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見蘇格蘭，久違的重逢

在某座樓的頂層守了一晚上、也吹了一晚上冷風的諸伏景光正耐心等着狙.擊對象出來,結果人沒等到倒是等到了一場異常熱烈的爆炸。

諸伏景光愕然地放下手裏的木倉，看到爆炸之前酒吧里走出了一個人。

說實話他並不想射殺這個同為卧底的友方，但他心裏清楚,這是沒辦法的事。他不得不聽從組織的命令。現在酒吧炸了不用他扣下扳機,他也沒多高興，畢竟那麼大的火,任他是什麼都得燒個一乾二淨。

是組織的人？是哪個人插手了他的任務？還是其他黑.手黨的人？不,不太可能。有哪個黑.手黨的人能精準地在他們清理叛徒的這天去伏擊？而且這麼做一點好處都沒有。

諸伏景光臉上滿是“蘇格蘭”的冷漠，冷冷地盯着酒吧門口那個緩緩走出的身影。距離太遠，他也沒特意用來.復木倉的瞄準鏡去看，並看不太清那人的臉。但是他看到那個人正在往他這邊走。

看樣子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

諸伏景光漂亮的鳳眼微微眯起。手裏再次握緊木倉支，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撤退或者給對方一顆子.彈。

應該是組織的人沒錯……是琴酒特意讓對方來橫插一杠的嗎？是不信任他“蘇格蘭”還是不想攔對方？總不會是攔不住。琴酒身為組織當之無愧的topkiller，只有傳聞中聽過的朗姆大概能壓他一級。

topkiller，琴酒。

“……”想起這個人，諸伏景光眸光暗了暗,下意識咬緊了牙,身體微微發抖。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琴酒派他去做的那個清掃任務。

也忘不了——糊滿了鮮血的臉，穿了洞的手機,還有血跡斑斑的柯.爾特。

總有一天，他要和zero一起，把這個盤踞在日本上揮之不去的陰影連根拔起、挫骨揚灰……！

他整理了一下神色，聲音非常平穩，敲了敲耳里塞着的耳機。

扣扣。

那邊很快接到傳訊。

琴酒這邊剛剛解決掉傑克丹尼,突然收到諸伏景光的訊息。

“什麼事,蘇格蘭。任務還沒完成嗎？”

“有人半路截了我的任務。”

這件事琴酒當然知道,還知道那個年輕氣盛的新人是直接衝進去了。

“人呢？”琴酒冷聲。

“死了,對方用的是炸.葯。把整個酒吧都炸了。”諸伏景光當然知道對方問的是哪個。

“還算不錯。”琴酒勉強表示滿意，看樣子羅曼諾夫也不是完全的衝動行事。

“收隊吧蘇格蘭，任務完成了。”之後還得再派底層成員去確認一下小老鼠們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那人是你派來的？”諸伏景光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可是搶了我的功勞。我在天台上待了一晚上，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自己問他去。”琴酒壓根不在意，點了根煙，敷衍了事。這種爭搶功勞的事他向來不關心。也跟他沒關係。他根本不需要。

“伏特加，開車。”

“行，知道了。”諸伏景光也沒追問。反正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寫什麼所謂的功勞。誰要誰拿去。他不稀罕。不過隨口一問而已。

諸伏景光掛斷通訊，快速把來複木倉收進貝斯包，背起包，轉身下樓。

而這邊，清原晟凜一邊像是蝸牛一樣往前挪，疼出了痛苦面具，一邊迅速瀏覽系統面板。

“喂，系統先生，有沒有什麼能讓我看上去凶一點的技能或者道具？”他現在心情有些激動。

“宿主先生，其實我覺得您現在可以直接去參演兇殺現場。絕對妥妥的被害者或者兇手。”

“別貧了，快點。”清原晟凜從兜里摸出一顆糖，雖然他很小心了，但糖紙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

有點噁心。

清原晟凜撇了撇嘴，還是沒說什麼，三下五除二剝了糖紙往嘴裏一塞。

有點咸甜咸甜的，大概是混了一點血在裏面。清原晟凜強行忍住嘔吐的慾望。他得補充糖分。

“宿主先生，這種‘讓自己變凶’的東西又沒有任何用處，還是不要浪費生存值比較好。”1107號系統誠懇建議。

“我怕我看到景光太高興然後忍不住笑出來。那就糗大發了。”清原晟凜似乎能想到那個場景，甚至光是想到，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來。

“我可是要成為優質卧底的男人。”嗯，還外加優質社長、優質街頭藝人、優質宿主。一個人打好幾份工。

“沒有官方認證的卧底？”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系統先生。我真的很想把你從我腦子裏拉黑。”清原晟凜一邊嘎吱嘎吱把糖咬碎，然後從衣兜里摸出一板葯，從裏面摳了幾片出來，也沒細看，直接囫圇吞棗像是剛剛嚼糖一樣卡擦卡擦幾下咽了下去。

干吞藥片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比剛剛混了血的鐵鏽味糖果還難吃，難吃到令人作嘔。

清原晟凜一邊噁心到瘋狂吐舌頭一邊強行把已經咬碎了的藥片往喉嚨里吞。

“宿主先生！請您注意控制自己的行為！！！不要隨便亂吃藥！！！用藥過度是很危險的！！”1107號系統那已經深深刻入清原晟凜dna的警報聲又在他腦海里瘋狂炸開。讓他夢回那一個個被系統吵到的場景，尤其是外守洗衣店。

他急了他急了。哦不，是它急了。

清原晟凜還想逗逗它，但最後還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我沒有用藥過度。”他死鴨子嘴硬，狡辯道，“我是循序漸進每天加量的，而且也沒服用超量的克數。”

“那也不是這麼個吃法！”1107號系統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簡直要吐魂。

“可我真的好痛。”清原晟凜眼淚汪汪，企圖讓系統心軟。

“……那也不行。”1107號系統態度又軟和下來。等下它去查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技能或者道具，應該能有點用。

“反正你要是再吵，我就再吞一百片！”清原晟凜放棄講和，選擇互相傷害。來啊造作啊！看誰比誰狠心。

“……”你真是夠了！

1107號系統在這一刻終於體會到了宿主的同期好友們常常感受到的心塞和心梗。這是什麼？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宿主先生這就是恃寵生嬌！

“琴酒派你來的？為什麼插手我的任務？”一道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他在腦子裏和系統的鬥嘴。

非常熟悉，但冷漠到讓他陌生。

清原晟凜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那棟樓下。對面站着的正是他可親可愛的同期好友，諸伏景光。對方正站在樓梯上俯視着他。

真的是景光誒……幸好他今天來了。

清原晟凜僵了一下，然後抬頭，若無其事地笑了——像“傑弗里”經常做的那樣，歡快而又放肆。只是清朗的笑聲混雜着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把這裏變得像鬼片里常常出現的場景一樣詭異滲人，讓人背後一涼。

諸伏景光不適地皺了皺眉。

血腥味太濃了。

藉著月光和燈光，面前這個少年的臉上點滿了斑駁的血跡，雖然一身嚴嚴實實的黑衣，卻明顯能感覺到有一部分已經被浸濕浸透變了色。

重傷？

“咳咳咳。”淺棕色捲髮的少年咳得越來越厲害，那架勢彷彿要把肺也咳出來似的，有鮮血從捂住嘴的手的縫隙中滲出。笑聲幾乎被淹沒，但那雙藍灰色的眸子卻還是笑着看着他，像個天真無害的少年。

不可否認，那一瞬間諸伏景光心裏動了惻隱之心。

這個少年還這麼年輕，和kiyo一樣。可是那個說“我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的kiyo已經死了，死在這個組織手裏。

就和剛剛埋葬在大火里的四玫瑰威士忌一樣。

這個組織是一顆毒瘤。它害死了無數的人，也逼得很多人不得不沉浸於黑暗——就像這個少年一樣。它逼着他們踏上犯罪的道路，以此把他們綁在自己的戰船上。

但是這個少年還有救。送去贖罪后，對方是否能迎來新的人生呢？像普通的少年那樣天天上下學，為了學業苦惱，會有喜歡的人，能站在光明下。

諸伏景光下意識摩挲了一下別在腰間的那把柯爾特，控制着神色再度冷淡下來，剛才那一瞬間的溫柔和動搖彷彿錯覺。

“琴酒派你來的？”他重複了一句，眉間是恰到好處的“無故被插手了任務”的不爽和冷漠。

景光也是個演技派呢。看樣子不可能會露出讓酒廠抓到尾巴的疏漏和失誤。不過也是，畢竟他可是鬼冢班的成員。

但是景光的變化真的很大啊，變得更成熟更帥氣了。背着貝斯包的樣子也很鯊人。不知道零又是怎樣呢？已經進化成皮黑心更黑的卧底侍應生了嗎？

清原晟凜臉上的笑容擴大，有幾分真心也摻了幾分假意。他笑道，“誰知道呢？我不認識琴酒，也不知道那是哪位。我是自己和負責人申請過來的。啊，難不成不小心搶了先生的目標？”

“那還真是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他悄咪咪放下了捂着腹部傷口的手，若無其事般對着一臉冷漠的諸伏景光笑了起來。明明是溫和無害的笑容，看起來卻像是在挑釁。

輸人不能輸陣，他也得好好扮演“傑弗里”的角色才行。

而且正好提醒一下景光——不要隨便和別人提酒廠的代號，哪怕那個人看上去是酒廠的人也不行。萬一對方不安好心呢？要是去跟琴酒打個小報告什麼的也會很麻煩吧。

蒼白的面孔、殷紅的鮮血和明媚的笑容夾雜在一起，讓人生理和心理雙重不適。諸伏景光恍惚中想起了kiyo的笑顏，也想起了那天一身血跡、滿是臟污的屍體。

“是嗎。任務完成就撤退吧。”諸伏景光扔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不願再看見那張僵硬和虛假的笑臉，背着貝斯包往遠處走去，腦子裏兩張截然不同卻又莫名相似的臉不斷切換。

“好的哦，這位先生！”

清原晟凜在他背後笑着回答，語調聽不出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