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杉井的丈夫是個做生意的商人，在大名府所在的坪冢鎮經營幾家鋪子，擁有的一家醫館因為之前的醫生回老家而被迫關門許久了，暫時還沒有找到能接手的人。

“雖然不太清楚忍者中的醫生都是怎樣的，但如果春野小姐懂得藥理，不知是否能夠暫時到醫館裏工作呢？店裏還有許多草藥，如果就這樣浪費了，我們也實在是於心不忍……”杉井夫人遺憾地說。

今天看到春野小姐獨自一人在古蕪鎮中閑逛，更是落實了她和丈夫的猜測——‘春野’並非一個常見的忍者氏族姓氏。她在大名府侍奉這麼多年，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所以才會推測春野小姐是一個落單的忍者。

這樣的‘流浪忍者’很難接到什麼任務，想到兒子的救命恩人自己也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夫妻二人就有了這個點子。

春野櫻既驚訝又驚喜：“這、這樣真的可以嗎？”

本以為只是一次小小的舉手之勞，沒想到現在居然能無意中解決她的困境。

這幾天在鎮上找不到任何自己能做的工作，春野櫻甚至備受打擊。她畢生的努力都是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忍者，對於其他方面，她向來不怎麼重視。

一些工藝手藝她不會也就罷了，到了這個沒有任何電器的時代，她連燒火做飯都不熟練，況且以前在家都是爸爸媽媽做飯，她本身也不太擅長。而一個參加過第四次忍界大戰、共同打敗了宇智波斑和大筒木輝夜的女忍者，如今淪落到去做什麼端盤子、清掃之類的工作，她實在是……

現在能有一個能用得上自己所學的知識的工作，春野櫻自然十分欣喜。

杉井夫人輕笑起來：“您能答應實在是太好了，那就請春野小姐同我們一起出發去坪冢鎮吧。”

*

“好厲害，這裏什麼都很齊全呢！”

真的來到杉井先生經營的‘水倉醫館’，春野櫻發現這裏比她想像中要好太多。一層是裡外兩間屋子，外頭的房間三面牆壁全都打了從地面連接到天花板的深色木頭柜子，存放了各種藥材。裏面的那間就是用來給病人們看病的。

這個年代還沒有成型的醫院，都是這種大夫經營着藥鋪的模式，邊感嘆地看着杉井先生拉出幾個木頭抽屜向她展示裏面，春野櫻拿起一小把連翹聞了聞，即便有段時間沒有開店，這些品質很好的藥材依舊保存得當。

“春野小姐，樓上的房間是之前的醫生住的、現在空出來了，您住在二樓就好，也省去要再找住處的麻煩了，”杉井先生對她說，“等正式開張之前，我還會再雇兩個學徒、小廝給你打下手，這樣您外出看診時店裏也有人照應着。”

“那就麻煩您了。”春野櫻對他感激地笑笑。

“那麼您先準備着，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杉井先生就要離開。

“誒？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嗎？”她有些驚訝，這麼多貴重的藥材都在這裏呢。

“孩子的救命恩人的品格，我自然信得過。”杉井先生客氣道。

這反倒讓春野櫻有些不好意思，謙遜並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經營這家醫館的！”

等杉井先生離開之後，她到二樓簡單看了看，基本的傢具都有，不過也僅此而已，前一個醫生把個人物品一件不落地帶走了。暫時就要在這裏生活，春野櫻打算出門去購置一些生活用品和換洗的衣物，在隔壁詢問了商業街的位置，她便用正常平民的方式出門了。

為了隱瞞自己忍者的身份，就不能在房頂跳來跳去了，她還有點不習慣，甚至覺得整個生活節奏都慢了下來。

如今能到醫館裏當大夫，春野櫻其實很高興。

前幾天在古蕪鎮上無所事事，她短暫地陷入了人生的迷茫中。

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閑過，閑得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曾經，她‘一生’的目標都是宇智波佐助，從6歲進入忍者學校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在佐助君身上。12歲那年佐助君叛逃木葉，即使看不見他了，她依舊心心念念想着他。之後就希望佐助君能回來，第七班能完好如初，中間雖然發生了很多波折，但最後四戰時佐助君選擇加入他們的戰鬥，她那幾乎燃燒殆盡的‘夢想’又重新燃起熊熊火光。

四戰之後，她依舊做着自己能和佐助君在一起的美夢。

直到那個預見未來的夢如同一盆冷水把她給澆醒了。

徹底的，清醒了。

現在身處不屬於自己的時代，又一下子沒有了一直以來的目標，她好像突然變得空洞茫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了。現在她16歲，再回頭看看自己這十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

進入忍者學校、成為下忍，都是為了能接近佐助君。他叛逃后她拜綱手姬為師，拼死拼活地訓練，也是為了能和鳴人一起把佐助君帶回來。從我愛羅被曉組織帶走，到第四次忍界大戰爆發，中間這麼多事情好像一晃而過。等到了夢裏她的未來，接下來的15年，她也是圍繞着宇智波佐助活着。

她甚至都看不到她自己在哪兒。

就好像她是為了宇智波佐助而存在的一樣，把宇智波佐助從她的人生中‘抽出去’之後，‘春野櫻’這個人物就轟然倒塌了。

這個想法令粉發女孩兒暗自心驚。

甚至讓她陷入了莫名的悲傷當中。

【春野櫻，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在心中不停地反問自己，一時間卻無法得出答案。

一直到了商業街，需要開始購物了，她才勉強走出這種低落的情緒。

回過神來，發現街上的人們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

路邊一個小女孩兒拉住媽媽，另一隻手指着她，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你看，那個姐姐的頭髮是粉色的誒！”

那位媽媽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髮：“很漂亮，是吧？不過以後不可以這樣指着別人哦，很不禮貌。”

隨即抬頭對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春野櫻連忙以微笑回應，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介意。之前在古蕪鎮也是這樣，人們都對她特殊的發色頻頻投來目光，這讓春野櫻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不在木葉了。

木葉的大家早就熟悉了她的粉發，不會再有那麼多人好奇地盯着她打量了。

她盡量忽視那些其實並不帶什麼惡意的視線，泰然自若地走近各個店鋪購買自己需要的東西，從街頭走到了街尾。中間穿插着不少飯店，其中居然還有甜點糕點鋪子，春野櫻欣喜地記下位置，打算下次來的時候再一一品嘗，今天拿了太多東西，手裏捧着的紙袋高得已經快要擋住她的視線了。

不愧是大名府所在的城鎮，也是火之國的心臟，這裏比古蕪鎮規模大了太多，自然也更加繁華。商業街上人流攢動，熙來攘往，人們走走停停，熱鬧得很。

就在這時，春野櫻的餘光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就從對面一排商鋪前面一閃而過。

“佐助君……！？”她下意識喊出聲。

春野櫻猛地止住腳步，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那人走去的方向。

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熙熙攘攘往來的人群。

她不甘心地踮起腳尖看過去，可哪裏有半點宇智波佐助的影子？

路過的人們奇怪地打量這個舉止古怪的、抱着一大堆東西的粉發女孩兒，紛紛繞開往前走，形成一片小小的真空區域。

春野櫻悵然若失地塌下肩膀。

難道她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嗎？因為之前一直在想那些事，所以才會覺得自己看到了佐助君？

隨後，她自嘲地笑了笑。這裏可是木葉成立之前的戰國時期，佐助君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果然，她還是不要總想到他，她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徹底放下了。

對，就從今天開始，她要徹底杜絕那個名字再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

和水倉醫館隔了兩條街，另一家名為‘田村’的醫館，一個小廝慌張地掀開帘子，連滾帶爬地跑進裏屋，上氣不接下氣道：“田村大人，那個水倉醫館今天有人來啦！有人說好像……”說著，他有些懼怕這個事實，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桌后的男人，底氣不足地說，“好像是要重新開張……”

那個雙腿搭在桌面上，靠着椅背閉目養神，手裏拿着把搖扇給自己扇風的人猛地睜開雙目。

“你說什麼！？”他吹鬍子瞪眼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額，這……今天有人也看見了那個杉井也在，”小廝隨即討好地笑笑，試圖安慰那個名為村田的男人，“唉，大人，說不定是有人要收購那間鋪子呢，畢竟之前那個醫生都已經滾回老家去了，而且和杉井一起來的還是個不大的小丫頭呢。”

然而村田想得沒有那麼簡單，小眼睛滴溜溜轉一圈，猛地坐起來，扇子也不搖了：“不對，不對勁兒。”

好不容易把之前的醫生給擠兌走了，成為坪冢鎮唯一一個醫館，現在他可不能讓杉井和水倉醫館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