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細皮嫩肉的手
?()此時的我已經無暇顧及旁物,饒是那樹妖與閻伯的戰局和林非墨的拍手喝彩都拋諸腦後。只專心觀察着自己的雙手。這雙手雖然沾滿了塵土,卻依然可見原本修長乾淨的模樣。也不是我自吹自擂,雖說及不上女人的手那般細膩,但在男人之間絕對算得上乘。試問在嚴格殘酷的訓練之下,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怎麼還能保持一雙手上,連個薄繭都不長?即使撇開雙手不談,身上也是連道疤痕都找不到的。
然而,反觀和我一樣渡過十年特工訓練的騰飛,雙手因為訓練各種槍械和冷兵器,手上佈滿了老繭,渾身上下也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傷疤。這才是一個正牌特勤員該有的體征。
想到這裏,我不由覺得背脊發涼。我忽然間有些懷疑,這副軀體真的是我的么?怎麼給我一種既熟悉,卻又極度陌生的感覺?當這個想法出現在我內心的時候,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這是個多麼瘋狂的念頭啊?
我完全摸不透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只是內心深處生出一股不着邊際的感覺,似乎內心有些事情呼之yù出,卻總也抓不到重點。
此時,以往的回憶一幕幕在腦中重現,時間、地點、人物像快進的電影畫面般迅捷地在腦海中閃現,真切卻顯得斷斷續續。
昏暗的房間裏,我艱難地支撐着搖搖yù墜的身體,渾身上下散發著某種紅sè液體特有的咸腥味,骨頭像是要散架一樣的疼。房中唯一的一盞工礦吊燈正無風自動,緩慢的擺動着,使得眼前的景象也隨之忽明忽暗地搖擺,讓我有種整個人也跟着左搖右擺的錯覺。
不準死!
一把男聲在耳邊想起,冷硬而果決,我下意識的以為是騰飛。便強撐着脹痛的腦袋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然而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些看不出原型的殘肢斷軀,就剩下四面黑黑紅紅的牆壁。
騰飛,恭喜你合格了。
一道門被從外面打開,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出現腦在門口,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聽完這話,眼前不容拒絕的一黑,再睜開眼卻是在騰飛的公寓內了。
我狐疑着反覆想了好幾遍,總覺得這中間存在着極不協調的因素,卻毫無辦法破解其中的奧秘。
"騰天!"
林非墨的聲音驟然在我耳邊炸響,震得我一個激靈,皺眉瞪了回去。
"幹嘛叫這麼大聲?"我沒好氣地道。
"你該不會是被樹妖嚇傻了?"林非墨不懷好意地笑着,眉眼彎彎像只嬌俏的小狐狸。
我臉上一窘,剛想駁回去,就見一道矮小的身影躥到眼前,一陣搶白:
"嘿!這小子定是被老子剛剛英明神武的樣子驚呆了!哼,像這樣的小嘍啰,來他個十七八個,老子也給他來個秒殺。哎哎,你們可別太迷戀老子我!"
閻伯得意地鬍子一翹一翹,鼻子都快頂到天花板上去了。
見閻伯一副得瑟樣,林非墨丟了個衛生眼給他,說:"盡吹牛,不害臊。"
眼前這一老一小又開始互掐起來,我才發現,剛剛那恐怖的樹妖已經被閻伯輕鬆收拾了。方才還張牙舞爪的藤條已經萎頓在地,脆如枯枝,神情妖異的頭顱被擊碎,黑如墨汁的黏液糊了一牆,看樣子這回真是死透了。
用閻伯的意思說,這樹妖是人死後怨氣所化,他們叫它樹魔。它們吸收了這地底琉璃珊瑚的靈氣,所以變得越發強大,在這地底關得久了慘死在這地底的怨氣也越發濃烈,這東西因為有一定智慧,狡詐yīn滑,見活物就吞,是兇殘的很了。
這老頭委實厲害,這麼凶的怪物,三兩下就給了解了。我不由地贊了他幾句,閻伯的巴掌臉立即就樂成了一朵菊花,揚言有機會定要教我幾招來耍耍。我心說,這老頭脾氣真怪,翻臉跟翻書似的,不久前還一副要拆了我的架勢,這會兒又樂得老臉都歪了。
雖然閻伯一再強調,林非墨的哥哥並不希望小妮子下來涉險,但眼下這種狀況也由不得我們再摸回去了,一則這地下走廊岔路眾多,人走在裏面容易迷失;二則這裏的樹魔肯定也不只有一隻,他們的人也在下面死了不少,危險隨時都可能重現。他們兩人人合計一下,決定由閻伯帶路先尋到林非墨的哥哥。我於是顛顛地跟在他們後面,向墓道深處探去。
我漸漸發現,我們所處的地方與其說它是墓道,不如說它更像是供人居住的地下宮殿。走道曲折宛延,坡度忽高忽低,兩邊的牆面上排列着不少雙開石門,門板上刻着繁複的似雲似水的花紋。門後面分別連接着不同功能的房間,裏面的陳設雖然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陳舊而破敗,但依然能叫人聯想到它們被使用時,是多麼的jīng致而富麗。
我跟着這一老一少在各個房間中瞎轉悠,發現他們似乎不僅僅是在找一個人。我們所進入的每一個房間角角落落都被翻個徹底,那些散落的珠寶碧玉看起來都是頗有年頭的古董,但這些東西完全被他們視若無物。他們似是在找什麼更為重要的東西。我不經懷疑,他們真是一般的盜墓賊么?
"你們找什麼呢?"我問道。
"自然是在找我大哥呀。"
林非墨將手中一個碩大的青銅器物整個拿起來倒了倒,見裏面紛紛揚揚撒下的灰塵,撇了撇嘴,便丟到一邊去看別的了。
我登時翻了個白眼,腹誹道:誆我?這器物的口徑不過十來公分,這丫頭的哥哥能躲裏面?難道她哥是老鼠?是蟑螂?我轉念一想,人家明擺着就是不想告訴我,何必再去自討沒趣呢?不如趁此機會找找騰飛那勞什子石頭,同時心中泛起一股迷茫彷徨之感,我這莫名奇妙的辦着差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哎,你找什麼呢?"
林非墨問我話的時候,我正在查看一個半人高的壁龕。那裏面供奉的神像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個傾斜着的小碗,碗口缺了半邊,本應該被盛在裏面的珠子稀稀拉拉滾了出來,落了一地。珠子不知是什麼類型的礦石,指尖般大小,在發光樹枝的映襯下瑩瑩透着亮光。
我回頭對小姑娘咧嘴一笑道:"當然是幫你找哥哥了。"
轉而不管她在背後嘀咕,我就順着散落在地上的珠子一路走過去。雖然室內的天花上也飾有發光的樹枝,但能見度依然非常有限,特別是角落,必須走進了才能一窺真容。
我面對的那個角落,一大團黑影靜靜的坐落在昏暗中,看起來模樣怪異,我見狀心頭一跳,心道:什麼東西縮在那?先前遇到的那些魚婦啦,樹魔拉,那些猙獰的畫面在腦子裏飛快的閃過,我就驀地停住了腳步。然後等了半天,不見那影子有絲毫動作,心下壯着膽子想,興許是個死物,於是又小心地向那邊挪去。
突然腳下一個踉蹌,不知道踢到什麼東西,發出一陣頗大的動靜,惹得林非墨和閻伯都向我這邊聚過來。三人一陣緊張,對着混沌的四周空擺了一會防禦姿勢,發現四周靜得可怕,才道是虛驚一場。
我大約知道剛才那絆腳的東西被踢到前面不遠處,於是伏下身摸索了一會,觸到一個冰涼的硬物,隨即把它撈起來看。只一眼,我就覺得着東西熟悉的很,看外形怎麼樣像是一把衝鋒槍呢?兩秒鐘后,我腦子突然抽了一下,差點把手中的東西扔掉,什麼叫像是一把槍啊?這他娘的就是槍!一把老式的微型衝鋒槍!當時我就覺得自己的CPU快燒壞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分析眼前這道信息。
這東西不屬於騰飛,也不屬於我,這槍已經老的變成古董了,幾乎沒有人會拿它來使用,當代人完全是把它當作收藏品來把玩。怎麼樣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