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機

第21章 危機

21

余年甩了甩乾燥柔軟的頭髮,爬下床鋪:“我要回去睡覺了。”

賀行缺跟在他身後:“這麼早?”

余年回過頭,理直氣壯:“再不睡覺,就被你囚.禁了。”

賀行缺幫他打開卧室門:“我沒有。”

余年朝他揮了揮拳頭:“你就有。”

他放輕腳步,走進隔壁卧室。

賀小鶴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但不管余年多小聲,他還是醒了。

賀小鶴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爸爸、大爸爸,你們回來了?”

“回來了。”余年爬上床,摟住他,“吵醒你啦?”

“沒有,我和爸爸有小拉鏈,我知道爸爸回來了。”

“噢。”余年拽過被子,給自己蓋上,“很晚了,快睡覺吧。”

“爸爸說要給我帶好吃的,好吃的呢?”

“帶了,明天再吃,今天刷牙了。”

“好吧。”

余年把賀小鶴哄好,倒在床上,準備睡覺。

賀行缺幫他們把小夜燈關掉,低聲道:“年年,晚安。”

余年轉過頭,沒有說話。

賀行缺又說了一聲:“晚安,年年。”

賀行缺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噢。”余年悶悶地應了一聲,“晚安。”

賀行缺笑了笑,把門帶上。

余年把臉埋在枕頭裏,像小火車一樣,“嗚”了一聲。

大反派有一千個心眼子,原定五百個用在對付主角攻上,五百個用在對付主角受上。

實際情況——

一千個全用在了余年身上,他甚至還多長出八百個心眼,用來對付余年。

《校園蜜戀》裏,主角攻受前期被大反派壓着打,直到最後才聯手勉強把他弄死,足見大反派心機有多深重。

現在就他一個人,他怎麼斗得過大反派啊?

余年嚴重懷疑,自己就是這樣被他一步一步套路走的。

談戀愛是套路,求婚是套路,結婚也是套路,每一步都是套路!

賀行缺在他的人生路上設下無數陷阱,牢牢地套住他。

*

第二天,早上七點。

床頭的兒童手錶準時響起。

賀小鶴從爸爸懷裏爬出來,把鬧鐘關掉。

賀小鶴一邊戴上兒童手錶,一邊喊爸爸起床:“爸爸,起床了,我們今天要去上學。”

余年趴在床上,“哼哼”了兩聲:“小崽崽,注意你的用詞,是去參加校慶,不是去上學。我和你一起上學,有點可怕。”

賀小鶴改正:“噢,爸爸快點起床。”

余年深吸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來了。”

刷牙洗臉,換上小禮服。

余年捏着領帶,試着系了一下,然後跑出房間:“賀總!”

隔壁卧室里,賀行缺已經起來了,並且穿戴整齊,正在看校慶典禮上新增的安保部署。

聽見余年喊他,賀行缺便放下文件,站起身。

余年跑到他面前,乖乖地抬起頭:“幫我打領帶,我不會,謝謝啦。”

賀行缺伸出手,挑了一下他的領帶:“紅領巾?”

余年理直氣壯:“我失憶了。”

賀行缺笑了笑,幫他把領帶打好。

一個小時后,一家三口準時出發,前往北城十三中學。

余年拿着手機,照一照自己的西裝。

好看死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穿西裝——在僅存的記憶里。

賀行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附和道:“確實好看。”

余年震驚:“你怎麼知道?”

“很明顯。”賀行缺看着他的臉,“全部寫在臉上了。”

余年捂住自己的臉頰。

車子一路駛過街道,初夏時節,十三中學門前的銀杏樹還是綠色的,遠遠看去鬱鬱蔥蔥。

校門前拉着橫幅——北城十三中學百年校慶,穿着校服的學生在門口有條不紊地安排活動、引導校友。

車子在外面的停車位停下,一家三口下了車。

賀小鶴還沒來過這裏,拉着余年的手,有些好奇地環顧四周。

“爸爸,這裏就是你以前讀書的地方嗎?”

余年也好奇地環顧四周:“我也不記得啊。”

他們在門口遇見了昨天晚上一起吃飯的同學們。

黃毛連夜把頭髮染回黑色,耗子連夜把牛仔外套換了,一群人跟做中介的眼鏡一人借了一身西服,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余年朝他們揮揮手,一行人一同走進學校。

賀小鶴跟在余年身邊,好奇地看着這群叔叔。

叔叔們同樣好奇地看着他。

“哎喲,這個就是‘呵呵’吧?”

“真可愛,眼睛像賀哥,嘴巴像小魚。”

賀小鶴問:“你們都是我爸爸和大爸爸的同學嗎?”

“不不不。”

“你大爸爸是我們大哥,你爸爸是我們……大嫂!”

余年迷惑回頭。

“我們都是他們小弟。”

一群人排好隊形,跟在賀小鶴身後:“少主,請。”

余年試圖制止:“差不多可以了,我的腳趾從昨天到現在就沒有休息過。”

賀行缺摟住他的肩膀,忽然喊了一聲:“周老師。”

余年抬起頭,只見一個五十來歲、頭髮半禿的老師站在他們面前。

賀行缺知道他不記得,附在他耳邊,低聲向他介紹:“我們的高中班主任。”

“噢噢。”余年回過神,和其他人一起問好。

周老師也朝他們點點頭:“賀行缺、余年,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好久不見。”

其他人也湊上前:“那我們呢?”

“你們就算了吧,老師天天上下班都能看見你們,你們什麼樣,老師能不知道嗎?”

眾人訕笑。

“學校新修的禮堂在這裏,一起過去。”

眾人乖乖跟上。

周老師好久不見賀行缺和余年,一邊帶着他們往禮堂走,一邊回憶有關他們的事情。

“我還記得,余年我是從高一就開始帶的,特愛講話,氣得我在講台桌旁邊給他弄一個專座。”

“賀行缺是高二轉過來的,哇,那個成績啊,比余年還差。還拉幫結派,整天在外面騎摩托車,還弄了一幫小弟呼啦啦地跟着。”

“我教學生涯中,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

“讓你倆坐同桌。”

余年和賀行缺對視一眼。

——賀行缺,你好野啊。

——年年,我沒有。

賀小鶴擠進來:“爸爸,大爸爸以前是壞學生。”

“自從你倆坐了同桌,余年的成績那是噌噌地漲,直接飛到年級前五十。”

余年疑惑,小聲問賀行缺:“為什麼啊?”

賀行缺好像有些委屈:“你很怕我,從來都不跟我說話,總是趴在桌上寫作業。下課也不去小賣部,放學還要推遲三十分鐘再走,拚命躲着我。”

然後余年的成績就上去了。

余年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提高成績的絕招,和大反派坐同桌。

另一邊,周老師還在回憶過去。

“余年的成績上去以後,我還擔心,賀行缺會不會把他帶壞,要不要趕緊分開,沒想到啊,賀行缺也開始學習了。”

“真不錯啊,不愧是我教學生涯中最英明的決定。”

*

學校禮堂。

賀行缺和余年作為優秀校友,座位被安排在前排,還有專門的名牌。

他們去的時候,傅元洲和裴玉成已經到了。

“嗨。”余年朝他們揮揮手,看了一眼名牌,“玉成,我和你坐一起耶。”

下一秒,賀行缺把正準備上前的余年揪回來,站到座位前面,背着手,把兩個名牌換了個位置。

余年皺眉:“賀行缺,很明顯啊。”

賀行缺面不改色:“什麼很明顯?”

余年擠進座位,把牌子換回來:“坐下。”

“噢。”賀行缺抱着賀小鶴,乖乖坐下。

余年轉過頭,跟裴玉成說了一聲:“發財樹。”

裴玉成皺眉:“已經快十年了。”

余年也很無語:“他很記仇的。”

裴玉成問:“你想起什麼沒?”

余年搖搖頭:“沒有,都是別人告訴我的。”他想了想,壓低聲音道:“知道了很多賀行缺的糗事。”

余年偷笑。

這時,賀行缺默不作聲地靠近:“年年,我沒有很記仇。”

余年驚恐:“啊!”

余年前兩句說他記仇,說得還很小聲。賀行缺聽見了,還猶豫了一會兒,才湊過來跟他解釋。

真是的。

九點整,校慶典禮正式開始。

賀行缺作為優秀校友,需要上台發表講話。

余年摟着賀小鶴,坐在台下:“要給賀總捧場。”

賀小鶴點點頭:“好。”

兩個人認真鼓掌。

賀行缺在台上:“首先,我要感謝我的同桌,現在也是我的愛人,余年。我所取得的一切、外界讚譽我的一切,在一開始,只是為了讓他過上更好的生活,別無其他。”

“年年教會我愛與責任,教會我遵守法律與道德。如果沒有年年,我應該在監獄裏,在天台上,絕沒有資格站在這裏,誇耀我所獲得的一切。”

底下的學生沸騰了:“哇!”

余年笑容凝固,撩起衣袖:“我能不能上去把他扯下來?”

賀小鶴抬起頭:“爸爸,要捧場。”

“等他下來,我要揍死他。”

十分鐘的講話很快就結束了,賀行缺走下台,回到余年身邊,隨後是首都大學最年輕的教授裴玉成發表講話。

趁着底下在鼓掌,余年使勁捏捏賀行缺的手臂:“讓你鼓勵學生好好學習,不是讓你當眾表白,你在鼓勵他們早戀嗎?”

“沒有。”賀行缺正色道,“他們問我成功的經驗,這就是我成功的經驗。”

掌聲停下,余年對他說:“好好聽聽教授怎麼說的。”

裴玉成在台上,溫文爾雅:“同樣感謝我最好的朋友,余年。”

余年:???

賀行缺看向他:“他也這樣說。”

余年哽住,朝隔了一個座位的傅元洲伸出手:“把你的講話稿給我看看。”

傅元洲把講話稿遞過去,余年低頭看了一眼。

“……你們是約好的嗎?”

傅元洲道:“我和玉成是約好的,你不是出了車禍,沒辦法上去講話嘛,我們兩個就商量了一下,把你加進去,讓你露個臉。”

是露臉了,露了很大的臉。

他看了看賀行缺:“他不是和我們約好的,他那個膩膩歪歪的表白我們都不知道。”

余年——主角攻受和大反派背後的神秘同學,恐怖如斯。

他絕對是幕後**oss。

*

典禮在十一點鐘結束,受邀校友可以憑邀請函,在學校食堂就餐。

但是現在時間還早,余年帶着賀小鶴,在路邊石椅上坐着,賀行缺給他們買奶茶去了。

時不時有人經過他們身邊,和他們打招呼,余年都不怎麼認識,但也禮貌地朝他們揮揮手。

賀小鶴說:“爸爸,你現在是大紅人耶。”

余年捂臉:“我寧願不紅。”

忽然,一個戴着帽子、低着頭的中年男人隨着人流,擠到余年面前。

余年抬起頭,以為又是認識的人,便舉起手,想要打招呼。

卻不想那個男人在他面前停下,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小魚,連爸爸都不認識了?”

他看了看賀小鶴:“小外孫,都長這麼大了。”

余年立即提起警惕,站起來,牢牢牽住賀小鶴的手,把他護在自己身後,準備逃走。

昨天晚上,賀行缺跟他說過的,他那個便宜爹余鵬出獄了。

不知道他是怎麼混進來的。

余年環顧四周,所幸賀行缺加強了安保,一隊巡邏保安正朝這裏走來。

余鵬看出他想喊人,迅速拉住他:“你這個白眼狼,你忘了誰把你養這麼大的?你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豪門,你爸我還在監獄裏受苦。”

“你還和賀行缺結婚,你知道是誰把我送進監獄的?就是他,他跑去舉報我賭博,還去警察局作證,非說是我推的人。那個人明明就是自己摔死的,他非說是我推的,害得我多蹲好幾年。”

余年頓了一下,微微抬眼。

當年余鵬入獄,是賀行缺乾的?

見余年有了反應,余鵬更加得意:“你和仇人在一起,我也不計較。現在我出來了,你得好好補償爸爸,我知道你現在有錢,先給我一百萬……”

余年猛地收回手,回過頭,喊了一聲:“賀行缺!”

賀行缺端着兩杯奶茶,正好從食堂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余年面前的男人。

賀行缺倏地沉下臉色,目光也變得兇狠起來,像是要殺人一般。

他大步上前,余年護着賀小鶴,迅速後退。

幾乎是在一瞬間,賀行缺將兩杯奶茶蓋在余鵬的頭上,趁機結結實實地給了他幾拳,打得余鵬直不起腰。

幾個保鏢迅速上前,把人死死地按在地上。

“賀……”

余鵬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堵住了嘴,他只能將祈求的目光投向余年。

賀行缺握了握拳頭,骨節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丟進海里餵魚。”

余年:???

余年把賀小鶴交給保鏢,飛撲上前,捂住賀行缺的嘴。

余鵬的眼裏閃過一絲希冀,終究是他的親兒子,還是捨不得他吃苦的。

余年認真地看着賀行缺:“你又忘記了,不能做‘法制咖’,不可以殺人,而且這裏是內陸城市,沒海。”

余鵬:???

余年轉過頭,朝保鏢擺了擺手:“直接送去派出所。”

“是。”保鏢們把人拎下去了。

這一場小騷亂髮生得太快,周圍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保鏢就把人給帶走了,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余年看着賀行缺,見賀行缺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有些擔心地問:“賀總,你還好嗎?”

賀行缺低頭看看他,伸出手,一把將余年抱進懷裏。

余年也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我和小鶴都沒事,你來得很及時。”

賀行缺仍舊一言不發,只是緊緊地抱着他。

余年想了想,又道:“他剛才跟我說,是你舉報他賭博,還是你把他送進監獄的?是真的嗎?你昨天晚上沒告訴我。”

賀行缺整個人僵了一下,低頭看他,嗓音低啞:“年年……”

完了,他和年年之間隔着“殺父之仇”了,年年不會愛他了。

余年抬起頭,“biu”的一下朝他豎起大拇指,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幹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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