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訊(三更)

死訊(三更)

何舒揉了揉眼睛。

走廊上空無一物,好像剛剛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就在她愣神的這幾秒鐘,沒能找到救命恩人的母女二人已經準備離開了。

“今天真是麻煩您二位了。”陶女士對校長和肖老師說,“剛好我接馨馨上下學的時候要經過這裏,說不定以後還能再碰到那個男生。不管怎麼說,感謝你們培養出這麼好的孩子。”

“哪裏哪裏,教書育人是我們分內的事。”校長笑呵呵地說。

肖老師跟在他們身後走出教室,視線從末尾的位置上一掃而過時,突然想起今天其實還有個請假的學生。

要不找張照片再問一下?

這麼想着,他伸手去口袋裏掏手機,都解開鎖屏了才想起時井稚好像從來沒和班上同學有過合影。

而且……按那個學生的性格和實力,也不像是會見義勇為的樣子。

他們一直將母女二人送到樓下,正好迎面撞上了從外面回來的宋遷。

“宋老師?”

“……哎?校長好。肖老師也在啊。”男人似乎剛注意到他們,打招呼時神色有些疲憊。

“宋老師,你這眼睛一看就是昨晚熬夜了吧。”校長拍拍他肩膀,“學生還沒上畢業班呢,不急那一會兒。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宋遷笑着點點頭,往旁邊讓出一條路讓幾人通過。

“就不勞煩您二位繼續送了。”陶女士說,“馨馨來,跟老師們說再見,我們要回去了。”

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本來目光暗淡的宋遷眼睛一下直了。

“老師們再見。”小女孩甜甜地揮手。

他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那對母女遠去,肖老師和校長上樓的時候正要喊他一起,卻在看見男人的神情時頓住了。

肖老師想起曾經閑談時聽過的話:宋遷的妻女都不幸在兩年前的秋分難中喪命,那個女兒的小名……似乎也叫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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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之前的白獅是格洛自己設置的附加題,但考慮到保密問題,學院派遣的捕夢者們還是沒有撤走,也方便他們觀察學生們的一舉一動。

先前陶女士帶女兒進學校的時候,也是守在門口的捕夢者通報校長才拿到了批准。

出來時站崗的捕夢者問她:“你們找到想找的人了嗎?”

陶女士遺憾地搖搖頭:“我們沒能認出來,也不知道那天他是不是易容了不想讓我們認出來。以後有緣再見吧。”

“可以大概說一下他的樣子嗎?”守衛突然說,“說不定我見過呢?”

陶女士一愣,認真看了看他。

銀髮,藍眼,明明是外國人的長相,卻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我剛剛進來時,門口是這個人嗎?

她遲疑片刻,還是把那個男生的外貌描述了一番。

誰知守衛還真的從護腕上的顯示屏里調出來一張照片——

“您說的是不是這個人?”

清瘦的男生低着頭,略微捲曲的頭髮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赫然是時井稚的模樣!

陶女士喜出望外:“對對就是他!太感謝你了小帥哥,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守衛搖了搖頭,微笑道,“女士,他現在正在醫院養傷,出於私隱問題我沒辦法將醫院地址告訴您。要不您給我留個聯繫方式,等過幾天他出院了,我立刻打電話通知您,您再來學校找他,這樣如何?”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們大哥哥在哪家醫院啊?”一直站在母親身邊的小女孩歪着頭,“看病很疼的,我想去給他帶點好吃的。”

守衛笑起來,那雙彎起弧度的藍眼睛在日光下折射出捉摸不透的色彩。

“因為他現在是很出名的人,如果貿然探望,可能會讓一些人不高興。那我可就有麻煩了。”

半分鐘后,彭女士牽着女兒離開了。

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的瞬間,年輕男子原本笑意盈盈的雙眼突然蒙上了一層寒冰。

“主人,已經確定您要找的那個人就在這所學校了。”

“是。只要他一出院,計劃就立刻開始執行。”

通訊結束,男子打開身後保安室的大門走進去,對椅子上穿着作戰服的另一人打了個響指。

而後他自己的身形突然坍塌,化作一灘晶亮的液體滲進了地板里。

當最後一點濕意也從縫隙間溜走時,椅子上的男人猛地睜開雙眼。

“靠,我怎麼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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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傷了的時井稚不想上學,更不想回家住。在醫院裏獃著樂得清閑,一躺就是三天。

最後還是林玄衿實在看不下去,以“私人醫院醫藥費很貴,再不出院就要用你爸媽的遺產來付”為由,揪着時井稚後頸把他扔了出去。

學校里除了多了一些把守的捕夢者,一切還是老樣子。

哦,差點忘了宋遷。

自從聽說時井稚早上來不及吃飯家裏也沒人管之後,住院這幾天,宋遷每天都會到醫院來給他送飯。一日三餐頓頓不落,簡直是把無處發泄的父愛在時井稚身上如開閘洪水一般倒了個淋漓盡致。

哪怕回到學校了,大課間的時候他依然按照之前單方面約好的,提着保溫桶在食堂等他。

“老師,再喝雞湯我真的要被油膩死了!”時井稚抱怨道。

“你這小孩挑嘴的很。想給你補補身子,結果不吃魚、不吃蝦、不吃內臟,這不吃那不吃,最好的不就只有雞湯了嗎。”

時井稚沒轍,只好抱着罐子咕咚咕咚喝,感覺肥膩膩的油都快從毛孔里溢出來了。

他含了一大口,抬頭剛好看見兩名捕夢者從食堂窗外經過。

時井稚多看了幾眼,忽然覺得其中一個有點面熟。

那好像是早年荊煥燁手底下的一個人,似乎在時井稚來之前還做過他的副官,叫鄧……鄧什麼來着?

我靠?那荊煥燁不會也在這個學校吧!

時井稚一下嗆得咳嗽了起來。

宋遷滿臉慈祥地看着他:“你看你這孩子,說不喝還這麼著急。又沒人跟你搶。”

“咳咳,咳咳咳……”時井稚捂着嘴站起身,“我有點事兒出去一下。”

說完他就急着往外沖。

“哎你個小兔崽子!湯先喝完啊!”

沒等喊完人早跑沒影兒了。

幾天前在醫院裏,時井稚曾試着向林玄衿再次詢問關於荊煥燁事,也編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但後者的回答依然十分閃爍。

“那個人情況有點特殊,他的事你還是少知道比較好。”林玄衿是這麼解釋的。

“哦,好吧,那我不問了。”時井稚是這麼乖乖回答的。

然而這世界上有一種貓咪心態,叫你越不讓我知道什麼,我就越想知道什麼。

反正就挺欠的,某些時候還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絕對不是個聽話的主。

眼下好不容易逮着個詢問對象,貓貓…啊不,時井稚,怎麼可能放過再上去撓一爪子的機會呢?

他順着兩人剛才走過的方向,一路追到了食堂后的一棵樹下。

果不其然,兩名捕夢者身穿作戰服,鬼鬼祟祟地蹲在樹邊,一人叼了根煙,剛掏出打火機——

“咔噠”

“值班的時候抽煙,想去倒吊關小黑屋嗎?”

“哎喲卧槽!”

兩人中戴耳釘的那個手一抖,打火機啪嗒掉在了地上。

隨即兩名捕夢者展現了極強的反應能力和身體素質,“嗖”地站起身——

“沒有沒有沒有!這煙還沒點着呢,領導您通融通……”

通到一半,兩人臉都綠了。

哪來的什麼領導?明明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屁孩兒!

時井稚本來也沒想嚇唬他們,可看到兩人蹲在那抽煙的一瞬間,鬼使神差地就那麼說了。

不過他現在也記起這個眼熟的人是誰了。

荊煥燁的前副官,鄧薩——

什麼都好,就是腦子不太好的笨蛋帥哥,最具有標誌性的特徵就是他那右耳上永遠都不重複的耳釘。

“所以小同學,你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嗎?”鄧薩努力板起一張臉。

時井稚立刻擠出一個十分人畜無害的笑臉:“請問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啊?”

鄧薩一下警覺起來:“這是什麼最新的搭訕話術嗎?小同學,你年齡太小了,我們不合適。”

時井稚:……

這要是換作上輩子,小時長官能立刻把對自己這麼說話的人頭給捶通,再掛到辦公室門口倒吊示眾倆小時。

他剋制住想把這人削了的衝動,按照前幾天在林玄衿跟前的說法,重新複述了一遍。

“三年前你是不是去過S市?當時我在那裏旅遊,海灣景區里突然出現了幻想種,是捕夢者趕到救了我的命。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我應該見過你。”時井稚強行擠出一個笑容,“畢竟您的穿着打扮非常……讓人過目不忘。”

三年前的時井稚當然沒有去過S市,但他知道上輩子荊煥燁去那裏出過任務。而那時鄧薩還是他的副官,不管什麼行動基本都是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鄧薩一聽這話立刻認真了起來。

“對,三年前我的確去過那裏,你說的是那個變異了的烏賊吧?哎呦它可把我們害慘了!所有人的作戰服都染得洗不出來,我回家沖了得有八遍澡臉還是黑的!”

好慘。時井稚默默地想。

隔了這麼多年,再聽起來依然覺得好慘。

而且……如果荊煥燁那張白得跟瓷瓶一樣的臉也黑了……

時井稚不厚道地在心裏笑出了聲。

眼見這個話頭起得不錯,時井稚又問:“我還記得當時你們跟着的那個長官,他好像個子很高,長得很帥,頭髮也特別特別長。”

試圖繼續哭訴烏賊墨汁有多難洗的鄧薩突然停住了。

“你說荊長官啊!”提起這個名字,男人方才囂張跋扈的神色立刻正經起來。“荊長官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捕夢者,雖然當時他還很年輕,就已經帶了一個團的捕夢者了。”

“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對你們當面道個謝來着。”時井稚垂在下方的手不自覺收緊,“他現在也在這個學校里嗎。”

旁邊的捕夢者正要搭話,鄧薩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不好意思啊,他沒過來。”

沒來啊……

“但是同學你放心,我一定會代你向他轉告的這份謝意的。”

時井稚淺淺笑了下,點點頭。

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隱秘期待落空的感覺

重生后遇見了這麼些故人,唯獨關係最密切的,也是意義最非凡的那個卻遲遲沒有見到。

即便上一世兩人最後的相處並不愉快,時井稚還是遲鈍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想他了。

哪天偷偷去見一見吧,時井稚想。快放暑假了,和林玄衿一起去格洛那邊旅行一趟說不定也不錯。

就在這時,餘光里宋遷也從食堂里跑出來了,手裏還抱着他的那桶雞湯。

“那我就先告辭了,麻煩你轉告你們荊長官了。”時井稚笑着說。

走出去兩步,他突然又回頭伸手在空中點了點。

“下次還是不要在值班的時候偷偷抽煙了,否則被發現我可救不了你。”

“哎你這小孩!”鄧薩在後面氣得直跳腳。

宋遷已經走到近處了,等他過來便把保溫桶遞了過去。

“湯你帶回去中午接着喝,保溫桶裝着不會涼的。”

時井稚推脫不過,只得答應。

宋遷把東西遞過來時,忽然想起什麼般問道:“對了,剛剛聽見你跟那個捕夢者說荊長官,是荊煥燁嗎?”

時井稚點點頭,比出名的是自己還高興,說:“老師你也知道他呀!”

誰知宋遷嘆了口氣:“那當然,荊長官名副其實的青年才俊啊,可惜……”

時井稚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可惜什麼?”

“可惜走得太早了,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犧牲了……”宋遷遺憾地搖搖頭,“所以說,當捕夢者確實太危險了,小時你不去也是對……”

“哐當——!”

保溫桶掉在地上,擦着水泥地滾出去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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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守寡開始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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