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頂着基裘的死亡視線，糜稽還是念出了羅萊蕾遞給自己的回答：“不是只有那些美少女手辦啦，媽媽。我房間裏，還有艾薇拉的手辦呢！”
“噢，”莫緹西亞的眉頭舒展了，“艾薇拉的塑像！基裘，糜稽沒有什麼問題，他也許只是正處於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的一點小叛逆階段。實不相瞞，就算是我的帕斯利，在以前也穿過印有M.Y.C.A.花樣的T恤呢（M.Y.C.A.:YoungMen\''sChristianAssociationde的簡稱，即基督教青年會），雖然戈麥斯當時氣得不輕，將他帶到柴房教育了一通，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們都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
“啊，媽媽——”帕斯利聽見自己的叛逆史被莫緹西亞拿出來說，不由得叫道，“我當時是被幾個修女蠱惑了，要知道她們可穿着漁網襪啊。我是說，哪個8歲小孩能抵禦這種誘惑，並非我意志不堅，而是她們過於狡詐。”
“漁網襪修女！”糜稽瞪大了眼睛，“這不是他的錯，誰都沒法抵禦這種誘惑的！”
帕斯利很高興有人能理解當年的自己：“沒錯，她們手上還拿着鞭子呢，火辣辣的鞭子！”
莫緹西亞和基裘對視了一眼，無奈地說：“亞當斯家的男孩們似乎總是這樣，戈梅斯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呢。他和自己的兄弟費斯特為了一對美貌動人的連體姐妹打起來過，費斯特還將他的牙齒都砸碎了。”
“莫緹西亞——”戈梅斯幾個踏步走到妻子面前，吻住她的手背，“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奴隸。”
“是嗎？”莫緹西亞含笑看向丈夫，“你會想我證明這一點的對嗎，戈梅斯。”
“當然，Caramia。”戈梅斯回以她充滿慾望的視線。
“我猜想這並非我的錯覺，”星期三抱起妹妹，“你不覺得基裘姨媽的表現很奇怪嗎？她看上去不是很能融入亞當斯家的氛圍了。”
“可是占卜的結果是絕不會出錯的，”羅萊蕾看向姐姐，“我是繼卡普尼亞姨媽后亞當斯家族最有天賦的女巫，水晶球不會給出錯誤的答案。”
星期三說：“你的占卜當然不會出錯，因此我懷疑基裘姨媽並不是像媽媽說的那樣‘再鬧彆扭’，她有可能失去了過去在亞當斯家生活的記憶。”
“真的嗎？！”羅萊蕾攥緊了姐姐胸前的布料，“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恢復記憶呢？”
不同於慌亂的妹妹，星期三沉穩地娓娓道來：“外婆給我看的女巫之書里，曾經記載過這種現象：想要解救失憶或離家出走的家族成員，需要最純凈的海水、女巫的左手小指的整片指甲蓋、蝙蝠翅膀燒成的灰燼與蜥蜴的舌頭，用這些材料煉製的魔葯將指引家族成員迷途知返。”
“我們只有女巫的指甲。”羅萊蕾說，她和姐姐星期三都是女巫。
“是的，拔下整片指甲將會非常非常地痛。”星期三說，“作為家族長女，我將這個美妙的機會讓渡給你，我的妹妹。”
“好的，姐姐。”羅萊蕾從口袋裏摸出帕斯利送給她的尖嘴鉗，將自己的小指甲整片拔了下來，“剩下的材料，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全部買齊。”
“你愛去的那家零食店？”星期三摸出自己的電話，“他們支持外送服務嗎？”
“那位和善的店主一定會同意的，我是熟客。”羅萊蕾信心滿滿地說。
眾星國三藩市的某條唐人街上，開着一家由某位老先生經驗的古董店。購買古董的客人並不會很多——至少店裏不會像超市一樣總是人滿為患，因此每天的工作時間都算清閑。老爹像往常一樣用雞毛撣子個櫥窗里的古董除灰，這時店裏的電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你好，這裏是老爹古董店。”老爹迅速接起了電話，手上除灰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
“嗨，老爹，我是羅萊蕾。”羅萊蕾對着面前的手機說——這隻手機被星期三舉着，“我想從你的店裏買些純凈海水、蝙蝠翅膀的灰燼還有蜥蜴的舌頭。另外，我需要外送服務。”
“哎↑呀↓”老爹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頭疼，“說了多少次了，老爹這裏不是快餐店，不會滿足你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你可以用古董花瓶當外送盒，我會一起付錢的。”羅萊蕾說，“送到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枯枯戮山門衛室。”
老爹立刻鬆口：“好的，一共六千美金。”
他掛掉電話，馬上又打給自己的侄子成龍：“成龍，去離你最近的藥店，買點純凈海水、蝙蝠翅膀灰和蜥蜴的舌頭。”
“可是老爹，我現在正在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遺迹發掘工作啊。”接到電話的成龍覺得頭很大，“我們那邊的藥店沒有這些東西嗎？”
“這是國外的訂單，要送到巴托奇亞共和國去。”老爹說，“老爹這把老骨頭沒辦法坐着飛機到處跑還爬山，你想讓老爹的骨頭散架嗎？不想的話就快點去藥店。”
“噢，好吧。”成龍只好將這些東西都記到便條上。
等成龍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他抱着那一大堆東西來到了位於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枯枯戮山。
“你好，我是來送快遞的。”成龍敲了敲門衛室的玻璃，“請問這家人現在有空出來拿一下東西嗎？”
“快遞？又是糜稽少爺買的東西嗎？”皆卜戎說，“你把東西先放在我這裏吧，我之後會幫忙送進去的。”
“不用了，我已經自己來取了。”羅萊蕾不知怎麼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
“哇啊啊啊啊！”成龍被她嚇得連跳三下，拍了拍胸脯說，“原來老爹說的國外的訂單就是你啊。羅萊蕾，你在和家裏人一起旅行嗎？”
“是探親。”羅萊蕾用指甲劃開快遞盒，開始清點裏面的東西。
亞當斯莊園位於眾星國的三藩市，是當地有名的鬼宅和怪人家族。羅萊蕾有時會撐着黑陽傘出門散步，便發現了售賣古董和小零食的老爹古董店，一來二去便成為老主顧——主要是為了店鋪里那些蛇頭酒或木乃伊而來，老爹一方面頭疼她把古董店當成買了就吃的快餐店來看，一方面又因為羅萊蕾的出手闊綽很難真的拒絕她。
久而久之他們就熟絡起來了，連帶着成龍也和羅萊蕾有點頭之交。
“探親？”成龍說，“但這裏居住的只有惡名昭彰的殺手世家揍敵客一族啊。”
“沒錯，怪人家族和殺手世家有親緣關係，這很合理。”羅萊蕾說，“東西齊全，謝謝你將它們送過來，成龍。”
“呃，好吧，但你要注意生命安全。”成龍乾巴巴地說。
羅萊蕾抱着盒子回過頭：“我前些天占卜的時候，得到一條啟示：你的某位親屬會在最近來到你的身邊，要注意接待她。”
“我的親屬？”成龍撓撓頭，“我在眾星國的親人只有老爹一個啊。”
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羅萊蕾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羅萊蕾能夠瞬間出現在黃泉之門又瞬間離開，源於希斯萊為她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他在這種小地方倒是非常慷慨，無論羅萊蕾要求幾次他都不會索取回報。
“其實你可以直接向我許願哦？”希斯萊說。
“我會把許願的機會留給水晶球，”羅萊蕾說，“你明明可以直接彈飛那枚硬幣，卻用我的水晶球來當陪葬品，好叫我之後向你許願。你可真狡猾，希斯萊。”
希斯萊攤攤手：“因為我希望你向我許願，我希望你渴求我。而且，你不會因此討厭我對嗎，這只是一件很無關緊要的小事，一種小小的情趣。相比我長期以來對你的偏愛和保護，這點小小的私心很微不足道。”
“你說得對。”羅萊蕾沒有否認他的話。
羅萊蕾帶着那些東西去找了自己的姐姐星期三，對方已經熱好了一隻黑漆漆的鐵爐，她站在鍋爐面前的樣子看上去和一些繪本里的女巫形象別無二致。
距離她們從喪葬用品店回來僅僅過去兩天，但莫緹西亞和基裘之間的氣氛就變得融洽了許多，看起來就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是不太像姐妹罷了。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和媽媽說基裘姨媽失憶的事情呢？”羅萊蕾將海水遞給姐姐。
“我喜歡驚喜，羅萊蕾。”星期三用長柄木勺在鍋子裏攪拌，“我是一個標準的亞當斯，邪惡、冷酷、喜歡惡作劇，我不喜歡在行動前進行預告——喬爾的情況算是例外。”
這鍋湯藥很快就被熬煮出來了，赤紅的淤泥一樣的物質被盛在一隻小碗裏，時不時還蠕動一下，看上去……
“真是噁心極了。”羅萊蕾說，“我都有點想喝這個了。”
“那麼基裘姨媽也會想喝的。”星期三說。
她們帶着這一碗東西去找了基裘，這位貴婦人正在和莫緹西亞聊天。
“基裘姨媽，我和姐姐一起給你做了小點心，希望你吃完之後能嘔吐不止。”羅萊蕾將碗遞過去說。
基裘轉過頭來，她當然知道這隻碗裏裝着的東西是用什麼做的——她的電子眼可不是擺設，不過她並不介意成全兩個小孩子的心意。她不會覺得這些東西很美味，不過也吃不死她，既然能讓這兩個孩子高興的話，又何妨呢？
她伸出手想去端那隻碗，卻聽見有人說。
“真是稀奇，家裏什麼時候也會來客人。”做完任務回家的伊爾迷·揍敵客站在大廳門口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