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節 食人危機（中）

利特羅帝國。

貝達斯背着陪伴了他數十年的獵弓，坐在夕陽下的土堆上。距離他第一次為哈文家執行任務，已經過去很久了——成為哈文家的騎士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夥子，幾十年過去，連他的孫子都已經來到了世界上。雖然高階職業者的體質讓他的外形並不顯老，不過他身上還是帶上了滄桑的氣質。

“貝達斯？”他的寵物邦加拉什趴在他的身邊：“我們應該主動進城看看了，在野外除了荒涼還是荒涼，什麼都別想得到。”

“小姐還在等我的消息，我自然也是着急的。”貝達斯把手搭在了虎背上：“只是這地方實在太不對勁了。現在斐米婭不在我身邊，我隱蔽的水準要大打折扣，實在是不方便進城。瑪蘇拉放進城裏的召喚物幾分鐘就死了個乾淨，這個信號實在是太不祥了。”

“可是望遠鏡什麼都看不到啊喵。”瑪蘇拉插話了，她的脖子上掛着一副誇張的大號軍用望遠鏡，一陣風吹過撩起了她的短裙，那一張顯眼的創可貼讓貝達斯這種大叔都老臉一紅。

貝達斯和瑪蘇拉進入利特羅帝國已經有三天了。他們在野外所見到的一切都證實了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災禍有多麼的慘絕人寰，在他們要進入城市追根探源的時候，卻碰上了大麻煩——他們所路過的城市，在近處看被城牆遮擋，在遠處用鷹眼術或者望遠鏡看，又被奇怪的薄霧遮住視線。貝達斯詢問過逃難的難民，也用過獵人技能“溝通動物”從動物那裏得到了一些信息，可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表示自己從來沒進過城市，這明顯是中了精神魔法，可是精神魔法貝達斯一點也不懂，他也就沒辦法獲取任何有關災區城市的信息了。瑪蘇拉嘗試過讓召喚生物探路，可幾分鐘內派出的召喚生物就會和她失去聯繫——這意味着這些生物已經完蛋了。

“貝達斯大叔。”瑪蘇拉想到了一個辦法：“要麼我們丟一個錄影球進去然後用繩子拉出來？”

貝達斯眼神一亮，但是隨即又暗淡了下來：“錄影球這麼脆弱的東西，怕是一落地就要摔碎了吧。”

瑪蘇拉嘆了口氣：“那就只能冒險了么喵？”

貝達斯站了起來：“走，我們再去城邊想想辦法吧，用乾草和圍巾裹着丟個錄影球進去看看會不會碎。”

菊花城，公主府邸書房。

“三十萬斤糧食已經發過去了，但是換來的就是這個東西？”高捭闔用力地把一封信往地上一摔：“我怎麼不記得利特羅的外交官員腦子這麼不好使了？還是說他們已經連國王都餓的腦袋發昏了？”

艾麗格特拉住了高捭闔：“切瑞絲，別生氣。我看這事情有蹊蹺。我記得有一份去年向利特羅帝國請求讓購買的大型魔能發動機通過的文書的復函，把那個找出來看看。”

“你看那個東西幹什麼？這種不重要的文件怎麼會在我房間的空間櫃裏，應該早就到檔案所去了吧。”

“那前幾個月利特羅帝國向我們租借法師以應對蟲災的那份總在這兒了吧？我記得你最近一次去檔案所是新年前後了。”

“我看看。”高捭闔擰開了書房的柜子：“利特羅帝國的應該在這裏……按照首字母檢索，我找找……找到了！”高捭闔拿出一份打開的信件。

艾麗格特一把拿過信件，小聲讀了出來：“現我國遭受大範圍蟲災，根據領地友好互助之條例（文件號63.50fe00213），懇請貴領地派出六名有大規模驅蟲能力的魔法師幫助——高捭闔，那個互助條例在哪？”

“法師塔落成的時候他們來了使節。”高捭闔對這段事情記得還算比較清楚：“當時他們以金幣和關稅優惠為條件，希望我們能在他們非戰爭的危機情況下派遣法師幫助並幫他們培養年輕法師。”

“這份文件的筆跡和措辭的變化都如此之大，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想像。利特羅帝國的政府僱員制度是終身制，一般負責一個區域的官員幾十年都不會更換。”

“是啊，說什麼兩百萬斤為何不到齊，什麼如若再不送來，我們投靠惡魔就是你們的責任，而且他們居然在外交信函上直接寫我的全名！”

艾麗格特又仔細拿着兩封信看了看：“切瑞絲，你派去的人還沒消息嗎？”

“再給他點時間吧。他為哈文家工作了很多年，處事夠穩重，也很忠心。他辦事我是很放心的。”

“我不是說貝達斯不能信任。”艾麗格特攤手：“只是兩個高階職業者這麼久都沒一份報告發回來，不是玩忽職守的話，肯定是有其它原因的咯。要不，我親自過去看看？”

高捭闔想了一會，還是點頭了：“這兩天我就把孩子們抱到書房吧，你要快去快回——我和洛特絲可能沒有那麼多奶喂孩子……”

“沒問題。”艾麗格特答應了下來。

利特羅帝國。

貝達斯把丟出去的錄影球收回來的時候，發現原本完好的錄影球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瑪蘇拉，看來包點布料實在是沒有什麼用啊。”

“確實是沒用啊喵！”

“你們兩個就在這玩丟球？”

貝達斯回過頭：“艾麗格特大人！”

“貝達斯，為什麼幾天都沒有消息？”

“我們正準備向您求助。”貝達斯的表情如釋重負：“艾麗格特大人，不是我們不進行偵查，實在是這塊地方太蹊蹺了。所有我們碰到的人或者動物都中了精神魔法，無論怎麼詢問都問不出一點城市裏的情況，然後城市裏的狀況就如同您看到的這樣，有一層奇怪的霧籠罩着，不進去根本看不清有什麼——”

瑪蘇拉也插了一句：“人家的召喚生物進去就直接死掉了喵，所以大叔和我都不敢進去喵~！”

艾麗格特搖搖頭，一掌轟開了城牆，獨自走了進去。

“危——”貝達斯本來想提醒一下艾麗格特注意安全，可是看着艾麗格特這副拆遷隊的樣子，又把說了一半的詞吞了回去。

艾麗格特進城之後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連她這種天生幾乎對幻術免疫的九尾狐都無法窺見城外的景象。城內則是一片死寂，沒有人，也沒有其它活着的東西。城內的東西沒有遭到破壞，讓艾麗格特覺得奇怪的是，有洗了一半的衣服，在烤箱裏變成黑色疙瘩的麵包，還有在鍋里煮過頭的肉湯。（這裏的人全部被控制着離開了城市，而所有人都被灌注了“逃荒”這個意識，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以九尾狐一族如此強悍的精神魔**底，也無法在一個國家這麼大的地域使用精神魔法啊……）艾麗格特進一步偵查了城市，但是卻沒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且連精神控制魔法的痕迹都沒有發現。傳送法術沒有被擾亂，不過在城市裏卻出現了典型的結界狀況。艾麗格特搖搖頭，準備離開這個奇怪的城市。就在這時，街角傳來了惡魔語的交談。

艾麗格特現出九尾狐的原型，身體變小一號並且把九根尾巴絞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隻普通的狐狸。她躲到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後面，勉強把自己排除在了兩個走來的惡魔的視線之外。

“快點，別磨蹭，你要知道開啟迷亂結界是需要大量物資的！”

“我剛才只是把牆上的金飾刮下來，能浪費多少時間？”

“可是西里長官讓我們不準私藏任何東西啊！”

“笨蛋！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嗎？”

“可是西里是傳說中的大頭魔啊！他不是可以看出別人是否撒謊的嗎？”

“那種事你也信？好不容易才得到單獨出來辦差的機會，你也不撈一點？”

“現在不是在籌集軍糧嗎？打敗了原界生物我們遲早會富有起來的啊！”

“誰信誰傻x！血統派的那些軍官根本沒把我們混血魔放在眼裏！你看西里那副樣子，明明就是有好處我拿送死你去！早知道就加入鷹黨了，至少他們還會拉自己人一把……”

“算了吧，看你那慫樣鷹黨會要你嗎？”

說話聲漸漸遠去，艾麗格特從垃圾桶後面鑽了出來，恢復了人形：“迷亂結界？這種東西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菊花城。

“所以……那些利特羅帝國的居民就以為城市已經被洪水摧毀了，然後就趕着出來逃難？”

“如果那兩隻惡魔的話沒錯的話，是這樣的。”艾麗格特掀開上衣，兩個孩子就爭着撲了過來。

“迷亂結界真的有這麼厲害？”

“對於沒到領域級別的來說，是。”艾麗格特的眉頭皺了起來：“根據情報，不少國家或者勢力都捐獻了不少糧食，加上他們從利特羅搜颳走的糧食，應該就能解決一年之內暗影鏡像位面的吃飯問題了。那伙惡魔如果能全部填飽肚子，實在是很可怕啊。”

“現在不應該想這些吧？”高捭闔有些激動：“這些人類好歹也是我的同類！現在他們的遭遇如此悲慘，我至少得做點什麼！”

艾麗格特白了高捭闔一眼：“你是想繼續給那些惡魔送糧食么？”

高捭闔被這句話噎住了，舉起的手又緩緩地放了下來，到最後只能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