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惡魔
()杜蘭順着扶梯爬上閣樓，他彎下腰用手指擦了一下薄薄的木製地板，上面出奇地一塵不染。
和二樓其他房間滿屋子灰塵比起來，這間小閣樓似乎乾淨許多。
事若反常則必有妖，杜蘭屏住呼吸，遵循着潛行的關鍵要點，往閣樓深處走去。
誰知道在這個時候，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聲。
杜蘭皺了皺眉，突然間，明亮的燈火從前方傳了過來，然後便聽有人說道：“是誰？誰在哪兒？”
這個聲音平淡而有些虛弱，混雜着幾聲不明顯的咳嗽聲，彷彿是一個病人。
杜蘭眯起眼睛，閣樓深處的燈光越來越亮，不多時，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提着一盞油燈充滿訝異地站在了兩個書櫥旁邊。
“我明明已經把大門釘死了，你是怎麼進來的？”男人咳嗽了一聲，有些好奇地望着杜蘭。
杜蘭沒有放鬆戒備，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沒有什麼惡意，然而誰知道這鬼地方是怎麼回事。邪惡之地的第一個任務是清理墓園，杜蘭根本無需和人打交道，直接將那些邪惡的怪物解決了就是。但是這個任務卻截然不同，任務文書上並沒有明確交代要剷除這些任務目標，根本目的則在於清除這件宅子的邪惡力量。
幽靈兄弟和無頭少女都沒有給出這股邪惡力量的明確來源，雖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那個傳說中的惡魔，但是杜蘭連這惡魔叫什麼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任務到現在可謂是一頭霧水。
“你好，我叫杜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就是貝隆先生了？”
杜蘭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目測技能反饋回來的信息少的可憐，除了貝隆的名字和等級之外一無所獲，基本上和邪惡契約給的信息完全吻合。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過既然能用語言交流，杜蘭就不準備訴諸武力，自己那點小本事狐假虎威嚇嚇鐵皮那廝還容易，但面對19級的怨靈還是悠着點兒好。
男子點了點頭，非常嚴肅地說：“是的，我是貝隆，你不該進來的，這裏是不祥之地。如你所見，我早已不是人類，惡魔的力量將我變成了怨靈，總算我還有幾分靈智，不然你貿然闖進來恐怕就要迎面撞上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怨靈了。”
杜蘭心中一動，看上去貝隆比無頭少女還有幽靈兄弟都要好說話的多，自己不妨從他這邊下手找到那隻惡魔的蛛絲馬跡。
於是他聳聳肩：“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身負使命，為了消滅盤踞此地的惡魔而來，晨曦教會的信徒從來也不知道何為半途而廢。如果您能告訴我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將感激不盡。”
厚顏無恥的杜蘭再度拉大皮扯虎旗，晨曦教會素來是邪惡的剋星。哪怕是黑暗的第三紀，在惡龍的統治之下，晨曦教會也有一部分苦修者、狂信徒和大主教沒有逃入避難所。他們選擇留在了費南大陸上，或明或暗地傳播着晨曦之主的教義，同時為各地居民驅除邪惡。
而晨曦之主的榮光，早已融入了每一個於燼人後代的血脈之中，這是靈魂最深處的烙印，時間和強權都無法將之磨滅。
“你是晨曦教會派來的？”貝隆眼睛一亮，旋即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抱歉，事實上，在成為怨靈之前，我也不知道靈體也是會咳嗽的……”
男子幽默地笑了笑，示意杜蘭跟着他走：“現在是晚上八點，距離我失去神智的十二點還有四個小時，我想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杜蘭心中一動：失去神智的十二點？難道這傢伙現在的清醒只是暫時的么？
兩人相繼走到了閣樓的深處，幾排書櫥之後是一張不算寬的小床。煤油燈被點在一張書桌上，橫置的書桌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幾本裝訂jing美的書籍。杜蘭看似隨意地瞟了這些書一眼，表面上依舊無動於衷，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些書？這些語言文字……原來如此。杜蘭心中豁然開朗。
“我祖上也曾經出過幾名學者，所以這間宅子裏也有不少書。”貝隆笑着將書桌清理了一下，遞了一張椅子給杜蘭，自己則是坐在了床沿上。
杜蘭笑了笑，卻沒有坐下。他的目光在四方游移，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四周圍的環境。
臉se蒼白的男子十指交叉，拇指抵着額頭，突然開口：“閣下既然是晨曦教會派來的，那麼我的那封信，主教大人應該已經看到了？”
杜蘭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最近邪惡勢力頗為猖狂，主教大人人少不足，所以賜予了我一件寶物，讓我前來對付那惡魔。”
“寶物？”貝隆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神se。
杜蘭眨了眨眼睛，將劣質聖水和羊脂蠟燭放在了書桌上：“你看，這兩樣東西都是晨曦教會驅魔大師出行必備之物。當然，這些還稱不上寶物，真正能剋制惡魔的寶物被我放在了這兒。”
杜蘭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挎包，神秘兮兮地對貝隆說：“主教大人說了，無論是多麼厲害的惡魔在這件寶物的巨大威力下只有繳械投降的份！”
貝隆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好了貝隆先生，現在你能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和我說一遍呢？”杜蘭不動神se地將小挎包掛在了椅子上，嘴裏還嘟囔着：“下面那兩個幽靈，還有那個沒腦袋的女鬼什麼也講不清楚，居然還想傷害我，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全部被我消滅了。”
“哦？他們被您消滅了？這、這真是太可惜了。”貝隆惋惜地說：“那對流浪漢兄弟倒也算了，他們根本就是這次事情的罪魁禍首……只是可憐了我的安娜，我們兩個怎會如此不幸，剛剛踏入愛河便被捲入了這樣的事情。我可憐的安娜……”
杜蘭咳嗽一聲，示意貝隆言歸正傳。
男子咳嗽了一陣，緩緩地開始敘述：
“事情就和我信中所說的那般。那天晚上，裁縫鋪接了兩個單子，客人說是傍晚過來拿衣服，但是我等到快天黑了，他們也沒有來。我本來和安娜約定了時間，但是如果我走了，那兩個遲到的客人就有可能拿不到衣服。
於是我喊來舒伯特兄弟，好心地請了這兩個可憐的流浪漢吃了一頓晚飯。我唯一希望他們做的，只不過是幫我看一下裁縫鋪，等到那兩名客人來，將做好的衣服交給他們，如此而已……可是誰知道，居然惹出了這樣的禍患！”
貝隆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se，他雙手緊緊抱着腦袋：“等我結束和安娜的幽會之後，情緒高漲地回到了裁縫鋪，卻發現舒伯特兄弟已經不知所蹤……那個時候，我心裏就有了不詳的預感。我想起了祖上的那個傳說——在這間宅子裏的某處，封印着一個恐怖的惡魔，每逢夜晚封印力量薄弱的時候，這個惡魔便要出來作怪害人。我繼承這間宅子的時候無畏無懼，但是依舊聽從了我叔叔的忠告：永遠也不要打開二樓側卧室盥洗室上的閣樓。
當我發現流浪漢兄弟不見了之後，我立刻衝到了二樓，正如我猜的那樣，閣樓的門被打開了。
我驚恐萬狀，想要跑到街上去，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眼中的世界已經是一片黑暗，我在街上轉來轉去，卻碰不到一個人！
我找不到教堂，只能萬分沮喪地回到家裏，寫下了那封信。誰知道我還沒寫完，一個令人畏懼的聲音開始在我耳旁竊竊私語，我知道是他……是那個恐怖的惡魔！
他在誘惑我墮落，我拒絕了他，然後我便開始瘋狂的吐血……我感到我一隻凌厲的小手撕扯着我的肺，我幾乎不能說話。最後我將信從門縫中遞出，然後將大門釘死——我不希望其他人，特別是安娜走進這座宅子，淪為惡魔的爪牙……
可是沒有想到，安娜還是來了，可憐的安娜……她除了對我的愛之外，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惡魔、惡魔殘忍地割下了她的腦袋。我們都變成了怨靈，在惡魔的力量cao控之下，只能在這座宅子裏的某些空間徘徊着。我還算比較幸運，一天之中能擁有十二小時的清醒時間，安娜和舒伯特兄弟則永遠渾渾噩噩，想來是他們對我主的信仰不夠虔誠的緣故。”
貝隆的故事講完了，杜蘭卻沒有滿意，他挑了挑眉毛：“那麼貝隆先生，你可否告訴我，那隻恐怖而殘忍的惡魔，眼下究竟在哪裏呢？”
貝隆滿臉倦意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杜蘭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自從他被舒伯特兄弟放出來之後，強大的力量讓他無所不能，神出鬼沒。平時的ri子他都在這間閣樓里，或許是封印沒有完全解除的緣故。而他之所以容許我擁有十二個小時的清醒恐怕也是因為一個人太悶了。”
“你的意思是，那惡魔可能隨時回來？”
貝隆點點頭，微微笑着：“如果你想要對付他，那就要早點做好準備了。”
“不過在這之前，杜蘭先生，能不能讓我看看你那件用來對付惡魔的寶物呢？畢竟我和惡魔相處地很久了，對他非常熟悉。如果你的寶物不夠厲害恐怕傷害不了他，那樣的話，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