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如果用你們那種思維去理解的話,”伊爾迷說，“訓練該是痛苦的東西，而痛苦對你來說是快樂。也就是說——你見到我很高興,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他每說一段話,羅萊蕾的眼睛就蹬得更大一點，活像見了一口無根之泉,帕斯利從沒見過妹妹臉上露出這種表情,一時間既新奇又吃驚。
“你……你……”羅萊蕾深呼吸兩口,在意氣之下丟出一句,“願上帝保佑你！”然後就離開了刑房。
帕斯利倒吸一口冷氣，他先看了伊爾迷一眼，意外地沒從對方臉上捕捉到生氣的情緒,於是他草草和伊爾迷說了聲抱歉，也追着妹妹離開了。
“羅萊蕾罵得真狠啊……”糜稽沒想到羅萊蕾會說出這樣的話，“大哥，你是故意的吧？”
雖然伊爾迷有時候思考迴路很奇怪，但糜稽可不覺得他剛才說出這些話只是為了逗小女孩。
伊爾迷沒什麼負擔地點了點頭,拉開鐵處女的門看了看：“沒錯，我是故意激怒她的。他們家的思維模式努努力也不是很難理解，不過被我氣到這種地步居然也只是罵兩句就收手，她意外地沒有那麼難對付啊。”
魔鬼也沒有出手,如果真的像那傢伙說的那麼討厭我，現在就該撲上來把我撕個粉碎吧。但是在我惹惱了羅萊蕾的前提下卻什麼也沒有做,是在估計兩家的親戚關係和羅萊蕾對家人的態度嗎？這麼說來，雖然魔鬼的能力很可怕,實際上卻是不招惹就很安全的東西啊。伊爾迷這麼想着。
“算了,你會被羅萊蕾討厭是很正常的。”糜稽說。
“討厭我才正常吧。”伊爾迷說,“我可是冷酷無情的殺手，對我一見鍾情才是奇怪呢。”
“難道說……”糜稽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
“糜稽在想些什麼呢，我只是在開玩笑哦？”伊爾迷白森森地笑了一下，拍了拍糜稽的肩膀。
糜稽：“我只是在開玩笑哦？”這句話才是真的在開玩笑吧！
糜稽覺得不能再和自家大哥一起待在這個地方了，一方面是防止自己的精神再被折騰，另一方面是伊爾迷看那些刑具的表情越來越欣賞了，他再不走很有可能會被拉過去加課。
想到這裏，糜稽用盡畢生絕學，盡他所能悄無聲息離開了這裏，就算你去問刑房的大門，也不會知道糜稽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等伊爾迷欣賞夠那些刑具，準備叫糜稽坐上去試一試的時候，卻發現這裏居然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跑掉了嗎？”伊爾迷歪了歪頭，“糜稽那孩子，要是努力的話也是能做得不錯的啊。不錯，這次回去之後給他訓練加量吧。”
另一邊，帕斯利追上了口出聖言的妹妹，說：“羅萊蕾，你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這太不禮貌了。”
“我很抱歉，哥哥。”羅萊蕾說，“我只是……你知道的，伊爾迷對拿尼加的態度不好，我認為他也會對希斯萊不好。我沒辦法對着一個討厭我家人的傢伙擺出壞臉色，這有點強人所難。”
“那你也得等我把他打昏之後再說那些話。”帕斯利從口袋裏摸出一隻活蜘蛛，“他看起來沒生氣，但也可能是在狡猾——等着一會兒餐桌上告狀呢。來吧，我給你抓到的新寵物，希望你能開心點。”
羅萊蕾接過那隻眼神可怕的蜘蛛，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會捏着鼻子和他好好相處。就像我在學校里忍受校歌和集體榮譽一樣。”
這時羅萊蕾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拽自己的裙角，她低頭髮現是他們家的小寵物thing——一隻可以自由行動的人類的手，沒錯，沒有心臟，沒有軀體，沒有手臂，就是一隻原汁原味的手。連亞當斯家的人都不知道它是靠什麼行動的，但這座庄園裏搞不
明白的事情還多得很呢，不用事事都這麼刨根問底對嗎？
“怎麼了，thing？”羅萊蕾問。
那隻手對她又是打響指又是敲擊，然後示意羅萊蕾跟上自己。
“有趣的事情？”羅萊蕾問，“帕斯利哥哥，你也要一起去看看嗎？”
帕斯利放下正在挑選的圍欄木棍，對她說：“不用了，thing也許只是想安慰你。我就留在這兒挑選一些可愛的兇器吧。”
莫緹西亞和基裘正在花房裏，一個在為玫瑰減去花朵只保留荊棘，另一個正拿着小碗用漢堡肉喂姐姐飼養的食肉植物克里奧帕特拉七世。
羅萊蕾跟着thing跑到花房外面蹲下，從玻璃里看媽媽和姨媽的對話。她不明白thing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裏，大人聊的話題偶爾會很無聊。
“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保護亞路嘉。”基裘嘆了口氣，被她餵食的埃及艷后聽見后蹭了蹭她表示安慰。
莫緹西亞放下剪子走過來：“他們不喜歡這個孩子？為什麼？”
“他們認為亞路嘉體內的拿尼加太危險了，”基裘說，“放着亞路嘉在外面亂跑，會對家族不利——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我也知道把亞路嘉關起來是最好的選擇……但我不願意這樣做，姐姐，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對待？只是關起來就算了，你居然還會從此都見不到他們，沒法撫摸他們柔軟冰涼的臉蛋，這太殘酷了。”
“我能明白……”莫緹西亞摟住了妹妹，“如果讓我不能給星期三和帕斯利他們下毒，我也會受不了的。”
“雖然席巴和戈梅斯現在相處得不錯，孩子們也在一起玩得很開心，但這種美好多麼虛幻啊……”基裘悲傷地說，“我們家已經為了亞路嘉的事吵了很久，孩子們很久不去刑房玩耍學習了，庭院裏的凶獸也胃口不良，我幾乎要覺得自己的家庭即將分崩離析。”
“那樣的話，把亞路嘉寄養到我們家怎麼樣？”羅萊蕾站在花房打開的那扇窗外面說。
基裘驚訝轉頭：“把那孩子寄養？！”
“沒錯。”羅萊蕾從窗口爬進來，thing跳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亞路嘉沒法在揍敵客家飼養，不如送到亞當斯莊園來。就像卡普尼亞姨媽一樣，她的骨灰當初用好幾個盒子裝着送到家裏來呢——因為我們家的人搶了好幾次也沒搶過那幫強盜教徒。”
“羅萊蕾，亞路嘉可不是屍體。”莫緹西亞說。
“不，羅萊蕾提了個好主意！”基裘說，“亞路嘉如果繼續待在揍敵客家，他自己不會變成屍體，但是庭院裏會堆滿屍體——三毛會消化不良的。姐姐，你還記得媽媽以前教過我們的關於邪神的理論嗎？”
莫緹西亞思考了一下后說：“‘邪神在某個地方造成傷亡，並非邪神的問題，而是當地的信仰及廟宇無法容納祂的力量。應當使邪神遷居，而非怪罪邪神。’？”
“沒錯！”基裘說，“亞路嘉和拿尼加沒有任何問題，是揍敵客家的孩子們身體太不結實了，所以才會無法承受拿尼加的力量——要是他們都像亞當斯家的孩子一樣長好幾個頭或者是連體嬰兒，不就能承受拿尼加的強求了嗎？”
“我就說你太溺愛你的丈夫了。”莫緹西亞嘆了口氣，“你就不該在孩子們出生的時候答應他去做分離手術的。”
“確實不該在伊爾迷出生的時候把闌尾切掉的。”基裘說，“那孩子現在看上去有點太正常了。”
“但是把亞路嘉寄養到亞當斯家是一件大事。我需要和戈梅斯和孩子們商量一下，你的家人們應該也需要一點時間被說服。”莫緹西亞取過空掉的碗，又摸了摸埃及艷后，“但我個人很願意亞路嘉來我們家住。”
“我也是！我們可以一起跟着外婆研習黑魔法，還能
和希斯萊一起玩！”羅萊蕾已經開始期待這一切了，“哪個亞當斯兒童身邊會有兩位魔鬼？我絕對是家族創立以來最可怕的小孩！”
莫緹西亞對她說：“那麼兄弟姐妹那邊就由你去通知，我負責戈梅斯他們。”
“好的，媽媽。”羅萊蕾興奮地點了點頭，從花房裏拔|出一把鏟子，高高興興地找哥哥姐姐們了。
不過她先找到的並不是自家的兄弟姐妹，而是揍敵客幾兄弟，他們正圍着費斯特看他如何擺弄炸彈。
“好厲害！居然能只是炸開保險箱的門而不毀壞其他東西！”糜稽對費斯特的手藝佩服不已，“真是細膩的手法啊……”
費斯特驕傲地說：“這可是家傳絕學！可愛的羅萊蕾，別光站在那兒，讓我往你的身上綁幾個炸彈。”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找哥哥和姐姐，”羅萊蕾搖了搖頭，“你有看見他們嗎？費斯特叔叔。”
“星期三似乎在房間裏研究謀殺她的小男友，帕斯利好像去墓園了。”費斯特說，“你找他們做什麼？不和你的小弟弟布勃玩嗎？”
羅萊蕾似乎就等着他問出這樣的話，她佯裝轉身的動作停下來，尤其將目光在伊爾迷身上着重停留了一下，慢悠悠地說：“我要去和哥哥姐姐宣佈一個重大消息：我們家有可能會有一位新成員了。”
“你的小蜘蛛！”費斯特指着趴在她頭上的蜘蛛說，“我一早就發現了，你休想瞞過我的眼睛！”
“不是。”羅萊蕾無辜地搖搖頭，“是亞路嘉。”
正在發獃的伊爾迷一驚：“誰？！”
“亞、路、嘉。”羅萊蕾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揍敵客家養不起他，就讓我們家來養——這是基裘姨媽親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