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夢開端
曹郅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遲滯,像是灌入了膠水,腦袋裏昏昏沉沉。
他努力睜開雙眼,眼前卻一片朦朧,多眨了幾下眼睛,這種朦朧感才逐漸消失,眼前的事物開始慢慢清晰起來。
看向天花板,初升的朝陽把陽光灑進房間,印照在灰白的牆壁上。
“窗帘……”
曹郅看着房間內的陽光,努力回憶昨晚是否拉上窗帘。
很快他就發現,腦子裏不僅沒有關於窗帘是否合上的記憶,甚至連自己過往二十幾年的人生,在腦海中都是一團麻線。
只有幾個清晰的線頭裸露在外,在意識可以觸碰的範圍內。
他嘗試觸碰這些線頭,隨後宛如一記重鎚蠻橫地敲打在腦海中,劇痛沿着錘擊點擴散開來,大腦為了自我保護當場宕機,曹郅也隨即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曹郅悠悠醒轉,頭顱內殘餘的痛感使他有些不適,思維的遲滯進一步加劇。
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忘了過往的種種。
幸好,有些根植在骨子裏的東西還未遺忘,比如文字、行動的能力,以及日積月累養成的習慣。
他本能地檢視周圍,房間裏東西不多,不過一書桌,一床,一衣櫃而已。
曹郅慢慢從床上爬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軀體堅實有力,視線高度卻不大對。
常年以一米九左右的目光認知世界,猛然矮了一截,使得他有些不適應。
房間內的佈置他非常熟悉,熟悉到根本不用刻意去記憶,物品的擺放位置就自然而然地呈現在腦海中。
這就是他每天都在打掃的房間,曾經師傅的居所。
書桌上的電子時鐘顯示現在正是早上7:23。
然而曹郅自己的房間面朝東方,這個房間位於曹郅房間的對面,卻能接收進早晨的陽光,本身就違反常理。
不過腦袋裏渾渾噩噩,塞滿漿糊,他也沒有辦法細究這些旁枝末節。
書桌上有一本紅色封皮的筆記本,曹郅蹣跚着走過去,開始努力適應這副身體。
眼下這個房間給曹郅一種很大的違和感,表面上還是一樣的佈置,但是書桌上的抽屜卻打不開;側面的書柜上放有不少書,這些書籍的名字卻是模糊的。
曹郅想用力抽出這些書籍,卻沒有成功,它們彷彿被某種未知的力量焊死在書架上。
眼下他被某種莫名的力量驅使着,走到書桌前坐下,翻開了面前的紅色封皮筆記本,筆記本只有其中兩頁可以觀看,剩下的頁碼都被某種黑色膠狀物質粘連在一起。
上面寫着:
X年X月X日(日期被塗花了,看不清楚)
上午7:30起床、洗漱
上午7:40用微波爐加熱早餐
上午7:45吃早餐
上午8:00出門工作
【中間是大段的塗抹痕迹,看不清內容】
晚上22:00回家睡覺
合上筆記本,曹郅看了一眼時鐘,顯示器上的數字跳動到了7:29,曹郅右眼皮也緊跟着顯示器上閃爍的冒號跳了跳。
不過總算是有了些事情做,他照着筆記本上的內容,站起來走進房間內自帶的衛生間,準備洗漱。
衛生間裏沒有什麼異味,不過衛生間內的鏡面被一團鐵鏽色的污漬遮得嚴嚴實實。
曹郅試圖用沾水的毛巾擦乾淨,顯然無濟於事,連半點殘屑都沒能刮下來。
洗漱台上有一個小巧的腕錶,他沒有多想,順手戴上,這個動作彷彿重複了千百次一般熟練。
草草洗漱以後,曹郅推開房門,準備下樓用微波爐加熱早餐。
剛推開房門,他卻愣住了,哪有什麼下樓的樓梯,房間門外就是客廳,而且極為陌生。
記憶在他的腦海里翻湧,曹郅捂住額頭,有些頭痛,隨後他輕捏眉心,暗示自己不要多想。
收斂思緒之後,痛感也隨之褪去。
客廳和廚房連接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到灶台與冰箱。
曹郅沒有刻意搜查客廳,他的潛意識在抗拒這種行為,同時筆記本上提醒的時間也很重要,目前腕錶上的時間不經意間走到了7:38。
拉開冰箱,裏邊只有三明治,麵包,牛奶之類的食物,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用於午餐和晚餐的製作。
順手拿起一個三明治加熱並食用后,曹郅正式出門。
打開客廳大門,自然也不是熟悉的景象,門外老舊的牆面上貼有不少小廣告,牆面只是簡單漆成灰與白兩種顏色,甚至台階都沒有鋪築瓷磚,單純用混凝土澆灌而成。
樓梯間破敗不堪,能看出曾經也有貼過小廣告的影子,可惜牆面脫落之後,裸露的石灰和磚塊交錯遍佈,不支持再貼一次。
行至底樓,樓梯口貼着一張告示,告示內容模糊不清,與書架上的書籍一個模樣。
走出住宅樓,曹郅可以看出來自己正身處一個老舊小區內。
除此之外,小區內的一切都有一種模糊和不真實感,就像快餐遊戲內的某些不允許進入的樓房都會用貼圖來替代,以及天空、行道樹和草坪都使用網站上別人做好的模組直接裝載一般,處處透露着違和感。
小區大門不像現在這樣使用指紋或者面部識別這樣的便民科技,一道簡單的鐵門橫亘在兩根門柱之間,就這麼敞開着。
大門旁有一個門衛室,同樣大開着門,裏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不僅沒有人,甚至連桌椅之類的東西都不存在。
曹郅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他身形飄忽着走出大門。
小區大門口便是公交車站,受本能地指引,他走到了站台下。
那時候的公交車站台,還不像現在這樣,有遮雨棚,有椅子,還有支撐遮雨棚的廣告牌。
一根豎直的鐵杆,幾塊鐵板,就可以構成一個簡單的公交站台,說是站台,把它稱之為站牌顯然更合適一些。
鐵板上寫着經過這個站台的公交車有哪幾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等等。
曹郅站在公交車站牌下等候了一會兒,一輛型號老舊的公交車,緩緩出現在道路盡頭。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就那麼杵在站牌前,靜靜地等待上車。
公交車終於停在曹郅面前,老舊的不光是型號,這輛車就像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皮膚上長滿各種蘚,整輛車呈現出一種疾病纏身的姿態。
打開門后,曹郅走上車,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兩張一元的紙幣,投入箱子內,就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整輛車上,空無一人,包括駕駛座。
但是曹郅面無表情,他垂着頭,眼神黯淡。
車門緩緩合攏,載着這唯一的活人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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