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佛陀的袈裟
靜姐請我去她的茶舍喝茶聊天。
我剛一推門進去,見她正和兩個小姑娘在玄關不遠處的茶席邊,談論比劃着什麼。
她對我招手道:“快來明慧!”
她手上拿着一串亮晶晶的物件,走近了細看,原來竟是在編佛珠手串。
“坐,明慧。”
小姑娘給我倒了一杯茶,靜姐手上動作卻不停。
“靜姐,這是你自己編的嗎?真好看!”我贊道。
她打好活結,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笑着回話。
“這裏所有的手串都是我自己編的。”
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玻璃櫃裏,陳列着好幾十串美輪美奐的佛珠。或像寶石,或像翡翠,各有各的獨特味道,看得直叫人眼花繚亂,不知往哪一串上仔細瞧才好。
正在此時,玄關上方的風鈴“叮叮噹噹”地響起來,原來是來了客人。
靜姐抬頭一見,竟是老相識,熱情地招呼他們進了包間,說讓我和姑娘們先玩會兒。
沒過多久,風鈴又響了,進來一個人體型高大的青年。
他年紀大概二十七八,穿着一身乾淨的白色禪服,外面披一件淺綠色薄衫,走起路來衣袂飄飄的樣子。
雖是人高馬大,但他的神色卻很溫文爾雅。
還沒等他開口,身旁的小姑娘甜甜地笑道:“陳楓師兄,靜姐招呼客人去了,你先等一等吧。”
那人便着走近來和幾個茶藝師聊起來。
陳楓道:“前幾日,我和靜姐一起去上師那聽聞佛法,上師教了我一個手印。”
“他說,我們平時供花、供燈幾乎不打手印,其實打手印供養更好。我教你們一下,以後你們在佛前供養的時候,也可以這樣做。”
幾個茶藝師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便很認真地跟着他學起來。
不一會兒,又來了兩個中年大叔,這兩人我倒是見過幾面。
靜姐也從包房裏出來了,約着他們三去裏間,並親切地對我招手示意。
“明慧你也一起來,大家都是自己人,沒關係的。”
和那麼多不熟的人,尤其是男人,處在一個私密的空間,我挺不好意思的,但還是硬着頭皮跟着去了。
沒辦法,誰讓我挺喜歡靜姐的呢。
我們一起進了一個日式風格的茶間,脫了鞋,盤腿坐在墊子上。
靜姐給大家泡了壺熟普,還用玻璃壺煮了藏紅花給我喝。
靜姐道:“這是藏紅花,明慧你喝喝看,對我們女性特別好。”
靜姐每次說話都是不急不緩的,聲音就像流淌在山澗里的清泉,溫潤柔和、清晰流暢。
我瞧着承水的一個紫砂罐道:“靜姐,你這個紫砂罐看着質量很好,現在市面上難得還有純紫砂做的茶器了。”
靜姐笑着拿起茶席上的紫砂罐,用手指在壁沿輕輕一彈。
只聽得紫砂罐發出“當~”的一聲,又清脆又透亮,餘音在小小的密閉空間回蕩良久。
“明慧真是識貨啊,拿去,這個送給你好啦!”她把紫砂罐遞給我道。
“不,不。”我連忙擺擺手拒絕,“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的。”
她一再堅持要送我,我一再拒絕,最後她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陳楓開了口:“師父說要捨棄物慾的追求,放下凡間的執念,你倒是捨棄得很快啊。”
靜姐笑道:“你這是在打趣我。”
“我哪敢!上師說修行不易,女子的心就像海上漂流的浮木,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缺乏定力。”
“我瞧着,這話是我們男人故意編出來,抬高自己身價的。世間所有的女人都是美麗的菩薩,都是慈悲的度母,多美好、多可愛呀!只有我們男人才是臭的、硬的!”
我們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尤其靜姐,臉上情意更盛。
“女人懷胎十月多辛苦,生個孩子都是鬼門關。一個女人為了男人和家庭可以拋棄所有,甘心奉獻自己,不是菩薩是什麼?不是度母又是什麼?”
哇塞,這個人的思想境界怎麼這麼高?連我都要差點崇拜得五體投地了有木有?
這下子,我完全理解了為什麼茶館裏所有的小姑娘,都對他投之以傾佩的目光了。
這房間的空間是極窄的,喧鬧的氛圍捂得屋子裏有些悶熱,靜姐隨手推開身旁的玻璃窗,晚風吹進來,帶着些絲絲涼意。
門前的落地窗也跟着隨風飄動,就像業風起的時候,帶着不可琢磨的美麗和夢幻。
院子裏的海棠花早已凋謝,濃密翠綠的葉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海棠樹上也掛着只漂亮的風鈴,比玄關的更大些。
“叮叮咚~叮叮咚~”,風鈴這樣唱道,彷彿也想加入我們的談話隊伍。
推杯換盞之際,我用餘光瞄了另外兩人一眼,只見他們相互投了一個十分默契的眼神,卻只是喝着茶不說話。
靜姐道:“明慧呀,空多來咱這逛逛,咱這裏有趣的人多着呢!”
她看我一眼,又笑着看向陳楓。
於是,我很聽話的,沒幾天又過去找靜姐喝茶了。
還是在原來的房間,好巧不巧,又碰到那兩大叔。
其中一個會點中醫推拿,大家一邊喝茶閑聊,他還順道給靜姐推拿了一下頸椎。
靜姐面露痛苦之色,但還是忍着咬牙讓大叔推拿了足足二十分鐘。
這是我從來未見過、了解過的靜姐。
她在我的印象里永遠是那麼端莊文雅、溫柔聰慧,很難想像,她身子竟然這樣不好,內心也不知承受着多少苦痛。
茶館裏不知有些什麼事要處理,小姑娘把靜姐臨時叫走了。
我和兩大叔繼續喝茶閑聊。
大叔A道:“靜姐最近身體很差吧?”
大叔B道:“是呀,她這是心病,病根不除,身體很難好起來。”
大叔A嘆了口氣:“哎,你說他會變嗎?”
大叔B道:“變不了,我和他同事都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很花心,不會變的。”
大叔A又嘆了口氣:“哎,靜姐這又是何苦呢,這種事情只有她自己想明白了,放下。”
我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大叔們倒是真不把我當外人啊。
據小道消息,陳楓是個小有名氣的rap歌手,就連學唱歌的錢都是靜姐出的。
說白了,如今他吃穿不愁,全是靜姐變了相給的,還給男人留足了面子,維護了他的尊嚴。
靜姐對他這樣,他居然還搞一堆花花腸子,男人真是一種令人費解的動物有沒有?
依稀記得他還寫了一首頗為有名的歌——《綠度母媽媽》
“嗨,媽媽!”
“我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吃錯了什麼葯?”
“葯、葯、切克鬧!”
“人們除了人民幣、對人們都漠不關心!”
“心、心、不關心!”
“東西南北bonl傻傻分不清楚、劈叉練功也不怕走火入魔受內傷!”
“傷、傷、傷不起!”
可靜姐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人牽腸掛肚、情根深種呢?
拿陳楓的歌詞解釋一下,實在是傷、傷、傷不起啊!
幸好幸好,我的夢想是即身成佛、普渡眾生。
男人這種可怕的動物,我是碰也不會碰的。
套一句我姑的話說就兩字——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