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日相識
醫院特級病房外的走廊上。
丹青城大大小小的頭腦都到了。
“城主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啊！”
“這該死的叛逆者！”
“見鬼了，叛逆者來丹青城幹嘛？”
“恐怕丹青城要變天了！”
“噓！”有人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葉鴻和顧方。說話那人立馬噤了聲。
不過此時顧方和葉鴻可沒心思去管這些人議論什麼，他們腦海里還一直回想着昨天發生的戰鬥，倘若那一鞭要是打在他們頭上，恐怕……
兩個人不時抬頭看看裏面依舊昏迷不醒的祁楝，一股陰鬱在兩人眉頭揮之不去。
就在兩人發愁之際，醫院走廊上原本嘈雜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擁擠的人群不約而同地閃開一條道路。
一個蒼髯皓首，目露威光的老人在所有人注視下大步朝着特級病房走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身着斗篷的人，那人面容被斗篷遮着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瞧見斗篷底下的那一雙眸子裏散發出的駭人的精光。
“聞大人！”兩邊人恭敬出聲。
並沒有理會兩邊的人，聞大人徑直來到葉鴻和顧方面前。
“大人！”葉鴻和顧方也連忙起身。
來人正是昨天出現在城外的那架紫色機甲駕馭者聞肆和那架白色機甲的駕馭者。
“怎麼樣了？”聞肆眉頭緊鎖。
“還不清楚，早上的時候醫生說身體的生理機能都在，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昏迷！”
一番簡單的詢問之後，聞肆推門而入。
病房內祁楝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心率都跟常人無異。
感知着祁楝的狀態，聞肆眼神複雜，只見他伸手搭在祁楝胳膊上，一股炁如絲線一般纏繞着祁楝的胳膊遊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間。
半晌，聞肆收回放出去的炁流。
“無大礙！想來姜慎是留手了，去叫那倆人進來。”
聽到傳喚的葉鴻和顧方立馬走進病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你們兩個是妙筆學院出來的？”聞肆掃了一眼兩個人袖口的紋樣。
“是，我們是妙筆學院十六屆學員，有幸在您一手創辦的戰鬥系學習，只不過可惜沒能早一年入學，要不然還能得到您老的指點。不過說起來我們也算您的學生。”不等葉鴻說話，顧方先開口了。
“嗯！”聞肆點點頭。
“不知道那逆賊……？”看着聞肆臉上略微緩和的表情，顧方試探性地小聲問道。
“嗯？”
“學生多嘴，學生多嘴！”
“怎麼不見你們丹青城的副城主？”聞肆並沒有過多言語。
“回老師，上一任副城主卸任之後，長老會再沒有給丹青城委任副城主了！”
“嗯！”聞肆繼續掃視着眼前的兩人：“你……”
“學生顧方，愧居城軍軍主之位，這個是我同年葉鴻，城衛使！”
“顧方，葉鴻，嗯！”聞肆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祁楝“眼下看，祁楝恢復估計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丹青城的事情……”
“老師放心，分內之事，學生本該盡心竭力！只要城主無恙就好！”不等聞肆說完，顧方連忙接過話。
聞肆抬眼掃向說話的顧方，顧方原本低着的頭又往下低了幾分，說話的語氣也愈發恭敬。
“城主的事情……”
“這是聞生，他會留在丹青城一段時間，若是丹青城有什麼情況，
你們可以找他直接彙報給我！”聞肆似乎並沒有心情聽顧方說完，轉身就走。
“老師放心！”顧方彎着的腰都快垂到地上。
“是！”葉鴻自始至終就說了這一個字。
走到病房門口，聞肆頓了一下，似要回頭。
“家主放心！”一陣沙啞的聲音從斗篷內傳出。
聞肆大步離去。
目送着聞肆的身影消失，顧方暗暗長出一口氣，接着臉上堆着笑來到聞生面前：“這裏有我們照看，大人放心，大人先隨我來，我為大人安排住處。”
“不必了！”聞生擺擺手，起身到門口：“我在帝國內並無官職，你們不必叫我大人，既然是家主的門生，叫我生叔即可！這是我的通訊和住處，有事來這裏找我。”
留下一張字條，聞生也離開了。
“慢走，生叔！”
看着聞生走出醫院，顧方這才直了直腰：“哎喲，可算是走了！”
“你在這看着？”葉鴻開口道。
“你去哪？”
“回城衛部！”
“沒事吧你？”顧方伸手摸向葉鴻的額頭，卻被葉鴻一把推開。
“我知道我剛才那副嘴臉你看不上。但是你不能走！”顧方接著說道。
“為何？城衛還有一堆公務，誰來處理？”葉鴻冷冷地說道。
“那些屁事兒下面人不能處理？就非得你來？我告訴你，兄弟，你我的前途現如今就在這間病房裏，你要是現在走了，可別說我跟你搶副城主的位子。”
“與我無關！”
“怎麼就無關了？我的哥哥！你知道躺在床上的這是誰嗎？祁楝！聞大人的關門弟子！你以為聞生留在這是幹嗎？用你的腦子想想！我們從妙筆學院畢業有七年了吧，七年呀！你我兄弟就混了個城衛使，城軍主的職位，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我們上頭沒人！祁楝就比我們早畢業一年，人家做城主多少年了？六年了！他畢業才一年就當上城主了！現如今天大的機會放在面前，剛剛聞大人話里話外的意思你聽不懂？我告訴你，倘若一直這樣下去，你我最終的下場就跟城外那些野草一樣，指不定哪天一把火就成灰燼了！丹青城，丹青城，一片丹心化青煙的鬼地方，我可不想糊裏糊塗地死在這，我們得換個活法，要想換個活法，我們就得往上爬，才有機會離開這裏！”
“說完了？”葉鴻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盯着顧方。
“沒！我告訴你，你別這樣看着我，是，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到城主醒來算，你我一步都不能離開這裏！”
“閃開！你要你的前途你就在這守着！”葉鴻一把推開顧方。
“你……”顧方青着臉：“你就是頭倔驢！顯着你了！媽的！等等我！”顧方爆着粗口出了門，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醫院的人照顧好祁楝。
另一邊楊器帶着小仙出了門又奔到醫院。
“楊器，你帶我來醫院幹嘛？”
“找個人！”
“誰呀？”
楊器扭頭瞪了小仙一眼。
“知道了，不該問的不問！”
進了醫院看着上面擁擠的走廊還有兩旁的衛兵，楊器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恐怕上不去。他站在樓梯口正思索着，一個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楊器似有感覺，驀地抬起頭，一霎那兩個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只一瞬，楊器便移開了目光，拉着小仙頭也不回地往上走。
“他沒事！”那人看着楊器倉皇離去的身影沉聲說了一句。
楊器自始至終也沒有回頭。
“那老爺爺是誰呀？楊器！”
“不認識！”
“楊器，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撞鬼了！趕緊走！”楊器拉着小仙繼續往上走。剛來到頂層樓口，又一道身影擋在了楊器面前。
本來只是擦身而過，那人卻停了下來：“楊器？”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確定：“楊器？”他又喊了一聲。
“真是見鬼了！”楊器低低咒罵了一聲，帶着小仙扭頭就要往下走，想要避開旁邊的人。
“楊器！”那人閃身攔在了楊器面前。
“認錯人了！”
“楊器！”小仙輕輕拽了拽楊器的袖子，聲音裏帶着哭腔：“我害怕！”
面前那人伸手取下斗篷，露出了真實面目，只見那一張枯瘦的臉上滿是傷疤，眼睛裏還閃爍着駭人的精光，彷彿下一秒就會殺人一般。
“你躲什麼？”
“說了你認錯人了！楊器死了！”
“那你是誰？”那人眼睛裏的精光逐漸隱去。
“別怕！”楊器輕輕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的小仙：“我們回家！”
“這麼多年大人……”那人慾言又止。
“生叔！”楊器抬起頭看向那人，他努力剋制着不讓自己的眼神閃躲，可就在兩人眼神即將交匯時，楊器還是躲開了，他低下頭悵惘地嘆了一口氣，小聲道：“我明白！”
“她是？”
“我先走了！”楊器拉上小仙轉身便走。
“慢！”
身後再次傳來的聲音讓楊器邁出的腳步頓了一下。
“我這老頭子來這辦事，無親無故的，不介意的話，去你那休息幾晚如何？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唉！”楊器蹙着的眉頭都快要擰到一起了。
思索片刻，舒展開眉頭，楊器轉過身：“走吧！”
“呵呵！”聽到這話，那人立馬笑呵呵地跟了上來。
“不上去看看？”
“不了，見了招人煩！”
“性子倒是沒變！”聞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跟在楊器身後出了醫院。
見聞生出來，幾個裝束古樸，袖口都紋着雷紋的人立馬靠了過來，還沒到跟前，聞生擺了擺手。
“陪老頭子我走走？”
“您老抬舉了，我可沒車！只能走走！”
“呵呵，看你這腰牌你也是六等城衛，怎麼……？”
“混的如此不堪？”
“絕無此意！”聞生連忙擺手。
……
一路上三個人沉默着，期間聞生幾次開口，楊器都沒有回應，聞生便也不再多問了。
好不容易到了楊器家門口，看着楊器家周圍的環境，聞生終於忍不住再次發問：“你就住這？”
“您老要是嫌棄就只能出去住了！”
“不嫌棄，不嫌棄！”
“那就請進吧！”楊器伸手將聞生讓進屋內坐下。
“我這可不比您那，沒什麼好茶，白水您湊合喝！”楊器拿起水壺給聞生斟了一碗。
“不打緊，不打緊！”聞生盯着楊器斟水的手：“你就不問問我我們為什麼來這？”
“知道了又……”
“你的傷？”
“就這樣了！”
“這些年……？”
“挺好！”
“唔！”
“你叫什麼名字？”
“小仙。”小仙怯生生地站在楊器身後。
簡單的詞語維持着三個人的聊天，終於三個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楊器和聞生突然同時開口。
“楊器。”“生叔。”
“那個……”兩個人又是同時開口。
“生叔你先說。”楊器低着頭。
“呵呵，也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些當年的事……”
“當年……”楊器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個字，眼神里爬進了一絲痛楚。
看楊器狀態不對，聞生連忙想要轉移話題，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半晌：“妙筆學院那東西又有動靜了，想必你們城衛部也收到消息了吧！家主這次來就是想徹底解決那個東西！”
聽到這，楊器原本低着的頭突然抬了起來，他張了張嘴，未出口的話最終化作幾聲苦笑，又低下了頭。
“家主說那東西要出來了，最多兩年，到時候……楊器！”聞生正了正色：“等這件事了了，你就跟我走吧，去蒼梧城，這地方你……就別待了。”
“生叔！”楊器的語氣哽咽起來：“我魂丟這了！”
“楊器！”聞生伸手拍了拍楊器垂着的肩膀，自己也有些動容：“你……大人和公子要是……”不覺間聞生感覺眼眶裏有東西滾了下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實在是不忍心……”
“我哪都去不了了！生叔！”楊器努力剋制着語氣，淚水卻早已在眼窩裏翻滾。
“楊器！”小仙拉着楊器的袖口始終都沒有鬆手，她知道，楊器一直很傷心。
被風捲起的塵埃終究會落地，埋藏在心裏的往事遲早會被揭開，只是，塵埃容易落定，心事卻難樁樁釋懷！