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4級監獄
“這些只是猜測。”譚途閉了閉眼，似乎是在竭力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成立國際聯合政府就是為了抵抗怪物，五十多年來多少人類被怪物虐殺！我們都被逼到這份上了，怎麼可能議和！”
“不可能！”
陳理自顧自的躺下閉上眼，顯然沒有和他爭辯的想法。
譚途一直站着，雙手攥的死緊。
……
四級監獄分為五個區域。
地上一層為D級監區，用來關押普通叛逃者或是無智商怪物；
地下一層為C級監區，用來關押弱小異能叛逃者或是高智商無異能叛逃者；
地下二層為B級監區，用來關押強異能叛逃者或是有智商怪物；
地下三層為A級監區，用來關押超變異高智商怪物；
地下四層為審訊區和刑區。
“智妖和馮游被關在了幾級監區？”譚途和陳理一前一後走在地上一層，前者看着長長的走道，有些好奇的問道。
回答他的是走在最前方的杜可：
“馮游在C級，那隻白虎和智妖在B級。”
譚途有些意外：“智妖竟然沒資格被關到A級？”
杜可笑了笑：“實不相瞞，A級監區自建立至今還沒收押過罪犯，智妖雖然是高智商怪物，但是B級足夠關住它了。”
“其實A級監區的防禦等級和B級相差不多，之所以設立A級，更多的是震懾作用。”
譚途贊同的點頭：“智妖算是目前為止東大陸最頭疼的幾名怪物之一了，這個級別都只能關A級，恐怕以後也沒誰能住進A級。”
說著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調侃道：“不過要是把陳警官抓進來，A級肯定是妥妥的。”
杜可先是一愣，然後也忍不住笑了一聲：“雖然不可能發生，但理論上沒錯。”
……
四級監獄的所有監房都是統一樣式的單人間，狹窄的監房只有一張靠牆的床和一個完全無遮掩的蹲便，床上是鐵灰色的被褥枕頭，監房的犯人只有在早上六點才可以在獄警的監督下一起完成洗漱，如果有犯人沒能在六點準時出現，那麼等待他的會是窗口鎖死，進入完全黑暗餓上幾天。
至於到底餓上幾天，取決於當天獄警的心情。
異警司的警察從不會毆打犯人，也不會去刻意剋扣犯人的物資。他們只會用各種合理的手段讓犯人保持聽話。
如果黑暗禁閉無法讓犯人或怪物變得老實，那麼異警司內部的精神力異能者就會出手……總之，總有能讓你聽話的方法。
地下一層，C059監房
馮游穿着亮藍色的監獄服裝，雙手都被扣上了壓制異能的抑制環，亂糟糟的黑髮似乎已經很久沒打理過，臉上青色的胡茬已經長得有些長了，原本看上其正氣凜然的前信息部副部長，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頹廢的氣息。
聽見監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馮游抬頭。
狹窄的監房站着三個人顯得有些擁擠，馮游的目光定在站在監房門口的陳理身上，聲音嘶啞：
“你抓住了智妖。”
陳理安靜的看着他，沒有動作。
杜可站在床邊盯着馮游，譚途則是打量着監房唯一的小窗口，三人都沒接話。
馮游似乎也不需要他們回答：“我以為，你能在智妖手下逃生就已經很了不起。”
“原來，人類可以戰勝強大的怪物。”
譚途慢慢的將視線轉到馮游身上，
陳理依舊沒有說話。
“三十二年前，那時我二十七歲，才剛進入信息部，滿腦子都是該怎麼報效人類，擊敗怪物奪回家園。”
“十年前，我爬到了信息部副部的位置，開始接觸到最核心的秘密。”
“兩年前，另一位副部叛逃，主城區通訊癱瘓，我那時在第二生存區被緊急召回。”
“在恢復通訊的當天，我遇見了一個怪物。”
“那是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它不僅能口吐人言，還會使用安全部做出的屏蔽器。”
“我驚訝地發現，它擁有着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
“怪物擁有了智慧，我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從它的口中，我知道了怪物組織的存在，知道了人類當中存在着一批早已與怪物取得聯繫的叛徒。”
“我本來，是打算記下揭發他們的。”
馮游笑了一聲。
“但是它告訴我，高層內有一大半都默認了怪物的存在，已經在着手準備議和。”
“怪物準備用一場慘敗來為自己爭取更多的籌碼，所以它們選中了我。”
杜可的眼睛瞪得溜圓，差點就怒喝一聲‘說謊’，只是殘存的理智讓她強行將這股衝動忍了下去，轉而扭頭看向陳理，似乎在尋求他的否認。
陳理依舊神色平靜：“所以你選擇了怪物，放棄了人類。”
馮游的神情一瞬間變得猙獰，他‘噌’的一下起身，又被杜可強行按着坐下，一邊掙扎一邊怒吼：“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政府拋棄了我們，我別無選擇！”
“陳理！你根本就不明白那種無力感！你就是聯合政府的走狗！”
“你當然不會理解我的絕望！你是強大的異能者，政府永遠都不會拋棄你，可是，我不一樣！”
“怪物殘忍暴虐，信息部本就將它們得罪死了！我為自己找出路有什麼錯！”
譚途衝上前一腳將馮游踹倒，青年的眼中滿含怒火：
“所以你就用兩千多人的生命為自己鋪路？！”
陳理向前走了一步：“你覺得自己能活到議和？”
原本滿臉漲紅狀若瘋魔的馮游一頓。
“怪物殘忍暴虐，你覺得你還有多少利用價值。”
蹲下身看着馮游，陳理的神情和剛進來時一模一樣：“你倒是很自信。”
俊美的青年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馮游好像在對方黑色的瞳仁里看見了剝去層層偽裝、無所遁形的自己。
一陣寒意自心底蔓延開來，原本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下，馮游顫了幾顫，有些狼狽地躲開了陳理的視線。
青年顯然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站起身走出監房，向著來時的路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回頭看鎖上監房的杜可和她身側的譚途。
“杜可，明天早上五點我會離開第九區，在此期間我給予你一次無責辭職的權力。”陳理說完便不再停留，也沒有等待仍舊站在原地的兩人，而是獨自一人離開。
青年的身影漸行漸遠，杜可愣愣的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身旁還有個人。
“中將，我帶您出去。”
譚途點了下頭，似乎沒發現杜可的異常，甚至於一路沉默，直到看到休息室里半躺着的陳理。
兩人沒有任何約定，但還是不約而同地再一次在休息室碰面。
“陳警官，如果國際聯盟確認議和，你會怎麼做？”譚途放棄了東拉西扯，索性一次性攤牌，“如果真的議和，人類會落到什麼樣的境地？國際聯盟又能為普通民眾爭取到多少權力？”
陳理這次沒有閉上眼睛。
“我會服從政府的命令。”
譚途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那麼，這一切是左帥的意思？”
現在看來，出了名的不好相處的陳理能對自己說這麼多，不是因為他本人人格魅力超絕，而是因為左帥的授意！
陳理點頭：
“這只是一次提前照會，等到國際聯盟的觀察使過來，這件事就會被公佈。”
譚途拉了把椅子坐在陳理面前：“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顏中將會在本周日辭職，方紙鷂的態度未知，其他人尚未知悉。”
“左帥逼顏中將辭職？”譚途嗤笑，“那麼我也反對，是要我也一同辭職嗎！”
陳理似乎沒聽出譚途話中的挑釁：“她是自願的。”
“無力改變又無法接受，只能這麼選。”
漆黑的瞳仁對上譚途淺褐色的雙眼，青年語氣淡漠：“顏中將要為她的後輩家人負責。”
譚途幾乎是在陳理突出最後一個字之前就跳了起來：“你在威脅我？！”
“你可以這麼理解。”
譚途被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幾乎是咬牙道：“陳理！我就不信你能接受議和，你加入異警司將近八年，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群怪物的卑劣！”
說著也不等陳理再說出什麼來刺激自己，譚途直接摔門而出。
陳理依舊半躺着，那張似乎永遠沒有表情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
第二天早上五點，陳理坐在異警司的公車上，接過了杜可的辭呈。
“我會簽保密協議，”杜可的臉色比陳理還要白，身形站得筆直，“對不起陳警官，我無法接受。”
低着頭偷偷抹了把眼睛，杜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正常：“我會在這裏待到新任負責人到來……另外，譚中將說有急事，在凌晨兩點提前離開了。”
陳理翻開辭呈看了一眼又合上：“好。”
說完便不再看杜可，而是靠在椅背上，淡聲吩咐道：
“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