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基裘像憂勒若說得那樣“認真思考”了,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而得出的結論則相當不幸,基裘並不打算與約翰分手,她還與對方說了這件事。
“你媽媽不同意我們談戀愛?”約翰非常驚訝,“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同意。我認為自己可不是那種拿不出手的男孩——那種瘦弱、其貌不揚還愛死讀書的。來,吃點肉醬薯條,這會讓你的心情好起來的,你不是很愛吃這個嗎?”
基裘將紙盒裏的肉醬薯條撥了一些到自己的盤子裏,但沒有吃,取而代之是用手上的塑料叉不停地戳它們。
約翰看她還是如此悶悶不樂,說道:“好吧。那我為你想一個辦法好了,你就和你媽媽說我們已經分手了,然後我們轉而成為地下戀愛怎麼樣?”
“這是個好主意。”基裘終於點了點頭。
“所以別不開心了,打起精神來吧。”約翰說,“哦,我的第二個漢堡來了。基裘,你只吃了半個三明治,要不要多來點東西?”
基裘搖了搖頭,她願意吃肉醬薯條是因為那團淋醬和家裏的菜有些相似,半個三明治則是她對外界食物接受度的極限,再多吃一點她一定會吐的。
她和約翰在快餐館的門口分別,並在之後告訴憂勒若他們已經分手。基裘特地挑了憂勒若在做飯的時候去說這件事,忙着攪拌濃湯的女人沒有想到女兒撒謊的可能性,而是高興地宣佈因為女兒棄明投暗,今晚的餐桌上要多加一道菜。
被派到墓園裏摘金魚草的基裘很是鬆了一口氣,並悄悄地將這段戀愛延續了下去——就算是弗朗普家族的孩子,在這種問題上也和普通人家的孩子差不多叛逆,你越是想要拆散他們,他們之間的聯繫反而會更緊密。
基裘和約翰的戀情非但在弗朗普家不受到看好,在學校里也是阻礙重重。本身約翰就是那種學校里每個女孩都會喜歡的男孩,而基裘則是大家避之不及的怪女孩。誰都沒想到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一時間所有人都很不敢相信,那些身材健美的金髮女孩不相信自己居然會輸給這樣一個怪模怪樣的人,那些和約翰一個類型的金髮男孩不相信約翰會選擇這樣一個女孩——基裘看上去哪裏都比不上那些啦啦隊的女孩啊!
於是女孩們開始排擠基裘,雖說以前她們也不待見她,但現在明顯更加過激了。基裘當然不會忍受她們的欺負,她和憂勒若性格很相似,魔法能力也是一脈相承,所以那些白天欺負過她的女孩晚上就會吃到苦頭:或是跌進河裏、或是被瘋狗和烏鴉追、或是從家裏的樓梯上摔下來。最初那些欺凌者以為是倒霉,但時間久了她們也摸索出這一厄運的規律來,她們當然不願意屈服,可抗爭在魔法之下如此柔弱,簡直是螳臂當車。
在經歷了一番撕扯后,她們最終放棄去找基裘的麻煩,轉變成井水不犯河水的退讓。
女孩們沒能成功制服基裘,但不代表那些男孩不能制服約翰。是的,因為他是和他們一樣的人,所以更加不能做出違背集體的事情來。和基裘的交往已經是一種叛逆,他不能在這個群體對他表現出反對意見的時候還若無其事。
那些男孩做了什麼呢?他們趁着足球隊訓練的休息時刻,故意談論自己的女友們,談到他們一起去街頭籃球場打籃球、去汽車旅館過夜、去一起看熱血電影,他們大肆渲染那些女孩對自己的百依百順、火辣性感,完全忘記了在過去的日子裏他們是怎樣抱怨“女人真麻煩”和背着當事人大開有損其風評的黃色玩笑。
“約翰,你們去幹什麼了?”足球隊隊長不懷好意地問。
約翰從他的笑容里讀取到惡意,支支吾吾地說:“就和你們一樣。”
他能怎麼說,說自己和基裘喜歡去看恐怖電影?說他們經常在快餐館裏吹空調寫作業?
前者是泡在錄像帶租賃店裏的軟蛋,後者是滿腦子只知道讀書的可憐蟲,他哪個都不能成為。
“噢,那你們去過旅館了嗎?”隊長比了個下流的手勢,“她的滋味怎麼樣?”
約翰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這不尊重人。”
球隊的成員鬨笑:“你是不是在撒謊?你根本沒和她去旅館!”
“當然不是!”約翰辯駁道,“可我為什麼要和你們說這些事!”
隊長站出來,假裝是為他解圍,實際卻逼迫他作出決定:“說吧,約翰。這兒沒有外人,我們都說過了,你也說啊。”
那是個屈辱的下午,約翰覺得自己在精神上被他們強|暴了。
這還不算完,當他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家裏時,迎接他的不是熱騰騰的晚餐,而是來自父母的質問。
“約翰,你在和一個怪裏怪氣的女孩交往?”他的母親將牙咬得緊緊的。
“是的媽媽,你想認識她嗎?”約翰想將話題引向輕鬆的方向。
“我不想!”他的母親說,“你知不知道和那個怪胎交往會帶來什麼?你的班主任已經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希望我能多多關注你的情感生活,讓你別在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身上尋找精神寄託!你給我丟了大臉!”
約翰喊道:“基裘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媽媽,你怎麼能這樣說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呢?這太不禮貌了!”
“閉嘴,約翰!”他的父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媽媽說的沒有錯!你的班主任說,因為和那個流氓交往,你在班級里的風評一落千丈,下一屆足球隊隊長也很有可能落選。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男子學生主席幾乎都是由足球隊長升上去的,而想得到本校的推薦信,進入重點高中,你就必須是學生會主席!如果你不能進入重點高中,你就無法就讀名牌大學,如果你無法就讀名牌大學,那你這輩子都別想當上總統!你爺爺的夢也就完了,我們家也就完了!”
他的母親掏出手帕開始抹眼淚:“約翰,我們辛辛苦苦將你撫養長大,費盡心思讓你走進重點中學,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的良心裏是不是已經沒有我們,沒有爺爺,也沒有喬立亞家族?”
“我……不是的!我沒有這樣,媽媽,我沒有!”約翰跪到母親身邊,被她一把推開,卻鍥而不捨去拉她的手。
“別碰我!你這個壞傢伙!”他的母親尖叫道,“你要是想要我愛你,那你就發誓,發誓不會再和那個女孩來往,發誓你會光耀喬立亞家族的門楣!你發誓!”
“可是媽媽……她是這裏唯一能理解我的女孩,”約翰淚流滿面,“我們能在一起看恐怖電影,討論新聞里的刑事案件,從來沒有一個女孩能這樣理解我,我愛她!”
“你在指責我們不陪伴你嗎!”他的父親瞪大了眼睛,“我和你媽媽在外面辛苦工作,供你上學讀書,你就這樣指責我們!再說誰願意去看那些恐怖電影,我每次在裏面睡着又被其他人的尖叫吵醒!”
“我沒有!我沒有!”約翰被他嚇住了。
“我們明天還要出差,所以你今晚就要給我們答覆。”他的母親冷酷地說,“快一點,我們沒空陪你浪費時間。”
約翰已經被他們折磨到崩潰,無助地吼道:“我放棄她!我放棄她行了吧!我會和她分手的!”
“算你識相。”他的父親提起公文包站起來,摟着他的母親走出了家門,將約翰一個人丟在空蕩蕩的家裏。
這次的爭吵讓約翰精神大減,他自己請了一周的假,躺在床上療養身心。在此期間基裘帶着食物上門拜訪過兩次,約翰因為虛弱和被迫做出的承諾沒有給她開門,沒想到她卻順着外牆的水管爬上了二樓,把靠在床上看書的約翰嚇了一跳。
基裘帶來的是憂勒若製作的家庭食物,黏糊糊的一團醬色,還在石頭飯盒裏不安分地扭動着。
“這能吃……?”約翰不敢下嘴。
“當然能,我喂你吧。”基裘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
“好吧……我吃,”約翰難卻盛情,“希望我別食物中毒……這真好吃啊!它做的真好吃!天哪,我以前吃的都是些什麼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是我媽媽的招牌菜,”基裘說,“從我嘴巴里省下來的。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不可能和別人分享。”
約翰一勺一勺吃着她喂來的食物,比感動更多的卻是愧疚。基裘在他的房間裏坐了一個下午,他始終沒有機會和她說分手——他不想和她分手。
約翰就這樣一天天拖着,他自暴自棄地想着:學校里的那幫傢伙都是蠢蛋,他憑什麼非得和這群開女生黃色玩笑的雜種成為一夥兒?他完全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在學校里展示二人的戀愛關係。而這加速了他們感情的破滅。
他們的班主任眼見無法敲動約翰,只能轉而從基裘這邊下手,即使她再怎麼不願意打電話到那棟恐怖的宅邸去,也不能違背來自校長的命令——約翰是能進重點高中的學生,無論如何也不能栽在基裘手裏。
憂勒若接到電話的時候非常震怒,她沒想到女兒還和那個不入流的混小子有來往,甚至為此欺騙了她。班主任說的什麼可能會導致留級、會收到警告處分之類的她全都不在乎,不如說——和那種模範生成為戀人,說不定會發生被表彰為三好學生這樣的恐怖事情!她的女兒之前可是留級的,現在卻要成為三好學生嗎?
憂勒若敲響了基裘的房門,隨即被那滿滿一牆壁的電影海報和樂隊宣傳單嚇得倒退一步。基裘連忙阻止她看見更多的東西,並上前扶住母親。
“我的女兒,居然在房間裏掛這麼多電影海報……”憂勒若悲痛不已,“是不是那個混小子教唆的!你一定是被他下了迷魂咒,我可憐的女兒。”
基裘說:“不是的,媽媽。很抱歉對你說了謊,可我和約翰是真心互相喜歡的。你不能因為他的總統夢就對他抱有偏見。”
“我並非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他的家庭。”憂勒若說,“他確實無辜,可再過幾年就未必了。我的孩子,這是我的諫言:離那個男孩遠一點,別捲入他的漩渦之中。”
“為什麼媽媽不願意相信我!”基裘說,“我們是真的互相喜歡、互相理解的愛人!”
“假使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足球隊男孩,我也不會阻攔你到這個地步。”憂勒若說,“可他不是!基裘,他不是!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落進聖徒的懷抱卻當做沒看見,即使需要用我去換你,我也願意!因為我是你的母親,我不可能看你犯錯而不加阻攔!”
“那不是錯誤!我會向你證明的。”基裘說完便離開了家,那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跑着前進。
那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太陽光照得人皮膚直發疼,基裘頂着此等烈焰步行來到了約翰的家。她敲開門,來迎接的卻是一個中年女人,對方看見她時就很不客氣地皺了皺眉,一點也沒有給予禮貌。
“我是來找約翰的,他在家嗎?”基裘問道。
“不要再來糾纏我的兒子,別指望他會變得和你一樣。”女人說。
基裘覺得她完全是在自說自話:“我們沒有分手,約翰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女人冷笑一聲。
基裘說:“我見到棺材都是喜悅,難道你會傷心?”
女人沒有理會她,叫來了自己的兒子:“約翰,你應該已經和你的怪胎女友分手了吧?”
“當然了,媽媽,我分手……”約翰邊走邊說,在見到基裘喉嚨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樣。
“基裘……”他顫抖地呼喚着她。
他的母親得意洋洋地說:“這個女孩找上門來了,她說你們沒有分手。你自己說給她聽吧,約翰。”
約翰囁嚅半晌,最終低下頭:“是的,我希望我們分手,基裘。”
“別畏懼強權,約翰。”基裘抱起了手臂,“我看得出你被脅迫。”
“你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女孩。”約翰無奈地說,“但很抱歉,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分手了。”
“就是這樣,請回吧,這位小姐。”他的母親拉住門把手,做出送客的手勢。
大門在基裘面前關上了。基裘既不甘心又難過,她討厭約翰對他父母的屈服,又不願灰溜溜地回家,然後像憂勒若承認自己的失敗——這件事情上已經沒有贏家了,憂勒若也沒有勝利。
基裘只好在街上遊盪。她的身體很好,竟然從鎮子中心的富人區一路逛到了邊郊,還隱隱約約摸到了另一個鎮子的邊界。天漸漸暗下來,基裘的精神也越來越好,她一個人跨越了三個鎮子,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在她試圖尋找一處墓地過夜時,有人向她搭話道:“嘿,小女孩。你的肚子餓不餓,要不要來點兒廚菲克·紐曼的三明治啊?”
那是一家立着金髮小女孩招牌的快餐店,從門框到立牌,幾乎所有地方都裝上了閃燈,整家餐館瀰漫著一種異樣迷幻的氛圍。尤其是作為招牌的小女孩,她臉上的表情彷徨極了,像是無聲地勸那些看見自己的人快點逃走。
“我不喜歡三明治。”基裘說。
“不喜歡三明治?”朝她搭話的男人搖頭晃腦地說,“那你喜歡漢堡嗎?還是蛋糕?派?只要你喜歡的,廚菲克·紐曼全都能給你送上來!”
最後的那句話吸引了基裘,她走了一整天,肚子確實餓了,於是她跟着男人走進了餐館。
基裘落座后,男人為她端上了一份水果派。雖然不是她想吃的那種東西,但基裘認為他們也拿不出更好的來了,而這附近也很難再看見餐館,她就湊合著吃下了。
“怎麼樣?她能賣多少錢?”後面的廚房裏,將基裘招攬進來的男人向另一個男人問道。
“看起來很值錢,不過這次他們讓我們找合適的眼睛,給的很多,之後直接拋進垃圾堆也行。”另一個男人說,“轉手的話總有暴露的風險。錢給的夠多了,我們這次不用再冒險。”
“是啊,幹完這票金盆洗手。之前那麼多次都有驚無險地挺過來了,別在這最後一次上出岔子。”男人吸了口煙,“……她怎麼還沒暈倒,你忘了放迷藥?”
“怎麼可能!”另一個男人喊道,“我哪一次在做事的時候掉過鏈子!”
然而基裘確實沒有暈倒,她還要了第二塊派——她確實餓了,連這種以往不願意吃的東西都能吃……誰有能說這裏面沒有失戀的苦楚呢?男人這次往派里加了更多的迷藥,結果基裘吃了一半,還是好好地坐着。他不得不趁着收盤子的時機將她狠狠打昏,這實在很嚇人——為了打昏她,連棒球棍都歪了。
失去意識的基裘被他們轉送到地下診所去,按照買家的要求取走了眼睛,用於治療他不幸先天失明的女兒。基裘被他們注射了極大量的麻藥,幾乎半空診所庫存,然後她的眼睛被裝進兩盞玻璃容器里,泡上營養液送到買家手上。至於基裘本人,她被那群暴徒丟進了後巷的垃圾堆里。在漆黑夜色的包庇之下,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的基裘就算躺在垃圾堆里也沒人看出來,新的垃圾往她身上不斷丟棄,在天明之前徹底掩埋了她被人發現的希望。
這堆垃圾被運送到一家巨大的直升飛機上,迷迷糊糊的基裘隨着嗡嗡作響的螺旋槳轉動之聲和臭氣熏天的垃圾,來到了流星街的上空,並被拋到那下面。她是因為身體的痛感醒來的,世界在她眼中成為了永恆的黑色,她的後腦痛得與眼睛不相上下,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感到飢餓、痛苦、迷茫、無助。
基裘為了食物和別人不斷爭鬥,她徹底失明的眼睛使得她總是落入下風,讓她為了生存不得不鍛鍊出更敏銳的聽覺與觸覺、更敏捷的雙拳與雙腳。然而這還不夠,為了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源,她無師自通學會了念,並一次一次在實戰中將她磨練得更加強大。
不知多少年後,她終於成為了所在地區的最強者,可以理所當然地穿着舒適的衣服,吃到可口的食物,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那些她原本天生就擁有的東西,現在卻要用如此大的代價去交換,即使本人對此毫不知情。
她的崛起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許多勢力向她拋出橄欖枝,但弗朗普家族骨子裏的不愛和人群湊一起特質讓她都拒絕了。唯一同意的一項是,揍敵客家年輕的少爺要來流星街歷練一番,希望能將具體地址選在基裘管轄的這個區域。
年輕的席巴來到流星街后並沒有見過這一區域的主人,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對方來不來都無所謂,只要承諾會在他歷練的期間不進行妨礙和驅逐就可以了。席巴沒有在一開始見到基裘,卻在休息的時候於當地的服裝店裏邂逅了她。當時基裘正在試一件深色的衣服,還戴着一頂有蓬鬆羽毛的誇張的大帽子,站在鏡子前用電子眼審視自己挑選的着裝。
席巴對她一見鍾情。
之後的故事就變得有些俗套,總之,席巴成功追求到基裘,並帶着她回到枯枯戮山結婚。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婚後孕育了五個孩子。本來生活或許就將這樣繼續下去了,因為憂勒若每個月圓之夜都要占卜一次,卻每次都得不到結果,一切都像被迷霧包裹着,魔王寶藏中挖掘出來的水晶球也無法給她指示——直到羅萊蕾降生,直到她在卡普尼亞的墳墓中見到了希斯萊,直到希斯萊將更高深的魔法傳授給她,直到羅萊蕾占卜出基裘的所在位置。
一切都歸於原點,一切都收束了。
基裘從夢裏醒來,往日熟悉的卧室像是覆上一層夢幻的色彩,她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這裏是弗朗普家的閨房還是揍敵客家的婚房。她撐着身體坐起來,魔葯完全恢復了她的記憶:她在莊園度過的美好童年、荒誕無終的初戀、流星街里充滿血腥味的廝殺、婚姻的甜蜜、成為母親的喜悅……所有的一切都粗暴地混在一起,她終於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等待她多年的媽媽,還有她親愛的莫緹西亞姐姐……她真想回弗朗普莊園看一看啊,那裏如今變成什麼模樣了呢?
“我想回一次家。”基裘喃喃地說。
莫緹西亞一見到她就知道妹妹恢復了記憶,比之前更加熱情地擁抱了她,高興地快要流下眼淚了。
“我想先給媽媽打個電話,讓她知道我還平安。”基裘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家裏還是沒裝電話嗎?”
莫緹西亞說:“是的,你也知道媽媽不喜歡電子產品。當然我們也可以用羅萊蕾的水晶球和她通話,只是……”
“水晶球壞了,到現在還沒法用。”羅萊蕾攤了攤手,“只能由基裘姨媽你親自回去見外婆了。”
忽然,屋子裏颳起了輕輕的風,雪白的窗帘邊緣滾動了一番,合著柯拉奇作為幽靈自帶的瑩白光芒。柯拉奇穿過那些窗帘飄了進來,說:“那麼,你們的三次機會已經徹底用完了,接下來就輪到我提出自己的願望了。”
“當然,慷慨的女士。”戈梅斯說。
柯拉奇將目光緩緩轉向羅萊蕾,堅定又仇恨地說:“我想讓你把那個魔鬼的性命終結掉,既然他對你如此予取予求,那麼——”
“如果是你來許願的話,就算是讓他去死,他也會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