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血疫病 下
【圖斯齊城】
豐收廣場之上，數千人閉目合掌，合唱着《芙莉雅頌歌》。
齊斯威爾稍微明白了些信仰的意義：心靈上的慰藉，總能減少肉體上的折磨。
無論是頭髮稀疏的老人，還是牙齒尚未長齊的孩子，在頌歌之中，都顯得平靜從容。
人群中的詩人，琴聲也變得更樂觀歡快了一些。
裘兒儘力地抑制住病人們的出血現象，她剛這樣做的時候並不被理解。
受苦的人們感到上天是如此地不公，他們暴躁易怒，想讓這個幫助自己的小姑娘，也體會一下自己所受的痛苦。
但在頌歌之中，人們的憤怒漸漸平息了，停下了打鬥和咒罵，看着這位給大家治療的女孩，覺得她是那麼地可愛，那麼地善良和美麗，彷如芙莉雅女神一般。
圖斯齊城終於安靜了下來，修道院裏的病人們也唱起了頌歌，不再刁難責怪修女。
修道院外的人群也逐漸散去，齊聚到了豐收廣場。
裘兒和修女們都發覺了這位詩人的魅力，在後世，齊斯威爾被稱為“聖母的長子”。
“我懂了，人們被感染後會變得易怒失控，皮膚薄弱。除了通過食物和水源傳播，主要的傳播途徑是血液傳播。
兩人打鬥后，一旦血液進入傷口，就必定會被感染，整個圖斯齊城的人，正是在這種惡性循環之中，才在短時間內變成了這樣。”
“是的，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失職，我們沒能意識到，人們變得暴躁是因為疫病，甚至還躲開了他們。”
“不得不說，維納侯爵即刻將軍人撤走的決策，雖然無恥但是明智，如果那些士兵留下來，我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局面。”
克拉米大主教對這兩名外來的年輕人很感激。
人群被疏散后，修女們可以來到廣場上救治病人，將治療的效果和範圍都擴大了許多。
齊斯威爾撫平了人們的情緒，裘兒則讓人們願意配合治療。
“這兩個孩子，一定是受到了女神的指引。”
這麼想着，克拉米將現在城中的一切情況，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裘兒。
克拉米和裘兒邊談着邊給病人止血，但傷口始終無法閉合，血液一直在滲出。
後世把這場鼠疫稱作“血疫病”。
【圖斯齊城，地下河通道】
“薇薇安，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雷斯特爾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而不是游向鹿斯特丹河，直接逃走呢？”
薇薇安略作思索，答道：
“在城中散播鼠疫，或許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一旦圖斯齊城陷落，王國軍隊的糧食就無法供應上，況且國王最近一直在招兵買馬，糧庫的儲備本就是有些不足的。”
韋恩有些迷糊了。
“難道說？雷斯特爾是皇帝派來的，目的是為了懲戒赫蘭王國的不臣之心？”
“不清楚。但我懷疑，他有着更大的目的，只是我不敢確認，韋恩，回修道院。”
“不繼續找這隻老鼠嗎？回修道院有什麼用？”
“韋恩，聽我的。”
兩人往修道院的方向趕去。
突然，地下河流中鑽出了一隻奇醜無比的大章魚。
大章魚通體是黑色的，長着十隻觸手，觸手的吸盤裏藏着大量圓鈍的牙齒，章魚頭顱形狀如修道院的圓頂一般，嘴邊不知流下的是口水還是粘液，非常惡臭。
這怪物的猛然出現，
將大量的水潑在了兩人身上。
薇薇安此時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她對正擰着上衣的韋恩說道：
“現在的你，能阻攔住它嗎？”
“太小看你姐夫了，交給我吧。”
“謝謝，韋恩。”
章魚的三條觸手立即襲來，韋恩拔出征服者喚起黑炎，只能勉強斬斷一隻，橫齊刀面去抵抗另外兩條，掩護着薇薇安撤回修道院。
大章魚被黑炎燒的異常疼痛，激起巨大的水花，又伸出四隻觸手，將韋恩狠狠地抵在了牆面上。
韋恩一口鮮血噴出，隨即將黑炎覆蓋全身，劍鋒一轉，向前衝刺橫劈。
一隻觸手被從中劈開，踩着被斬開的血肉，韋恩直直衝到章魚面前，向下大力劈砍。
大章魚痛不欲生，竟吐出人言道：
“好疼啊！好疼啊！”
又一個被雷斯特爾殘害的人！
雖然不知道雷斯特爾是怎麼把人的靈魂，融進了野獸的身體，桑木村的村民為什麼會受到諾漢的襲擊。
但顯然，這隻大章魚也是受到了雷斯特爾的操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否出自本心，還不清楚。
韋恩並沒有婦人之仁，縱然章魚哀求道：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只是聽雷斯特爾的命令而已啊！”
黑炎在韋恩的全身燃燒，同時覆蓋了章魚的大半個身軀。
感到視線有些模糊了，韋恩不想再多做思考，若是一時的猶豫，使薇薇安受到危險，那會是無可挽回的過錯。
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韋恩無法原諒自己讓這種悲劇，發生在安德烈婭的妹妹身上。
伴着黑炎燃燒脂肪的滋滋聲，大章魚的整個腦袋被劈為兩半，黑炎貪婪地蠶食着章魚的屍體，將韋恩包圍在了中間。
倒在水中，韋恩意識到自己這次爬不上岸邊了。
【圖斯齊城，南希妮爾修道院】
順着地下通道，薇薇安終於回到了修道院，她徑直走向了修道院內的溫泉。
“你果然在這裏，雷斯特爾，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一隻骯髒的大耗子正在溫泉中愜意的仰泳，泉水有些泛出黑色。
雷斯特爾喋喋不休地說道：
“克拉那個蠢貨，居然一點都沒拖延住你。廢物就是廢物！殺了幾十人，我才能把他放入那麼強大長壽的肉體，真掃興！”
“不過多虧了那個什麼詩人，才讓修女們都離開了修道院，如果克拉米在這裏，我還真不敢過來，你一個小小的神官，能阻止得了這污染嗎？”
“不愧是溪流女神眷顧的溫泉，能治癒一切損傷？看看今天過後它會怎麼樣。”
“你難道不好奇，桑木村的那個老頭子為什麼作惡嗎？哈哈哈哈哈，我用束魂術把他的靈魂禁錮在了原地，可是那個老東西寧願附在一隻雞的身上，也不聽我的話！但是一隻雞，可比人好掌控。”
“不要再祈禱了，為什麼不說話？”
薇薇安並不答話，她知道多說一句廢話，都會讓泉水的污染加重一份，都會讓韋恩面對的危險加多一點。
薇薇安雙手祈禱，藍色的秘法光芒在手中聚集。
“nisyaawhswa！”
整個溫泉發出藍色的光芒，雷斯特爾在尖嚎中被直接凈化了。
薇薇安撿起漂浮着的老鼠屍體，將它丟進了壁爐之中。
“你的罪孽太過深重，靈魂也無法得到拯救。”
“女神啊，罪惡已經祛除，請為您的孩子降下您的慈悲吧。”
薇薇安此時不能去找韋恩，她聽見了神諭，“禱告吧，我在人世間的代行者。”
站在女神神像之前，薇薇安全身散發出淡藍色的微光。
一段時間后，整個圖斯齊城下起了磅礴大雨。
但這雨，卻是治癒之雨。
人們身上的傷口被雨水沖洗后，停止了流血，身體不再紅腫，痛疼感頁逐漸消失。
每個人都跪下禱告，感恩着女神的神跡。
在地下河水通道處，大量的水流自深處湧來，將原本的河水全都沖刷替換。
韋恩身上的黑炎被水流淹滅，黑炎附着物停止了對肉體的侵蝕，融入了河水之中。
“咳咳。”
吐出一大口水后，韋恩醒來了。
大雨在一個時辰后便停止了，雖然雨水帶走了疫病，但人們的傷口還需要包紮處理，因此裘兒和修女們還是異常忙碌。
而齊斯威爾，這時候儼然成了所有人的偶像，無數的少女和少婦向他示愛，男人們都邀請他去參加舞會。
就連修女們，也對這個詩人頗有好感。
齊斯威爾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氛圍中不久，就發現韋恩不見了。
詩人放下了魯特琴，跑出眾人的環繞，奔向了地下河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