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夢行客
在看到這雙詭異眼眸后，元貳的眉心傳來劇烈的刺痛，他立即意識到這是過度消耗靈性的副作用。
但元貳始終硬撐着沒有關閉靈視，極度的驚恐讓他腎上腺素分泌旺盛，精神與注意力於此刻高度集中，大腦思維能力的運行效率，已經達到了他短暫人生中的最高峰。
它在盯着我，我不能露出哪怕一絲破綻！
我不僅要忽視它，我還必須裝作一副無知的模樣騙過它！
在這一瞬間，元貳腦海內千迴百轉，他看着鏡子裏的眼睛，拿出當年在各個小區售樓部磨練出的精湛演技，撫額嘆息一聲，擰着眉心，語氣間充斥疑惑：
“我為什麼會一時衝動，把那張紙給吃了？那句話又是誰寫的？”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元貳又嘆息了一聲，面色顯露出猶豫與無奈，他照着鏡子，看似是在隨心整理儀容，實際上是在用餘光觀察那雙冷漠的眼睛。
突然間，他注意到眼睛眨動了一下，如同蝴蝶輕扇翅膀，而後迅速從虛空中消失不見，完全尋找不到它存在過的痕迹。
元貳心裏‘咯噔’一跳，但面上仍然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輕輕把鏡面壓下，嘴裏呢喃道：“褚博延說，明天早上七點前就要到公司……嗯，今天早點睡。”
說罷，他走出房間，找樓下的女人借了盆熱水，簡單的用毛巾擦拭身子后，便躺在床上，疲倦的閉上眼，輾轉反側許久。
直到呼吸漸漸平緩，方才陷入沉睡，只是眉心還不時抽搐幾下，彷彿痙攣。
漫長黑夜終將消逝，明天的泉海將再度迎來黎明的眷顧。
一如既往。
…………
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紙照射在元貳臉上時，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緩緩從床上坐起身。
呆愣好一會兒后，他才清醒過來，遲鈍的翻身下床，對着鏡子穿好衣物，整理儀錶。
這一次，元貳還是沒能看見那虛幻雙眸，他低眉收束靈性，淡定的走出房間，而後順着昨日的路途去往公司，一路無言，腳步略顯急促。
當到達熟悉的公司大門口處時，他正好遇見了一臉懶洋洋模樣，好像還沒睡醒的褚博延。
褚博延眯眼看着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今個臉色不太好啊！昨晚失眠了？”
你要是裝睡裝一晚上，你的臉色絕對比我還差！……元貳苦笑着搖搖頭：“主要是這兩天經歷的太多，一直興奮到大半夜才睡！”
褚博延大大咧咧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剛成為超凡者的那段時間也是興奮的睡不着覺，過幾天就好了！”
“過幾天你就會想：原來超凡者也就這樣，一天天的屁事還多，本大爺不幹了！”
元貳勉強的笑了笑，率先推開公司的大門，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
又迎來了那種熟悉的一身輕鬆的感覺，元貳面色不變，內心卻恨不得俯身輕吻腳下的土地。
天知道被一個邪教組織日夜監視，帶給他的壓力有多大。
昨晚如果元貳沒有一顆在社會泥潭裏摸爬滾打多年，鍛鍊出的強大鎮定的心臟以及睜眼說瞎話的厚臉皮，他早就被那雙眼睛給嚇尿了！
饒是如此，元貳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在深淵的監視下不露一絲破綻，有人始終無聲無息的注視着他做任何事情，光是聽描述就足以逼瘋一個人。
元貳估摸着自己再過兩天，恐怕都要被嚇出精神衰弱了！
也幸好有公司這麼一處避風港，
能讓他避開監視，得到寶貴的喘息時間。
狗囸的深淵！
你們特么真是發神經了，天天屁事不做，就光盯着我看！
元貳在心裏暗罵了N句，隨後他掏出銀幣，給自己來一次占卜，確認自己是否還處在監視當中。
接連幾次的答案都是否定。
元貳呼出積鬱在心底的一口鬱氣，神色輕鬆許多。
褚博延走上前，一邊拿着鑰匙打開門，一邊回頭道：“元貳，你不是預言家嗎？幫我看看，我以後老婆長啥樣？”
元貳跟着他後腳踏進門內，回答道：“我只會錢幣占卜，其他的沒學。”
門前櫃枱處的小姑娘章夢還沒來，多半是遲到了，褚博延在簽到簿上籤下自己和元貳的名字，而後隨手就把筆丟到一邊，
“那就幫我算算，我以後有沒有老婆！”
元貳依言拋棄銀幣，落到手心中的銀幣給予他否定的答案，面對褚博延的期待，他猶豫道：“占卜顯示褚哥你以後婚姻關係可能不太妙……當然，我是初學者，算的不準，你也不要太相信占卜。”
誰知道褚博延卻露出一副無所謂，乃至輕微興奮的表情，他樂呵呵的大手一揮：“沒老婆好啊，沒老婆可太好了！萬樂帝不也是沒老婆嘛！”
“我以後肯定會像他一樣，漂亮情人左擁右抱！”
你就不怕像萬樂大帝那樣被人柴刀么？……元貳頗為無語，也不好說什麼，徑直走向大廳。
此時宮馬和女醫師安凡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與他們同座的還有一位身穿深綠色衣袍，圍着淡黃披肩，一頭修長直發染成了栗色的女人——這是當前最時髦的發色。
女人背對着走廊，正與宮馬二人相談甚歡，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后，她起身回頭，讓元貳得以看清她的臉龐。
一雙柔和的眉眼好似兩輪彎月，漆黑的眼眸中彷彿蘊含點點星光，如同夜空中流淌的星河，讓人不由得被她吸引，逐漸沉淪其中，在這雙溫柔眼眸的注視下沉沉睡去。
不對！
元貳猛然從昏沉的睡意中驚醒過來，他退後半步，震驚的看向面前笑意盈盈的溫柔女人。
“介紹一下，這位是溫夢蕊，序列五夢行客，此行專程是來負責你入隊的考核。”宮馬從沙發上站起身，又對女人說道：“他就是元貳，我跟你說的那位天才。”
序列五？
元貳迅速回憶起昨天姜先生教給他的知識，序列五是中序列的頂點，距離被稱作‘半神’的高序列也僅有一步之遙，這樣一位強者親自來考核他？
他何德何能，獲得如此殊榮？
元貳頭皮發麻，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剛才他還想着公司是安全的避風港，現在避風港突然就變成了風暴將臨的海上孤島，突如其來的反轉簡直讓人絕望。
溫夢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緊張，她微微一笑，用輕柔到恍若夢幻的聲音說道：“你不要緊張，我有任務在身，這次是恰巧順路罷了。”
耳邊溫柔閑適的聲音，讓元貳不知不覺間，緊張的心境稍稍放鬆一些，而宮馬也朝他微微頷首，安慰道：“走個過程而已，沒多大事。”
得到隊長的肯定，元貳雖然心裏仍有些擔憂，但也輕鬆了許多，不禁暗戳戳想到，
一個序列五的大佬，應該不至於在我身上耗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吧？
他平復心神，鎮定道：“您需要我做什麼嗎？”
溫夢蕊笑容恬淡，宛若夜間盛放的一朵蘭花，光是看着便讓人心曠神怡：“你只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了。”
只是回答幾個問題……元貳鬆了口氣。
“不過我們需要一個單獨的，安靜的房間。”溫夢蕊回頭看向宮馬，宮馬立即點頭同意道：“你可以用我的辦公室。”
於是溫夢蕊便帶着元貳來到了宮馬的辦公室。
房間依舊是熟悉的簡陋，只不過坐在桌后的男人換成了一位優雅溫柔的女士。
溫夢蕊委身坐下后，將一個金屬陀螺擺放在桌面上，她注視着元貳，語氣略帶俏皮：“我認識宮馬，既然你是他想要提攜的後輩，那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放心。”
原來你們也講裙帶關係……嗯，準確來說，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關係，這是無可避免的。
不過沒想到是，我居然也有當上關係戶的這一天！
元貳故作尷尬的摸了摸鼻樑：“隊長確實對我很照顧！”
“但儀式還是要走的。”溫夢蕊提議道：“這樣吧，在這個陀螺停止轉動之前，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得上來，那便算過關，如何？”
“不需要測謊儀之類嗎？”
溫夢蕊搖搖頭：“不需要那種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元貳看着她手中的金屬陀螺，放在身下的手想要拋起銀幣，但最後卻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在一位序列五面前占卜，顯得有些無禮。
他只是輕撫銀幣上的紋路，點頭道，
“我準備好了！”
溫夢蕊微微一笑，兩根纖細的手指一擰，散發著銀色光澤的陀螺，頓時穩穩噹噹的在桌面上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