅地揚起嘴角。

接受了他的擁抱。

②號像個傻瓜似的被她耍得團團轉，那麼可憐。這樣的話，讓他稍微得償所願抱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不管今晚表白成不成功，他都再也沒有機會了呢，啊，她還真是善良。

…

這一片晦暗、安靜。

越來越緊密的擁抱下，瀰瀰後背抵牆，感受着肩膀處的濕意，萬分享受地撫摸他的白色短髮，輕聲說著安撫的話。

可偏偏此時，卻忽然有飲料罐掉在地上的“巨響”傳來。

瀰瀰醒覺，朝聲源看去。

就看到了眼熟的人。

——穿着顯眼的白色制服的少年懷裏抱着七八瓶口味各異的飲料，他目光震驚地望着這邊。掉在地上的是一瓶可樂，此刻滾啊滾的，滾到了瀰瀰腳邊。

與此同時，

青木樹也倏忽抬起頭，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瀰瀰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