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化吾為王
伊甸園一號城市的治安管理總局內，李清都和李凱之二人分處不同的監室，面對了一夜的審訊，二人此刻都疲憊不堪。
李清都趁着暫時無人的空窗時刻，正欲短暫小睡一會兒。
只見他雙臂在桌子上一攤，身子一俯下，腦袋正欲落下，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
他頓時頗感煩躁，抬頭望去，屋內走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子，那人他見過，正是當初和伊戈爾一同去病房的那男子。
“真是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那人也不見外，隨意打了個招呼，便抽出一把椅子坐在李清都面前，李清都皺起眉頭，思索半天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沒禮貌？
“你哪位？”
李清都也和他一樣，擺起架勢。
“咳咳，自我介紹一下，一號城市治安管理局總局長——草川拓彌，很高興再次見到新任史官先生。”
他的字句禮貌，但語氣也並不恭敬，一副倨傲的樣子。
“哦，沒聽說過。”
李清都撇了撇嘴。
“不管怎麼說，還是非常感謝史官先生幫我局清理了這一大難題。”
李清都和他同時眯起眼睛，互相盯着，倆人對話針鋒相對，各懷鬼胎。
“你就必須要把罪名給我坐實？鷹派看來也不是鐵桶一片啊？”
李清都一雙眯縫着的眼睛，目光閃閃，銳利有神，正威風凜凜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看個透。
草川拓彌笑了笑，逐漸放鬆放鬆了身子，他掐掉手中的錄音筆，身子湊到李清都面前，小聲說道：“不敢不敢，不是鷹派，是重建派。”
聞言，李清都也同樣盯着他的眼睛，想起了當初在教堂中演奏《第三交響曲》的那老人。
“好手段，看來是從把湛盧的完整權限交給我后，你們就已經打算把我拖下水了。”
李清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從一開始，他不僅是在為共同體和Flive打工，還想把他變得和他們變成一樣。
“當然，你的雙手不沾上血，怎麼去拉回在墜落邊緣的世界？”
只見滿臉笑意的草川拓彌站起身子，重新打開錄音筆，然後走到門前將門打開，向著李清都微微鞠躬。
李清都見狀也不打算再理睬他，作勢便要出走。
當他走到草川拓彌身邊時，身體不寒而慄，他聽見了他的低語。
“我們都會死去，但我們的死都有意義。先生，你該去做必須要做的事了。”
走出審訊室，他看見那寸頭李凱之早已在外面等待着他。
穹頂的模擬自然陽光照下來，打在他的眼睛上，他順勢用手遮了遮。
“這麼早啊？”
“你以為，等你半天了都。”
李凱之向著李清都扔過去一瓶水，飢腸轆轆的他早就忍不住了。
這已日上三竿，而他在審訊室內，卻連早飯都沒有被款待。
“快走快走，快去吃飯。”
……
倆人正在餐廳中等待着機械人將食物送來，在這個集成了人類最尖端科技的二級文明象徵的戴森環生態系統上，基本很難看見人力資源。
自從前時代，英特爾公司推出的集成AI加速的至強可擴展平台，可以讓採用不同算法的項目，藉助統一的計算平台，同時藉助優化的AI軟件和持久內存等英特爾數據中心級產品，實現強大的兼容性。
在不遷移數據，不改變開發環境的情況下，
就能夠高效率地構建和部署AI應用。
自此以後，人工智能技術更是井噴式發展，在人工智能的協助下，各項原本受限於當時生產力的難題也迎刃而解。
只見金屬天花板上泛着流光，代替了原本該有的吊燈，人們在這樣的餐廳享受着別樣的生活。
記憶金屬完全貼好人體弧度，形成最完美的座位。
來來往往的智能機械人內部放着客人們的餐食，來去匆忙但是井然有序。
客人們享受着舒緩的音樂，隨意地聊着天南地北。
有的人聊着什麼最近太空軍又在募兵，有的人聊着人工智能板塊基金不斷逆跌。
讓李清都和李凱之同時注意到的是關於關於執政總理將在兩天後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消息。
“哎，總理在位四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親自召開新聞發佈會！”
“不光是這四十年，共同體五百年歷史上你見過哪一屆總理親自召開過發佈會呢！”
……
李清都他們倆同時扭過頭看向說話的那倆個人。
李清都大抵知道這新聞發佈會的根本原由，即使李凱之也明白這和太空軍急募退役兵有關，但他卻並不多想，還頗感好奇。
李清都面色沉重，清楚時不我待，人類負死頑抗，大概也並沒有什麼意義。
“你害怕死不？”
李凱之聽見這樣的問話，他記得這句話李清都好早就問過了。
“怕啊，怕的不得了，但我更怕我爸媽我弟活不下去。”
他回答道，李清都心不在焉“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即使人類走出地球上千年，即使核聚變技術完全成熟，但他仍然沒有信心。
拿破崙文明從阿爾法星繫到太陽系只需要五年，完全近光速。
這就像是一道天塹，他越不過去，人類也到不了那種地步。
“你先吃吧，賬我付過了。多多保重，我先走了。”
他每當想起這樣的事便心情沉重，只能潦草向李凱之道個別，然後他沉默着迅速離開餐廳。
或許李凱之也知道這樣一別，此後再無相遇可能，也不再作聲，直到目送他徹底消失。
“爸、媽，兒子不肖，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您二老了，兒子要去保家衛國了！在家裏多聽聽我弟的話，他也長大成人了，不是個小孩了，你們要活的好好的、好好的……”
他打開視界錄著音，使勁往嘴裏扒拉着飯，然後一邊瘋狂吃飯，一邊嗚咽，直到口中塞不下。
旁人看向他猶如看着瘋瘋癲癲的瘋子……
視界的鏡頭裏，環境是高檔的餐廳，人們享受美好生活，外面燈紅酒綠。
“爸媽、老弟，我愛你們……”
他的眼淚在流，嘴角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